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劉嬤嬤再也沒有辦法隱藏當年的事,隻能慢慢給衛澄說出先前的事情來。


    當初想要瞞天過海不太可能,故而他們找到的全部都是自己的心腹。


    以及……換皇子。


    讓真正的男兒出現在皇宮之中,等待皇帝確認之後,又帶走。


    這件事太過危險,隻有榮妃、當時的禦醫、還有沈諶知道。


    沈家不知,是因為大部分還在戍邊沒有迴京,皇帝雖然生氣,不過皇子稀少,眼看著衛澄降生,給她賜名“澄”,希望她能像水一樣清澈。


    好比沈家,不應當對帝王有半點遮掩。


    “所以沈家是不知道我是女子身份的嗎?”衛澄看著劉嬤嬤,麵色開始嚴肅起來。


    突然想到自己在江南的處境,當時總覺得與他們相處尷尬,還以為是自己的女子身份,現在想來估計是自己多慮了。


    “沈家一生戎馬,並不是所有人都跟沈諶將軍一樣,大部分都覺得因為一個皇子讓他們活著而感覺到恥辱。”


    劉嬤嬤耐心解釋起來,更是說明了為何沈家不待見衛澄的事兒。


    他們寧願自己死在戰場上,也不願意一個病秧子相救。


    更是在遠離京都之後,隱隱約約有了策反的心思。


    劉嬤嬤說衛澄體弱,活不了太久,故而在江南的時候慢慢與沈家脫離,讓她居住在城郊。


    一開始沈家不相信,而後打探到衛澄的身體真的如劉嬤嬤所言,到底是放了她一馬。


    不然衛澄這會兒已經被寫天子令諸侯,絕對不會安然的來到京都。


    京都的消息被遲景珩隱瞞得太好,他先搶占了先機,讓沈家晚了一步,不然機會也不會那麽慢才開始。


    衛澄聽完這個消息,隻覺得有幾分奇怪,卻也不敢說了。


    “如今,沈家怕是要反了……”


    她看著不遠處的窗外景致,突然覺得世間人心難測,而自己就像是浮萍,完全找不到一個落腳的點。


    身邊沒有支持的人,又能夠走多遠呢?


    她雖說站在最高處,可高處不勝寒,人總是有幾分落寞的。


    劉嬤嬤說,隻有這些事情了,之後便是來到京都,她也成了這個傀儡皇帝。


    這十六年的時光裏,衛澄跟死神作對,好不容易活到現在,卻告訴她,她實際上就是一個謊言。


    她才是最大的謊言,說起來都覺得好笑。


    麵上已經顯露出自己的不高興,劉嬤嬤不敢多言,隻能默默離開。


    離開的時候,看到遲景珩就站在門口。


    “攝政王。”劉嬤嬤看著麵前高大的遲景珩,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那麽無力,甚至想要求救他。


    “她沒事的。”遲景珩看著衛澄的背影,對劉嬤嬤說道,“她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夠打敗的人。”


    若是一開始孬種,從他抓捕的時候,早就嚇得屁滾尿流。


    在劉嬤嬤被抓起來的時候,也不會去刑場。


    到了皇宮,還要跟他鬥智鬥勇,明明自己力量那麽弱小,卻從未覺得自己會輸過。


    至少——在這個方麵,衛澄從未放棄過。


    劉嬤嬤聽不懂遲景珩的話,再抬頭,看到遲景珩已經走到殿內了。


    他本就步子很大,走幾步就到了衛澄的麵前。


    “居然還沒哭呢?”


    說著便蹲下,跟衛澄保持一樣的高度,看著她。


    她本來就是一個忍不住流淚的,這一次到底是忍住了,滿腦子想著都是如何應對,卻沒想到,這一次忘記了害怕。


    看到遲景珩過來,衛澄吸了吸鼻子,那一點害怕也跟著沒了。


    她看著他。


    “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陛下覺得微臣知道多少?”


    “你肯定全部猜到了,你讓朕去查閱史冊,其實就是在告訴朕,還有很多事情會發生,不僅僅隻是納妃,更不會隻有流民對不對?”


    衛澄把自己的想法全部說出來,看著麵前的遲景珩,一字一句說得堅定。


    就好像是數落他的罪證一樣。


    可是他何罪之有?


