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前,衛澄聽到遲景珩的聲音,總會流露一些小動作。


    下意識低頭,亦或者不自在地往別的方向挪動。


    可今日沒有,她甚至都沒有抬頭看他一眼,就跟他就跟不存在一樣。


    劉嬤嬤還想著給遲景珩行禮,被他招手攔下,又讓劉嬤嬤先出去候著。


    小家夥一生氣就不愛說話,遲景珩自然清楚得很。


    看來,這一次也氣得不輕。


    衛澄的身側沒有椅子,換做是平常,封丘會準備好兩張椅子,等待著他的到來。


    這一次沒準備,隻有兩個可能。


    一是劉嬤嬤沒準備,二是衛澄不許她準備。


    如今看來,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遲景珩隨手拿起一張椅子,放在衛澄的身側,看著她鼓起腮幫子,往另一個方向挪了幾寸。


    在生氣,還很生氣。


    他亦不說話,隻要坐在她的身邊就好。


    那劉嬤嬤倒是會照顧人的,衛澄的旁邊還有糕點,是他先前在皇宮沒見過的款式。


    不過看這樣式,應當是江南那邊的糕點。


    大抵是因為劉嬤嬤在,平日衛澄絕對不會剩下的點心,今日倒是有一個隻吃了一半。


    也不知為何,遲景珩平日看著對這些並不感興趣,今日倒是想要吃一些。


    他沒動,看著衛澄暗暗跟自己較勁。


    劉嬤嬤又迴來了,給他帶了一杯茶,是平日他的口味。


    這一切都被衛澄看在眼裏,特別是劉嬤嬤給遲景珩上茶時,真的很想說,不要給這個臭狐狸茶喝。


    可她說什麽劉嬤嬤都不會聽的。


    遲景珩在她麵前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嘴角帶著一絲笑意。


    隨後,劉嬤嬤離開了。


    她進來隻是奉茶,無法再多做什麽。


    又過了一會兒,衛澄終於開了口。


    “你還來做什麽?難道你不會心虛的嗎?”


    自己在腦子裏麵重演過無數遍,如今到了他的麵前,氣勢莫名滅了一半,更別說語氣甚至還帶了一些嬌嗔。


    不像是質問了。


    她是真的生氣,平日一口一個愛卿,今日都用上了一個“你”。


    明顯的質問口吻。


    “怎的?陛下不就是覺得微臣目無王法,以下犯上,其心可誅,做這些事情又如何?”


    遲景珩眯著眼,一臉輕鬆的看著麵前的小家夥。


    想看看她能夠如何跟自己對抗,更想看看,她氣急到底能做些什麽事情來。


    光是哭鼻子可不行。


    衛澄被他這番話懂得無法開口,話卡在喉嚨,眼眶都紅了,就是不知道說什麽好。


    她確實覺得遲景珩目無王法,以下犯上,可是不能誅了……


    如今淩霄能夠平衡,正是因為有他在。


    反倒是她,在不在都可以,隻是因為身上流著衛家的血脈,這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可心裏的委屈憋了許久,從下午看到劉嬤嬤的傷開始,她就難受死了。


    “你難道就隻會欺負弱小嗎?”衛澄筆也不拿了,就這樣看著他,軟趴趴的問著。


    這句話,就連質問都算不上了。


    “欺負弱小?”遲景珩看著她紅了一圈的眼眶,輕嗤一聲,“陛下是承認自己弱小了?”


    前不久還在他的麵前擺譜,他一句話不說,這會兒受傷的是她,要哭鼻子的也是她。


    “朕本來就不是當皇上的料……”衛澄語氣都開始激動了,“我當初是被你抓來京都的,是你抓來的……”


    她豆大的眼淚奪眶而出,到了最後控製不住,就在他的麵前哭了起來。


    那麽多年,她都忍了。


    從江南被人抓到京都,一路上做了許多自己根本不敢想的事,還要撒謊騙人……


    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若是現在在江南,她大可睡到自然醒,醒來跟劉嬤嬤撒嬌,偶爾出去走走,好好度過自己的餘生——反正,就不是這樣提心吊膽的生活。


    眼淚糊了臉,遲景珩下意識發現自己想給她擦淚,甚至來的時候都多帶了一張帕子。


    可他還是按捺住自己的心思,麵上並無表情。


    “所以,陛下覺得江南就是一個好地方?”


    “陛下為何不想想,如今局勢緊張,江南遠離京都,有心人知道陛下是衛家的血脈,此事挾天子令諸侯,在江南自立為王,您還能平安嗎?”


