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親了?”李舒然也沒想到衛澄會說出這句話,憤怒莫名消退一半。


    繼而又蹙著眉頭追問道,“嬤嬤說,他昨夜與你一起在寢宮內……”


    “你別說啦……”衛澄聽到這個都有些羞赧,連忙打斷他的話,“朕也不知道怎麽就睡著了,也是醒來之後發現他在的。”


    說到這個衛澄也有些羞臊,連她自己都迷迷瞪瞪的,也不能說什麽。


    更別說,她心裏還覺得這是私密事,看著李舒然她說不出口。


    原本還想跟劉嬤嬤說的,可嬤嬤不喜歡遲景珩,她也怕嬤嬤不高興。


    故而一個早上都沒有提起這事兒,哪曾想今兒被李舒然提起了。


    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勁兒起來。


    “舒然,這是朕寢宮發生的事兒,你是從何得知?”


    她看著李舒然,眼神多了幾分戒備。


    衛澄她又不蠢,自然知道這宮中許多眼線,不僅僅是遲景珩的,還有別的大臣的,故而做事情也小心謹慎。


    如今看到李舒然也知道了自己寢宮發生的事,難免會多幾分戒備。


    李舒然不想衛澄對自己有偏見,隻能把劉嬤嬤拜托自己的事兒給衛澄一五一十的說了。


    “嬤嬤也是擔心朕。”說到嬤嬤,衛澄的氣也不好撒出來,嘟著嘴解釋一番,“嬤嬤不喜歡他,所以才會敏感了一些。”


    他們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遲景珩的名字,隻是用“他”代替遲景珩這個人。


    “那……那他有沒有欺負你?”李舒然握緊的拳頭鬆開又捏緊,原本是想要放下,卻不甘願放下。


    “嗯?舒然,你說怎麽才算是欺負呢?”衛澄歪頭,努力思考一番,“其實我一開始可害怕他了,他欺負朕,也……嗯,也有強迫過朕……”


    說起那段經曆,衛澄如今想起來還會後怕,甚至還會怕得想哭。


    也不知沉默多久,她又開始絮絮叨叨的說起來。


    “好奇怪,他知曉朕的女子身份那日,沒有殺了朕不說,卻給朕一種,就算朕是女子,在他的眼裏根本不重要,他隻關心朕的身子到底有沒有受傷,有沒有難受。


    朕生病的時候他也在照顧朕,雖然總是壞壞的,卻沒有做出傷害朕的事兒,做什麽事情都要問問,問朕喜歡不喜歡,還問朕是如何想的。


    朕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壞人了……”


    衛澄說著說著都有些酸鼻子,原本壓下去的淚又在眼眶打轉起來。


    從未有人與她說她可以做自己,可遲景珩說,她完全可以掙脫束縛,做一個女子。


    她本就是女子的。


    母妃說她的身份不能暴露,事窗東發,不單單是沈家上下百口人的性命遭殃,就連母妃宮裏的所有人都跟著一起受罪。


    劉嬤嬤說她的身份不能暴露,就算母妃不在了,但是沈家還在,她出生的那一刻起,這個秘密就要伴隨她的一生,直到死。


    就連在江南住的時候,她也不能穿上好看的裙子,也不能看那些漂亮的首飾,她隻能偷偷的在馬車上掀開簾子,去偷瞧那些女子到底是如何在陽光之下生活的。


    哦對了,她也不能總是出門,因為她的病很重很重。


    她的目標就是為了活著,可如今十六年過去,她才發現,自己是為了旁人而活,唯獨不能為了自己而活。


    後來她看到了遲景珩,一個壞的讓人牙癢癢,又總能察覺到她的小心思的人。


    劉嬤嬤說了不許養寵物,可遲景珩說可以,她有了哼哼。


    劉嬤嬤說了她不能被人發現女子身份,可遲景珩說她不必被布條束縛,於是她穿上了人生第一件肚兜。


    還有什麽呢……


    衛澄不記得了。


    可如今的心裏,好像跟在遲景珩的身後,她就有改變一切的力量。


    他很強大,他什麽事情都能做到。


    若是她跟在他的身側,也會什麽事情都做到。


    在衛澄說這些的時候,李舒然就默默的站在她的身側聽著。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衛澄雙眸閃著自己從未見過的光,更是在她的臉上看到對未來的希冀。


    而這些,李舒然他給不了。


    到了最後,他也隻能微微歎息,緩緩說道:“陛下,莫讓那混蛋把你欺負了去……”


    “嗯,朕又不是小孩子了。”衛澄點點頭,突然想到了什麽,悄悄拉著李舒然的衣袖,與他小聲說道,“朕今兒生氣,也咬了他一口,算不算報仇了?”


    李舒然聽著她與自己說的話,臉上有的也隻有苦笑。


    “陛下是喜歡他靠近嗎?”


    “還好吧,朕隻是不討厭而已。”衛澄不想承認,卻也不想否認,


    到了最後,給自己尋了一個借口。


    “他身上很暖,還會幫朕暖腳,總歸沒有那麽讓人討厭的。”


    可不是嘛,她從未見過身上那麽暖的人,就跟移動的手爐似的。


    她笑著,殊不知自己說話的時候帶了幾分嬌嗔,就如同少女與摯友說著自己的情郎,句句之中都帶著甜蜜的真情。


    這模樣落到李舒然的眼中,除去痛,也隻有澀了。


    “即是如此,看來臣居然是白擔心一場了。”


    他說著,掩飾掉自己微微的歎息聲,最後打開自己的醫箱,從最深處拿出一罐藥膏來。


    “先前看到陛下身上有些淤青,按照祖父留下來的藥方子給做了一罐藥膏,若是日後……陛下可讓嬤嬤給陛下上藥。”


    中間的話,李舒然不想說,更是不想去看衛澄身上的傷痕。


    那一腔孤勇好似已經掏空,甚至方才從胸腔燃起對遲景珩的憎恨,也在一瞬間變成一縷青煙。


    他多想去那個男人的麵前質問,卻因為衛澄這句話而感覺到自己的渺小。


    遲景珩能做到許多事情,可他不能。


    有些事情,就算努力也辦不到。


    李舒然走了。


    他迎風而來,如今也跟著風一起離開。


    衛澄被這風吹得有些臉疼,扭頭看到劉嬤嬤帶著手爐過來,讓她暖手。


    而李舒然就一頭紮進那風雪裏麵,離開之前要走過一條很長的抄手遊廊,就這樣看到寒風中的遲景珩。


    遲景珩也看到了他。


    四目相對,二人都沒有說話。


    他停下腳步,看著遲景珩朝著自己跨步而來。


    而後,聽到遲景珩站在他的麵前說道:“衛澄,隻有本王護得住。”


    “在這京都,也隻有我遲景珩能護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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