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人自有天收。


    這句話出現在李舒然的腦海中。


    可他知道遲景珩不是為了自己,這毒是慢性毒,是他強製逼退,還要經曆十五的反噬才變成這樣的。


    逼退是因為衛澄不能斷藥,他的血不能有任何一絲雜質。


    現在落得如此下場,是他急功近利,也是他對衛澄的無條件包容。


    在此之前,李舒然覺得自己為了衛澄付出很多。


    可每次拿到遲景珩的麵前,卻總是打臉。


    他確實不配。


    就像當初遲景珩與他說的那句話一樣。


    “你護不住她,放眼整個淩霄,也隻有我護得住。”


    隻有他護得住。


    李舒然再如何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認,這件事也隻有遲景珩能夠辦得到。


    “勞煩李禦醫救治,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隻要你能救活他的命。”


    藏樂,原本一直都是那般吊兒郎當,萬事不如眼的人。


    此刻為了求李舒然,竟然跪在他的麵前,懇求他能夠讓遲景珩活過來。


    武功盡失都沒關係,隻要他能活。


    李舒然看著藏樂,點了點頭,神情也沒什麽變化。


    “我盡自己所有能力會救他的。”


    以前是為了衛澄。


    現在為了什麽自己都不清楚了。


    遲景珩不在,那麽多人掛念,還有他最喜歡的衛澄也這般牽掛,為了不讓她難受,是要救的。


    自己能做的也隻有這些。


    湯藥遞到藏樂的手裏,李舒然睨了一眼遲景珩。


    “他如今病的重,還是不要與旁人說這個消息好,我瞞著,也是因為這個。”


    外麵的仇家太多,李舒然光是對付一個藏樂都這般小心翼翼,他不可能以一敵百。


    若是想要護著他的安全,那也就隻能讓人好好保護這宅院了。


    李舒然的府邸簡單,就算衛澄給了他最好的院子,也沒有太多服侍的下人,還算安全。


    藏樂點頭,開始與李舒然商議其他事宜。


    如此盡心盡力,李舒然忍不住問他:“你對遲景珩倒是忠心。”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藏樂嘴角勾勾,語氣中多了幾分自豪。


    若是正常來說,他是遲景珩的侍衛才是,可北赤亡了,遲景珩與他說,此後他們不是上下級關係,他們當家人。


    一轉眼十幾年過去,他們仍是世間最好的家人。


    藏樂是不會讓他有事的。


    李舒然從他這語氣中看出另種感情,沒有繼續問下去。


    二人原本並不熟稔,卻沒想到在這一刻,多了幾分不一樣的感覺。


    無形之中形成了聯手,李舒然本不願意參與這些紛爭,第一次踏入這朝堂的旋渦之中。


    而衛澄一概不知,現在忙著處理事務。


    奏折是看不完的,要處理的國事也少不了,皇帝不是人前逞能,而是在大殿不停批閱奏折,開始思索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冬季越來越近,也證明今年又要過去了。


    以前隻感慨日子長遠,哪裏知道越是長大,時間一眨眼就過去,甚至沒有給她任何喘氣的時間。


    就這樣又過了半個月。


    衛澄已經可以獨擋一麵了。


    先前薑家給的名單已經慢慢利用起來,這個朝堂上也多了幾個她可以推心置腹之人。


    世家發現遲景珩不在,已經有些蠢蠢欲動起來。


    柏家沒了,世家不敢輕舉妄動,顯然被震懾到。


    而現在所有的兵權落在衛澄的手上,不是沈家,是衛澄。


    誰都想要知道,沈家與衛澄到底是什麽關係,在拿捏不清關係之前,也不敢輕易挑釁。


    氣氛開始變得凝重,就像是繃緊的弦,不敢輕舉妄動,也不願意做那個先行的鳥。


    衛澄沒有任何親沈的表態,而沈家的大隊已經從江南趕到了京都。


    沈諶迴來了,沈家的主心骨也迴來了。


    天下局勢就此改變,隻是最後變成什麽樣子,誰都猜不到。


    遲景珩遲遲不見,又是什麽陰謀。


    ·


    衛澄每日睡醒都會下意識摸一摸身側。


    沒有。


    還是沒有。


    他還是沒有迴來。


    這幾日她按時吃藥,努力讓自己的身子一日日變好,可就是見不到想見的人。


    以前寒冬,她是不能出去的,隻能被關在屋子裏。


    可今年不一樣了。


    能去看雪,也能出去走走,說不定還能堆雪人,看看銀裝素裹的京都。


    可她不想一個人去。


    身側也缺了一個人相陪。


    衛澄不批奏折的時候就會一個人坐在大殿上,喝著遲景珩平日喜歡的茶,就像是他那般坐著,手裏捧著一本書。


    藏樂偶爾去攝政王府取書來,衛澄想看什麽書都可以。


    可她隻說一句“朕看他之前看的,他有什麽喜歡的書嗎?”


    遲景珩喜歡什麽書呢?


    “他兒時喜歡木雕,為此特地尋了許多這類書籍,而後北赤滅了,這些書因為算不上什麽好書,都被一把大火燒了幹淨。”


    “那他一定很傷心。”


    衛澄看著手裏的書,想到遲景珩,鼻子就開始發酸。


    “陛下, 他從不哭的。”


    藏樂看著衛澄眼眶發紅,忍不住勸說了一句。


    是啊,遲景珩從不哭的。


    他還不許她哭,說隻有弱者才會掉眼淚。


    以前她從不覺得自己需要強大,可現在要努力變強了。


    更改國號的那一日,是遲景珩的生辰。


    他不在,衛澄就把這件大禮弄的整個國家都知道,百姓們與天同慶, 她也高興。


    “你會看到的,對吧?”


    她站在高塔上眺望,看著整個京都城,想起先前他帶自己看到的風景,


    隻要他還在這裏,就一定會看到。


    淩赤。


    這是新的國號。


    大臣們就算百般不願,還是不得不接受了這個改變。


    衛澄是笑而不語,手段有了幾分遲景珩的狠勁兒,不一樣的是,她不喜歡殺人。


    她喜歡把人的一切剝奪,最在意什麽,就奪走什麽,簡直就是比遲景珩還要折磨。


    短短時間內,那個病秧子的皇帝真的不見了。


    轉眼又到了冬至,衛澄手裏抱著暖爐,問著劉嬤嬤今兒要不要掃疥?


    “自然是要的,現在陛下身體好了,說不定就是去年冬至給陛下祈福的成果。”


    掃疥嗎?


    衛澄笑著點頭,心裏也是喜歡的。


    若是他在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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