    遲景珩又笑了,搖了搖頭,“隻怕到時候,陛下的身子骨受不了連日的戰亂,早就隕了。”


    他說得輕鬆,局勢也看得清明。


    唯一不知這天下動蕩的人是衛澄而已。


    一個被人藏起來的小家夥,真的以為江南就是人間仙境,真的可以像平凡人一樣活著?


    衛澄聽著他的話,整個人愣住了。


    她在思考,思考遲景珩說的話,心涼了一大半,攥著自己的衣袖,不知道應當說什麽才好。


    在此之前,她根本沒想過國事,更是覺得,自己沒有了野心,旁人也不會來打擾她……


    眼淚倒是止住了,卻還是瞪著眼睛看著他。


    遲景珩飲了一口茶,滿意的眯了眯眼睛。


    那劉嬤嬤確實如衛澄所說,會照顧人,這茶他很滿意。


    旁邊小哭包止了哭,他看著那一臉淚痕,隻覺得太醜了。


    他不喜歡醜的東西。


    臉上的眉頭緊擰著,終於找到理由從自己的懷裏拿出準備好的帕子。


    衛澄還在慪氣呢,哪裏會想到麵前的兇神惡煞拿著帕子出來,還給自己擦臉。


    麵前的遲景珩蹙著眉頭,整張臉好像都在表達一個意思:這哭得也太醜了些。


    她還想自己蹭掉眼淚,卻被他抓住了手腕,“怎的?帕子不要,還要用手去蹭你那髒兮兮的臉?”


    果然,就是嫌棄她髒了。


    “我才不髒呢……”她迴嘴,甚至都忘記了自稱自己“朕”。


    “嗯,現在就不髒了。”


    遲景珩被她這幅模樣弄得哭笑不得,知道她有些蠢笨,也不知道會蠢笨到這個地步。


    這語氣聽著就像是嘲笑人,衛澄氣鼓鼓的,看著他放在自己麵前的手,真就氣上了頭,不由分說去咬他的手指。


    真就用盡了全力,直到那血腥的味道彌漫在嘴裏,她才愣了神,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再抬頭,看到遲景珩麵無表情的臉。


    “微臣竟然不知道,陛下還喜歡啃微臣的手指。”


    衛澄這才發現她咬了人,慌亂把他的手從自己嘴裏扯出來,立刻低下頭,腦子一片空白。


    真想這一切都是夢,但是嘴裏的血腥鐵鏽味不會騙人。


    她真的咬了人。


    遲景珩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第一次刷新對衛澄的戰鬥力。


    兔子逼急了會咬人,眼前的小家夥也會,咬的力道不小,隻是咬破了皮,並無大礙。


    “朕……朕不是故意的……”


    衛澄開始慌了,看著他滲出血絲的手,偷偷抬頭看了一眼,心裏亂得不行。


    她會不會真的要死了……


    當初封丘與她說,遲景珩有次生氣,在金鑾殿上當眾殺人,那臣子的血濺了一地,而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簡直就是冷血的大魔頭。


    現在就給她一種感覺,很可怕的感覺。


    “罷了,陛下覺得微臣傷害了劉嬤嬤,今日也算是給劉嬤嬤報了仇,是吧?”


    遲景珩把剛剛給她擦拭眼淚的帕子覆在自己受傷的手指上,語氣淡淡的,就像受傷的人並不是他一樣。


    “不是這樣的……”衛澄聲音如螞,更多的是害怕。


    她一開始想的是好好與遲景珩說道理,讓他日後不再對自己身邊的人下手,也不許欺負自己身邊的人。


    可她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更沒想到,自己會突然咬了他的手。


    “可是微臣的手已經受了傷,要如何辦才好呢?”


    遲景珩眉頭都不眨一下,看著被嚇壞的衛澄。


    於他而言,這些傷不值一提,就當是被小貓撓了一下。


    可他就喜歡看衛澄在他麵前害怕得畏畏縮縮的模樣,看起來就好欺負。


    “朕讓馮禦醫給你治病,用最好的藥……”


    “微臣要陛下治。”


    遲景珩語氣淡淡的,把手搭在那椅子上,給衛澄看著自己的傷口。


    其實傷口不深,隻是血比較多,看起來有些駭人罷了,可這樣足以把麵前的衛澄嚇到。


    “朕又不是禦醫,朕不會……”


    “那陛下把這血都舔幹淨,就當給微臣處理傷口罷。”


    遲景珩那促狹的鳳眼挑著看她,嘴角的笑帶著戲謔,語氣也是輕佻的。


    嗯,讓小家夥也嚐嚐人血的滋味。


    他這個罪大惡極之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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