    他隻是把一切都看在眼裏,然後無動於衷而已。


    這不算有罪。


    “陛下本就是萬人之上,本就應該把眼界放大一些,看到所有的局勢。”遲景珩看著她紅著的眼眶,語氣不由自主的放緩了一些。


    生怕自己一個說話過分,小家夥又在自己的麵前哭鼻子了。


    果不其然,聽到這句話,衛澄淚水在眼眶打轉,眼尾紅了幾分。


    “你是朕的夫子。”


    所以無論發生什麽事兒,你都要與朕說才對。


    “微臣覺得陛下完全可以應對,陛下不是做到了第一步嗎?”


    今日的金鑾殿,她本來可以求救自己的,本來可以服軟的。


    可衛澄沒有,直接一個人對敵所有的大臣,就算他們語氣不善,就算他們一起針對,她從未覺得自己會敗。


    這句話算不上什麽安慰,可衛澄還是開心了一些。


    “是因為你在。”


    遲景珩愣了一愣。


    “是因為你在朕的身邊,言語傷害不了朕的身體,朕覺得自己完全可以跟那群老狐狸對抗。”


    衛澄一遍說著話,一遍去拉著他的手,語氣也跟著輕輕的。


    她本來不願意說出這些心裏話的。


    總覺得有些怪,特別是在遲景珩的麵前。


    他壞得要命,為何要對他說出自己的心裏話呢?


    可她還是沒忍住,還是想要告訴他,若不是他,自己也不敢跟那群人對抗。


    就在那麽一瞬間,她心裏告訴自己,若是自己受了委屈,遲景珩一定不會坐視不管,一定不會讓她被人欺負的。


    所以,她今日很勇敢。


    “陛下這是想要對微臣說什麽呢?”


    “朕是在告訴你,朕需要你。”


    衛澄吸了吸鼻子,把那股委屈勁兒咽了下去,“遲景珩,你能不能幫幫我啊……”


    她不叫他愛卿了,也不叫他臭狐狸了。


    現在的自己孤立無援,隻想著遲景珩能不能幫幫忙。


    一個人的衛澄真的好害怕,害怕自己成為所有人的對手,更害怕自己根本沒有辦法保護好那些無辜的百姓。


    她本來就不是什麽厲害的人,如今站在這裏,已經是耗費所有的力氣了。


    “陛下這一次又想要借著自己的美色來使喚微臣了?”


    遲景珩永遠隻是笑著看她,語氣輕輕。


    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是說了反問的話。


    這一次的交易,他可不喜歡。


    遲景珩看著麵前的衛澄,緩緩的把自己的手從她的手裏抽出,看著她問道:


    “陛下此舉,難不成是要放棄當君主?”


    “朕沒有……”


    “那就不用求助微臣,陛下做自己喜歡的事即可。”遲景珩說完便站了起來,拍了拍衛澄的腦袋,“若是陛下放棄,微臣就答應陛下。”


    從開始到結束,遲景珩的臉上總是帶著一絲很淺的笑意。


    看似溫柔,實際上卻冰冷無比。


    他告訴衛澄,若是她還想當一個明君,便是自己想辦法,而不是求救他。


    若是她不想當明君了,自己也能給她兜底。


    二者有些一樣,又有些不一樣。


    一旦放棄,他絕對不會再給衛澄權利的機會,也不會像如此這般,不去打壓她,讓她肆意生長。


    從他當上攝政王開始,就沒有任何一個衛家從他的手裏逃出來。


    原本衛澄也是那籠子中的一個,可他喜歡,便給衛澄自由的機會。


    倘若衛澄不要這自由,遲景珩收迴輕而易舉。


    雖說喜歡衛澄,卻不代表,為了衛澄什麽都不要。


    這是遲景珩給出的答案。


    這一瞬間,衛澄怔愣在原地,就這樣訥訥的看著他。


    “你這是讓朕選嗎……”


    “不,這是微臣給陛下的自由。”遲景珩說完,對她伸出手,換了一個話題。


    “時候不早了,陛下這會兒也到了午憩的時辰。”


    她每日都要午憩,若是撐著不睡,更是沒有力氣撐到晚膳的時間。


    這些日子遲景珩早就對此了如指掌,現在也想讓她好好休息,免得讓累著自己。


    衛澄看著伸過來的手,原本想要跟遲景珩鬧些脾氣,又覺得自己不應當這麽小孩子氣。


    一開始她就已經知道了結局,根本怪不到遲景珩的身上才對。


    手放在他的手上,嘴上倒是不饒人與他說:“今日午憩你不許朕一起睡覺。”


