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嘴裏的苦澀太難受,衛澄看到糖果時,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


    退了燒不代表她身子恢複好了,現在還是虛弱的,被他問到這些,總覺得腦袋疼。


    越是這樣,對糖的欲望越是強烈。


    “朕習慣嬤嬤的伺候了……”衛澄咽了咽口水,磕磕巴巴的迴答。


    自打她出生到現在,都是嬤嬤一手照顧的,母妃去世之後,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也隻有嬤嬤。


    這個問題,倒是顯得遲景珩有些小心眼子了。


    她有些不悅,又補了一句,“攝政王沒有病過,自然不會懂朕的。”


    放眼過去,她所受的痛苦,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感同身受。


    但是衛澄知道,嬤嬤一定會懂自己。


    “陛下怎知微臣沒有病過?”遲景珩斂目,這才發現自己身上那股對待別人的威嚴在她麵前透出來,語氣變得柔和幾分。


    他當慣了壞人,這一次發覺自己有些不喜歡這個角色。


    手上的糖果也開始變得礙眼起來,遞到衛澄的嘴邊。


    他的手指修如梅骨,好看得很,那糖果放在他的指尖,好似國庫裏麵的奇珍異寶一樣。


    衛澄聞到了一股紅棗混雜著糖霜味。


    這次是棗糖。


    她張開嘴,等待著遲景珩喂她。


    哪曾想,他一動也不動。


    這擺明就是讓衛澄自己主動,鼻尖縈繞著糖的香甜,衛澄本就是一個耐不住誘惑的,咽了咽口水,努力起身去吃。


    終於,她把糖果含在嘴裏。


    連帶著,遲景珩的指尖也被她咬住。


    他不撒手,她稍稍用了一點力道去咬他。


    本來想要用力,可是想到上一次自己咬了他的後果,衛澄不敢用力了。


    糖在嘴裏,怎麽可能撒開?


    她伸出舌頭,在那指尖舔了舔。


    意料之外的溫熱包裹住指尖,遲景珩心緒開始雜亂,終於把手鬆開。


    嘖,髒死了。


    遲景珩心中不得腹誹一句,可卻發現自己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討厭。


    他低眉,看著和自己鬧脾氣的衛澄,“陛下怎麽不咬微臣了?”


    “朕才不上當。”


    衛澄氣鼓鼓的,嘴裏吃著糖,都不知道方才兩個人的姿勢多麽旖旎曖昧。


    就算她後知後覺覺得方才的姿勢有些不雅,卻也不能再糾結下去。


    遲景珩的手段比她多還要厚顏無恥惡心千萬倍,她就是要惡心惡心他,免得每次都來欺負自己。


    隻是吃著這糖,她又感覺到不對勁兒。


    “這是馮禦醫給朕的糖果,為何在你的手上?”


    她更生氣了。


    難不成是上一次,她給了他一顆,也知道了糖果的好,現在要跟她奪了?


    語氣多多少少有些敵意,遲景珩自然知道她要表達的意思。


    “自然是替陛下保管。”遲景珩麵色不改,一句話說的倒是理直氣壯。


    衛澄那小臉上表情變了又變,就是不敢說出讓他還給自己的話。


    她太了解遲景珩了,更是知道他不會輕易給自己的。


    “明日陛下還要服藥,微臣也想看看,陛下是喜歡蜜餞,還是更喜歡糖果了。”


    遲景珩語氣輕輕,暗示些什麽。


    若是明日衛澄不聽話,那麽手上這糖果也再也沒有機會看到。


    她若是聽話,等著自己來給她喂藥,自然也有糖果吃。


    遲景珩第一次發現自己那麽幼稚。


    這本就是奴才做的事,不知在什麽時候,他居然心甘情願給衛澄做這些。


    看到她臉色變了又變,難過得眼眶紅了幾分,最後還是吸了吸鼻子,還是沒有把最想說的話說出來。


    “朕喝藥一直很乖的。”衛澄咬唇,“也會自己喝藥,就不勞煩攝政王了。”


    她到底不敢在他麵前發脾氣,隻能換了另外一種方式來反抗。


    不需要別人喂,她的藥會自己喝。


    “本王既是攝政王,就有資格幫助陛下,如今陛下病重,微臣很是自責,給陛下喂藥也是應當的。”


    如此,衛澄到底是找不到旁的借口反駁了。


    隻是那眼眶紅跟兔子似的,怎麽看怎麽委屈。


    恐怕天底下也沒有比她更委屈的皇帝,如今吃顆糖都要聽攝政王的話才行。


    原本遲景珩看到她紅著的眼眶,還有幾分憐惜,隻是想到李舒然這個人的存在,又覺得自己很有必要不要臉一次。


    按照這個架勢,李舒然很有可能明日還會入宮,他自然也是要會會的。


    衛澄身弱,這會兒被氣到,直接把臉埋在被子裏。


    病好本就不適合生氣,精力也開始不足,這會兒漸漸的有了一些倦意。


    睡覺好了,睡覺就不用看到這個惡魔的臉,也就不會讓自己難受和生氣了。


    她想著,也慢慢睡著過去。


    遲景珩聽到她沉穩的唿吸聲才慢慢起身,愈發覺得自己卑劣,卻不後悔。


    本就是惡人,也不缺她的恨。


    ——


    翌日,李舒然與昨日約定好的一樣,一大早就入了宮。


    遲景珩聽到消息,沒有作聲,看著自己手上的醫術開始鑽研起來。


    有的時候不得不承認,他就算現在多麽努力,也不可能取代了李舒然的身份。


    他哪裏是大夫的料?


    隻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罷了。


    衛澄氣色好了一些,卻還是不能下床,整個人躺在床上,渾身都沒有力氣。


    就像是迴到了小時候,她睜開眼隻能看到帳幔的花紋發呆,心裏不由得有些鬱結。


    不過也比江南的好一些,江南的圖案她看到都起繭子了,皇宮裏麵的花紋比江南的複雜。


    終於聽到腳步聲,她勉強撐起一些身子,看到李舒然的模樣。


    二人都來不及說話,看到他快步小跑過來,扶著她起身。


    這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


    之前的李舒然不知衛澄是女兒身,偶爾也跟自己的爺爺去到衛澄的院落裏麵,在大人不在的時候,來照顧他。


    這樣的接觸,兒時常有。


    可現在知道她是女子,不知為何,又想要放手。


    李舒然沒說話,先開口的是衛澄。


    “江南到京都路途遙遠,真是辛苦你了。”


    “治好陛下是微臣的職責,微臣自甘為陛下赴湯蹈火。”


    李舒然低眉,真就像極了皇上的忠臣。


    隻是衛澄一點高興的樣子都沒有,反而是自責的看著他,說道:


    “如今我在朝中也沒什麽作用,連累你在此,若是又什麽難處,一定要與我說。”


    她人輕言微,卻還是想要庇護麵前為了自己從江南赴京的李舒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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