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有點權勢的人家都不會把自己的女兒送到宮裏。


    局勢動蕩是一迴事,就連這個皇上到底能坐在位置多久又是另外一迴事,送女兒入宮等同於賣女求榮。


    薑曉頂著旁人的冷眼入了宮,就是為了借助皇家的力量,讓自己的哥哥能夠從軍營迴來。


    她犧牲了自己的一生,卻換來薑尚的一句,他還要入軍營。


    柳夫人氣在頭上,站起來走到薑尚的麵前,又問了一句:“你當真把你妹妹的犧牲當做笑話?”


    “母親,是孩兒不孝……”


    “啪!”


    薑尚還沒說話,柳夫人一巴掌扇到他的臉上,打斷了薑尚的話。


    柳夫人看著自己的兒子,手火辣辣的疼,可是心更疼。


    她眼眶微紅,看著跪在地上的薑尚,轉身而去,丟下了一句話:


    “母親老了,管不住你,你若是真的有良心,就去找別你妹妹說,讓你妹妹也瞧瞧你這沒良心的東西!”


    家家都有難念的經,就連在旁人眼裏和睦的薑家,也沒想到有那麽一日會是這樣。


    薑尚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頭都破了皮。


    抬眼,看到自己的父親也是扶額不說話的樣子,又說了一句“孩兒不孝”才離開了屋子。


    從入軍營的那一刻開始,整整四年,薑尚也有了自己的想法,更是決然。


    薑曉住的地方與他們的不一樣,薑尚進不去,隻能等次日。


    自己的妹妹如今是皇上的嬪妃,而自己隻是一個小小的軍醫,就算是哥哥,二人也不能再夜晚,更不能單獨見麵。


    他最後迴了自己的小院子。


    隻是薑尚也沒發現,他的一舉一動,皆被遲景珩的暗衛記錄下來。


    “薑尚還是要迴軍營?”


    “迴稟主子,屬下聽得不錯,薑尚還有迴軍營之心。”


    “嗯,繼續監視,薑家的每一個人做了什麽,與誰交談都要一一記錄下來。”


    遲景珩頷首吩咐命令,呷了一口茶。


    暗衛退下後,他獨自一人坐在空蕩蕩的屋子裏,默默把手上的茶喝完。


    高程呀。


    是唯一不聽軍令的將軍,他手下的兵,隻聽他的話,就算遲景珩手上拿著虎符,也管不了在戍邊的軍隊。


    更別說,那邊戰爭不斷,就算朝廷斷了軍餉,高程也能通過自己的方式填補糧草,甚至在這幾年依舊駐守在戍邊,阻擋敵國進擊。


    是一條好漢。


    卻也是礙眼的很呢。


    遲景珩想著如何處置,可每一個想法背後都是衛澄傷心的模樣,他到底是舍不得下手。


    小家夥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他現在下手都開始猶豫了。


    罷了,隻是一個高程而已,再如何厲害,隻能在戍邊苟延殘喘,撼動不了現在淩霄的動蕩。


    遠水不救近火,區區高程,什麽都無法改變。


    想到這,他心情頗好,起身往衛澄在的主院走去。


    衛澄今日睡了一天,到了晚上精神尚且不錯,隻是現在到了她平日要入睡的時辰,她不想睡,更是覺得方才吃多了有些積食,現在在床榻上躺著看一些書。


    這些日子身體虛弱,遲景珩連奏折都不讓她看了,她隻能看一些閑書。


    劉嬤嬤在一旁守著,挑了幾件事情與她說,逗她開心。


    可她根本開心不起來。


    提到江南時,她突然想到了李舒然。


    “嬤嬤,舒然離開多久了?”


    “陛下莫要擔心,老奴已經給李禦醫寫了書信,若是看到,定然快馬加鞭從江南趕過來。”


    “朕不想他那麽快就過來……”衛澄歎了一口氣,更是覺得自己自私,“若是沒有朕,舒然也不必那麽憂心,當初朕還記得他說過要當提壺救世的神醫,與李爺爺一樣。”


    若不是自己,他也不會入京, 更不會當上禦醫,現在倒是沒有了自由。


    衛澄知道,李舒然不是那種貪慕榮華富貴之人,或許別人當官是為了抱負亦或者金錢,可李舒然與自己的爺爺一樣,醫術高明,卻心係平民百姓,就算再京都,他偶爾也會出宮替窮人看病。


    這些都是薑曉與她說的,薑禦醫時常誇讚李舒然是個好苗子,更是有善心。


    “無論如何,陛下比所有天下百姓都要重要。”


    劉嬤嬤聽到衛澄的這番話,連忙在一旁補了一句,讓衛澄看清事實。


    皇族比百姓重要多了,李舒然不會這般不懂事,更不會分不清主次。


    “可朕並不覺得……”


    衛澄還想說些什麽,聽到門開的聲音,心虛的閉上了嘴。


    抬頭,看到遲景珩從外麵走了進來,她更是慌張的看向桌子上的燕窩,連忙拿起來吃一口,壓壓心裏的怕。


    為何怕?實際上她自己也不知道。


    遲景珩當然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臉色陰沉,看著衛澄那心虛的模樣,頷首對一旁的劉嬤嬤吩咐道:“嬤嬤下去吧,本王與陛下有話要說。”


    隻是一句話,衛澄感覺自己的心“咯噔”一聲,更害怕了。


    劉嬤嬤自然告退,房間裏麵就剩下他們兩個人。


    “陛下,方才說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朕沒什麽意思啊……”衛澄縮了縮腦袋,嘟著嘴開始耍賴,“你怎麽聽牆根,這可不是君子所為。”


    “陛下都說微臣是臭狐狸了,臭狐狸能有什麽君子風度?”


    遲景珩一邊迴答一邊在衛澄身側坐下,手抵在案幾上,坐得隨意。


    他若是冷不丁與自己說話,衛澄倒也沒有如此害怕,就是這樣什麽都不在意的樣子,才是最危險的。


    “你也知道了,朕現在清醒的時辰越來越短,瞞不住你的。”


    衛澄不裝了,放下手裏的燕窩,想要與遲景珩談論此事。


    她認真,遲景珩倒是不太想認真,


    “是微臣前些日子帶著陛下瘋玩,才讓陛下累了。”


    “才不是你的錯,是朕……”


    “夠了!”


    衛澄尚未說完,遲景珩冰冷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


    她抬頭,看到他已經站起來,走到自己的麵前,更是把她整個人抱起。


    再迴過神來,自己已經落在遲景珩的懷裏。


    “是微臣的錯,若是不帶陛下出去瘋玩,倒也不會讓陛下這般受累。”


    他語氣是那麽的自責,把衛澄團團抱住,又拿起了她方才放下的燕窩。


    “下次不會了,陛下也會慢慢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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