夕瑤在望幽口過度消耗真身本源的後果就是夕瑤連人形差點都維持不住,險些變迴原形。幸好燁天及時把夕瑤抱迴了軍醫署,勝天一見夕瑤的狀況也不用燁天多說,示意燁天把夕瑤抱到帳內。


    一向針尖對麥芒的兩位天神,難得又站在同一戰線上,勝天幫夕瑤治療,才發現夕瑤身上全是傷。兩天神的神色變得凝重,勝天眼神迴避後,燁天急忙稍微翻了翻夕瑤的衣領和袖口,夕瑤身上還有之前在參天教被煙絮用鞭子抽的傷口,把燁天看得一陣心疼。


    醫者不自醫,別看夕瑤的治療術能治別人,自己身上的傷是沒辦法自醫的。再加上之前夜蓉給夕瑤塗抹的藥膏裏有七彩蜈蚣粉,這藥膏根本沒有治療效果,還會讓傷口惡化。


    夕瑤一被救迴,就是最終決戰之際,軍營裏所有人都忙得不可開交。雲鶴仙君忙得廢寢忘食,軍醫署的其他同僚也因浩宇千源石沒人理夕瑤,大家都以為夕瑤隻是臉上脖子上有點傷痕罷了,自己塗藥都可,比起大戰的傷員,這些也不叫傷口了。夕瑤在勝天那試藥五百年,忍耐力極好,再加上心事重重壓力又大,重要事件接踵而來,夕瑤更是無暇顧及自身的傷口。


    夕瑤是女仙,男子多有不便,所以燁天轉身就去請雲鶴仙君。


    勝天見雲鶴仙君前來,眼神中是充滿責怪的,雲鶴仙君也覺得有幾分不好意思,確實是她沒有注意。兩人本來是不對付,醫藥上各有意見看法,經常有些爭執,誰也不服誰,但這次雲鶴仙君被責怪,也默默接受了。


    雲鶴仙君幫夕瑤醫治了身體各處的傷口,其他的救治由勝天完成。有勝天在,夕瑤才算平安無事,夕瑤一直沒醒,勝天也難得沒走。


    夕瑤此次不管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都遭受了巨大的打擊,被綁去魔教以及浩宇千源石的各種壓力,又經曆芷夕和燁天受傷等等,所有一係列的壓力和疲憊排山倒海一樣向夕瑤壓來。晚上夕瑤就陷入夢魘和囈語,出了一身冷汗,身體狀況也是反複不定。


    夕瑤一直都是睡睡醒醒,身體虛弱無比,燁天來看了幾次但無法停留太久,夕瑤主要還是由雲鶴仙君照顧。燁天身不由己,剛剛大戰完,要處理的事情和收尾工作實在是太多了。燁天都是在百忙之中抽空過來,每次停留片刻,燁天過來的時候有幾次夕瑤都是在入睡,燁天會戀戀不舍地坐在夕瑤的床邊陪伴片刻,並會詢問雲鶴仙君有關夕瑤的情況。


    夕瑤見到燁天的表現和以往不大相同,除了簡單交流,也沒過多言語,夕瑤還沒從自責和壓力中走出來,夕瑤根本不知道怎麽麵對燁天。夕瑤的思緒沒整理好,幹脆借口不舒服,繼續睡覺休息躲避和燁天的交談。夕瑤的壓力極大,精神也差,身體又不好,一到晚上又是陷入夢魘和囈語,雖然吃著藥,身體並沒好轉多少。


    夕瑤可不知,勝天和雲鶴仙君為她的身體狀況,幾次爭吵不休。本來夕瑤這情況也就是補身體而已,勝天覺得也不難,雲鶴仙君是女仙照顧夕瑤自然是方便些的,勝天就把夕瑤交給雲鶴仙君醫治治了,他也樂得清閑。雲鶴仙君的藥方也沒錯,但夕瑤此次是有心病,身體恢複得極差。連續兩日勝天查夕瑤脈象,對結果十分不滿,覺得是雲鶴仙君的醫術有問題,就又吵了一次,勝天幹脆自己來了。


    這些事夕瑤是不知道的,今日換勝天給夕瑤遞藥,夕瑤試藥早已習慣,問都不問,直接就全部喝完。夕瑤也有段時間沒喝過勝天的湯藥,藥依然還是苦得要命還很難聞,夕瑤眉頭皺了皺,一臉的嫌棄。


    這個表情,勝天自然是懂的,語帶不滿道:“本尊的藥,你還敢嫌棄?你以為還是以前的情況嗎?本尊可沒義務照顧你,小花朵,你知道不知道這些藥有多珍貴?”


    這點夕瑤自然是知道,尤其在招搖宮最後兩百年,勝天對夕瑤比之前好了不少,勝天給夕瑤使用藥材,向來是什麽好用什麽,從沒計較過代價。


    夕瑤充滿感激地說:“尊上,這次多虧有你。”


    勝天聽著心裏別提有多美,但還是用那套討人厭的表情說:“少來這一套!”