    “好。”他依舊眉目晴朗,從頭到尾都是這般平淡。


    衛澄所有的小動作就跟一拳打在棉花上,根本奈何不了遲景珩半分。


    這就是他們之間的差距。


    原本,她一開始就應當懂的。


    ——


    雖說已經入了春,可還是春寒陡峭,到底還是有幾分冷意。


    倒是不用點燃炭火,僅靠地龍就能取暖,可不代表衛澄就可以光著腳丫子在地上亂跑。


    遲景珩拎著她的衣襟,把她拽到床上去。


    “陛下。”


    “朕說了,不許你在這裏。”


    原本迴來都乖巧得很,卻在準備入睡的時候鬧脾氣,遲景珩倒是習慣她這般脾性,用手摸了摸她的足。


    “等陛下入睡,微臣就離開。”


    “你騙人的,每次朕入睡了之後,你都沒走。”


    衛澄氣鼓鼓的看著他,生氣他這一次不幫自己。


    也不是小人之心,就是覺得這些都是遲景珩輕而易舉能夠辦到的事兒,她不知道他為何偏不能。


    就好像自己已經不是最特別的那個,在他的心裏,還有比自己更重要的東西。


    她想到就不高興。


    越想就越不高興。


    準備入睡突然覺得自己脾氣太好,有一次被遲景珩騙了。


    大騙子!


    很顯然,女子和男子的想法並不一樣,遲景珩也沒想到,原本聽話的小家夥這會兒開始跟自己鬧得不可開交。


    到底是不想她這般累,脾氣還是緩下來,揉了揉她的腦袋瓜子,哄了聲:“快些睡覺,不許鬧了。”


    “你怎麽那麽關心朕到底睡不睡呢?”


    “微臣就是關心陛下的。”


    遲景珩麵色不改,她說一句,隨口就糊弄一句。


    誰料,卻被衛澄攥住他的衣袖,像個藤蔓一樣纏了上來。


    衛澄看著他,語氣有些酸,“朕不與你說朝堂上的事情了。”


    “陛下憋不住的。”遲景珩低眉看她笑了笑。


    怎麽可能憋得住,她的表情總是擺在臉上,開心亦或者生氣都在臉上,他又不傻,自然能夠一眼看得出來。


    哪曾想,衛澄又當著他的麵說了一句有的沒的話。


    “朕不想跟旁的比。”


    遲景珩看著她,有些揣測不出她話裏的意思。


    隻是看到衛澄眼圈紅了一些,把臉埋在他的懷裏,“想到就有些難受,可朕以前從不覺得難受的。”


    畢竟以前,她也沒想到自己會跟遲景珩這般親密,更不會想到,她對他還有這種情愫。


    可今日想到在他心裏自己居然沒有這般重要,就有些難受。


    尚未知道結果,隻是想到,她就已經那麽難受了……


    遲景珩暫且不了解她如今的想法,到底知道怎麽哄她,順著她的話繼續往下說。


    “陛下不用與旁人比,日後也不會難受。”


    “你騙人。”衛澄蹭了蹭他,眼睛浸濕了他的衣衫。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的淚止住,又補了一句:“可朕許你騙朕。”


    反正自己那麽弱小,他隨便怎麽欺負就倒了,自己又能有什麽辦法呢?


    她難受的事情說得籠統,遲景珩猜不出,隻是拍了拍她的後背,無奈的搖了搖頭,換了一個話題:


    “陛下,微臣說過等天氣好了就帶陛下出去走走,可還記得?”


    這個吸引力大,衛澄從他的懷裏探出腦袋來,仰著頭看他。


    “所以,你要帶朕出去玩兒?”


    “陛下好好休息,等身子好了,出去玩自然少不了。”


    果然,此話一出,衛澄也就乖乖躺了下來。


    她一直念著京都繁華的集市,上次還沒有仔細瞧個清楚,如今被遲景珩一提,之前的委屈倒是消散了不少。


    遲景珩就一點好,他從不騙人。


    總算是安撫好衛澄的情緒,遲景珩看著她入睡後,轉而去了自己先前的宮殿。


    藏樂就在那邊,品著宮中的佳釀,吃著禦廚的手藝。


    遲景珩已出現,看著他這番模樣,忍不住蹙著眉頭。


    “事情都辦好了?”


    “一半一半吧,沈家那邊動靜太大,不過總會碰到的。”藏樂笑了笑,對著遲景珩舉起酒杯。


    “到時候,隻怕要動蕩一番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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