    夕瑤抿嘴,知道勝天是無利不起早的性格,這次光是勝天出手救了師尊和自己,夕瑤都不知道這個人情要怎麽還了。夕瑤猶豫了一下,就覺得伸頭一刀縮頭一刀,反正都是要受的,索性就直接問清楚。


    夕瑤主動詢問:“尊上這次出手相助,尊上想要什麽?”


    勝天挑眉打量了下夕瑤問:“什麽都可以?”


    夕瑤點頭:“嗯,救師尊的恩情,我也一起還。”


    勝天態度依然漫不經心,瞟了一眼夕瑤後試探問:“哦?那五千年?”


    “好。”夕瑤二話不說就同意了,夕瑤以前吃過虧,是半點不敢與勝天還價的。


    勝天看夕瑤一臉認真,慷慨就義的模樣,揶揄道:“小花朵,你還真敢答應。”


    “當然敢。”夕瑤答得很認真。


    “你敢答應,本尊還不願呢。”勝天的話風一轉,語氣裏充滿了不樂意。


    夕瑤一臉懵懂地問:“尊上何意?”


    勝天語帶諷刺地說:“你這個小花朵想得倒是蠻美的,還想讓本尊再養你五千年。你是做夢!該研究的本尊都研究完了,你要再來五千年,本尊那家底估計能都被你耗空了。你知道養你有多貴嗎?你以為你來招搖宮,本尊占了你多大便宜啊,算起來本尊虧大了。你再來本尊這住,是算報恩啊,還是來罰本尊啊。你該迴哪迴哪吧,本尊可受不了,你可別再來了。”


    夕瑤愣了好半晌,眨著眼睛看了勝天很久,終於理解了勝天的意思。


    夕瑤這次在魔教中待了幾日後,對勝天也是重新判定了。勝天是很怪,但是如果真是細算起來,勝天並沒有太過分,尤其是後來對夕瑤也是不錯的,更別提夕瑤很多本事全是跟勝天學的。雖然試藥是很讓夕瑤厭惡,但認真說起來,勝天真沒有用過歹毒的心思傷害夕瑤,何況這次勝天還主動出手救了夕瑤和芷夕。


    夕瑤不在意和討厭的人,夕瑤是理都不想理的,但夕瑤把事情看明白了,此時看勝天也覺得有些親切了。勝天的話還是那麽難聽,但夕瑤此刻心情不一樣,聽起勝天的這一番話來還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夕瑤哭笑不得地說:“尊上,你真的……”夕瑤迴想過去五百年在招搖宮的點點滴滴,是又有感觸又點生氣,心裏還有點暖。夕瑤有點想哭,凝噎道:“尊上,其實你真的沒有那麽壞,我以前還背地裏罵你是魔頭,真的對不起。尊上真的比魔頭好多了!他們真的好討厭!尊上對我也是蠻好的,教我學了好多知識,”說著說著夕瑤的眼淚還真下來了,夕瑤邊哭邊細數,“尊上教我做香膏,還送我長樂和花卷……還救了我和師尊……”


    夕瑤心頭的壓力極大,此時也隻能在勝天麵前釋放些壓力。此時芷夕也在恢複中,夕瑤心裏有些話和委屈,也不是都能說給師尊聽的,更何況芷夕和燁天是親戚,而夕瑤此次很大的壓力就是來自於鳳族。勝天的性格十分自我,也很隨性,不管禮教,置身於所有仙族之外,所以夕瑤也不覺得在勝天麵前哭有多難看,反正自己再難看的一麵勝天也見過。


    夕瑤這話把勝天也氣樂了:“你這小花朵是罵本尊還是謝本尊啊?”


    夕瑤邊哭邊說:“自然是謝的。”


    “行了,你之前救了本尊一次,本尊還你一人情。你的師伯替本尊殺了那人,也算幫本尊報仇了,本尊救他夫人,從此互不相欠。你就別再哭了,你要哭得讓本尊煩了,本尊的條件說不定就改了。”勝天開始的話說得還幾分正經,到了末了,又是那個讓人生厭的語氣。


    這講話方式真的是勝天的風格,不知怎麽的,夕瑤越聽還越親切了。夕瑤邊哭邊笑,抹了抹眼淚說:“尊上,你真的……”夕瑤緩了緩,誇讚道,“你真的蠻好的。”


    勝天白了夕瑤一眼說:“本尊可是邪神,仙神都敬畏。現在被你說好,本尊不要麵子的嗎?”


    夕瑤聽出語氣裏的善意,知道勝天是在哄她,笑了一下補充道:“那尊上是最好的邪神。”


    勝天其實是愛聽夕瑤說恭維的話的,但表麵上還是無所謂的樣子。勝天隨即看了看夕瑤臉上差不多好了的傷,又看了看夕瑤的頭發,緊接著就開始皺眉,上下開始打量夕瑤。


    夕瑤感到勝天的不滿,不解地問:“尊上怎麽了?”


    勝天語帶指責道:“誰把你養成這樣了?是那個雲鶴仙君?”


    “啊?”夕瑤更是雲裏霧裏,不知如何接話。


    勝天的語調升高,極為不悅:“你跟著本尊這麽久,耗了本尊這麽多珍貴藥材才把你養成之前那般樣子。你現在怎麽變成這副模樣,真是浪費本尊的靈丹妙藥!她自己沒個女人樣,把你也糟蹋了。”


    夕瑤在勝天眼中,就是和自己養的花和寵物一樣,還是最貴最費心思的那一個。夕瑤在勝天的招搖宮,每日美容香膏塗著,頭發香油護著,養得那叫一個溜光水滑,這才沒過多久夕瑤皮膚就變粗糙了,頭發也枯了不少,勝天自然很介意。這就好比一棵被主人精心培育的盆栽,每日靈水澆著肥料供著,時常修枝剪葉,把盆栽養得枝葉茂盛,樹葉上一個斑點都沒有,然而這盆栽在別人手中沒過幾天,葉子黃了,樹枝開叉了,之前養花的主人肯定心疼,就等於那些操心和養料就算廢了。


    夕瑤的狀態肯定沒有在招搖宮那麽好,夕瑤抿了抿嘴,替雲鶴仙君說話:“尊上,這關仙君什麽事啊?而且仙君怎麽沒女人樣啊,模樣也好的,醫術更好。”


    勝天不滿夕瑤讚揚他人的醫術,聲調抬得更高:“她?好什麽呀!”勝天想到這幾天和雲鶴仙君的爭執,眯眼問:“小花朵,你說我們誰醫術好?”


    “自然是尊上,尊上三界最好。”這絕對不是恭維,夕瑤說得十分真心。


    此話讓勝天相當滿意,一臉驕傲道:“算你有眼力,她還想和本尊比呢,笑話!”


    夕瑤好奇問:“和尊上怎麽比?”


    “給你的補氣方子唄。”


    “仙君的方子和尊上有什麽區別?能給我看看嗎?”難得有兩位醫學高手同時給自己開方子,夕瑤十分好奇,不想錯過這學習的機會。


    夕瑤學醫日子不長,看了兩人的方子半天,好像都很有理。夕瑤疑惑說:“尊上,這完全不一樣的方子,怎麽比啊。我看仙君的方子也沒什麽問題,錯哪了?”


    勝天沒好氣地說:“其實她的也沒錯,不過本尊的藥珍貴,自然效果是更好。”勝天瞥了夕瑤一眼,繼續說:“便宜你了。”


    這話夕瑤聽明白了,於是繼續問:“也就是說,如果是普通藥材,仙君的方子是最好的嗎?”


    勝天警告地看了夕瑤一眼:“怎麽可能!當然也是本尊的最好。”


    夕瑤對開藥方十分感興趣,再加上同時能遇到兩位大師的機會不多。夕瑤也沒多想,就隨口一提:“尊上,你們要比也要用現有的藥材開方子啊,我也可以跟著你們學學啊。”


    勝天看了夕瑤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尊上?”


    “本尊現在就去找她說,就算藥材同樣,本尊還輸她不成。”勝天頭也不迴地走了。


    直到勝天和雲鶴仙君一人端了碗藥,拿了一個藥方,同時遞到了夕瑤麵前時,夕瑤才覺得自己之前這個提議簡直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勝天和雲鶴仙君異口同聲問:“你選誰的?”


    “這?!”夕瑤仔細看了看兩人的藥方才知道原來就算用現有的藥材,藥方還能差這麽多,這不光是藥量上有差距,連藥材都不一樣。所謂同病異治,藥方這東西,兩人看,兩人都會有不同的方子,夕瑤剛進此門,自然是一頭霧水。


    夕瑤兩邊都不想得罪,但又無法做出選擇,很小心地試探問:“這兩張藥方完全不一樣,這怎麽選?理由是什麽?”


    “當然不同,你現在氣虛,需選藥性平和……”


    “就因為氣虛,虛不受補,所以才是……”


    夕瑤目瞪口呆地看著勝天和雲鶴仙君關於治標還是治本,保守還是激進,吵得房頂都快掀開了。夕瑤連插話的機會都沒有,當下咽了咽口水。


    兩人爭執不下,一起看向夕瑤。


    兩人再度不約而同地問:“你選誰的?”


    夕瑤倒抽一口冷氣,好像選誰都不太好,看哪個方子,好像都挺對的。夕瑤覺得誰都不想得罪,小聲問道:“要麽,一起喝了?”


    兩人再度異口同聲:“不行!”


    兩人說完,不服氣地互瞪了一眼。


    “那……一早一晚?”夕瑤看到兩人麵色都不滿,不敢繼續說了,轉念一想又改換了個方式,小心翼翼地提議:“那一人的藥喝一天?”


    “你自己看著辦!”此時兩人的行動和話語倒是不謀而合,啪的一聲,把藥放下,說完兩人都甩袖走了。


    夕瑤追問:“啊!尊上?仙君?那我到底喝哪個啊!?”


    迴複夕瑤的隻有兩人離去的腳步聲。


    看著兩人的背影,夕瑤歎了口氣,原來這兩人是這樣不對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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