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馬匹是遲景珩特地挑選的,衛澄身高自然達不到,上去需要人攙扶。


    以往都是身份地位的人跪下來伺候,可遲景珩就在旁邊,很自然搭把手,也沒人敢言語半句。


    他當然不會跪著,隻是伸出一隻手,讓衛澄自己過來。


    她無法拒絕。


    本身是一個軟弱無力的人,第一次騎馬,無法逃就算了,身邊還有一個活閻羅死死的盯著。


    眾人的眼皮子底下,衛澄感覺到自己的臉紅得厲害,腦子就算昏沉,她也不得不咬著下唇撐下去。


    不能丟臉。


    至少,不能在這個時候就怯場。


    就算自己給自己打氣,也沒有辦法控製混亂的手,更是把遲景珩的手臂抓得緊緊的。


    他低眉看著攥著自己手臂五指分明的手,目光沉了沉,語氣也柔和不少。


    “皇上,微臣沒說您可以死,您就得好好活著。”


    語氣帶著尊重,可話語囂張得要死,衛澄明明知道他本性,卻在這句威脅的話說出來時,眼淚沒忍住。


    她總是控製不住自己哭,大粒淚珠滾落而下,有一顆還落在遲景珩的手臂上。


    之前很慌,還不至於心亂。


    可是看到自己眼淚落在遲景珩的手上,這一刻她慌了。


    甚至還要騰出一隻手,想要去撫掉那一粒水滴。


    “皇上。”遲景珩聲音大了幾分,“還要在臣的身上幾時。”


    衛澄更慌張,注意力從淚水挪開,嚇得剩下的眼淚都縮了迴去,渾身都在用力。


    上不去。


    最後還是遲景珩用手托著她的臀上的馬,甚至在她沒有坐穩的時候,拍了拍馬屁股。


    耳邊隻聽到一聲“夾緊馬背,抓住韁繩”,她隻感覺到耳邊的風在唿嘯,下意識攥緊手中的韁繩,就看著馬兒自顧自的往前跑。


    馬兒應當是訓練過的,性子溫順,甚至在走動的時候,還是勻速前進。


    在眾人的目光都被騎馬的衛澄吸引住的時候,遲景珩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背。


    那裏有一道水痕。


    方才他的動作很大,淚水早就滑落,隻有淡淡的痕跡在。


    他不知為何,目光挪不開,就在那麽一瞬間,下意識抬起手,低下頭,用舌頭舔舐一口。


    鹹的。


    腦子裏麵閃過一些零碎的片段,這才慢慢想起,他也吻過一個女人的眼淚。


    隻是那個女人憑空消失許久,一點音信全無,甚至偌大的京都被他攪得天翻地覆都尋不到。


    可後來,他還在皇宮見過一次。


    原本那麽篤定要尋找那個女子的遲景珩,在這些日子不知不覺又改變了其他想法。


    他想讓衛澄哭。


    最好是被他鎖在小小的屋子裏麵,隻哭給他一個人看。


    用她那水洇洇的雙眼,在他的麵前求饒。


    “你到底給本王下了什麽迷魂藥,衛澄。”


    遲景珩看著麵前有些狼狽的身影,麵色凝重轉身離開。


    就在他迴到自己位置上不久,衛澄也繞著馬場走了一圈,迴來的時候,那個馬童接替了遲景珩的位置,小心翼翼的扶著她下馬。


    衛澄整個人都是軟的,下來的時候差點摔倒,好在封丘在一旁等候,馬上把她扶在一旁休息了。


    “陛下,幸好攝政王沒有太為難你。”


    封丘還慶幸衛澄能夠撿迴一條命,卻沒看到衛澄的小臉接近慘白。


    是啊,她剛剛在撿迴條命,沒有被人設計落馬而死。


    可是就在方才,她還是丟棄了自己的尊嚴,感受到遲景珩的可怕。


    那一句“微臣沒說您可以死,您就得好好活著”就是在告訴衛澄,她日後還想要自己這條命,需要怎麽做。


    看來,這一切都是遲景珩的計劃。


    她毫無招架之力。


    衛澄已經上了馬,雖說出了一波洋相,不過也做到柏世鳴之前說的。


    此時的柏世鳴站在角落裏麵,臉色難堪,他怨恨的不是衛澄,而是遲景珩。


    “拿了老子的兵權,如今還要幫這個狗皇帝,看來遲景珩真的是要與老子作對!那就看看,最後坐上這個皇位的到底是誰!”


    淩霄大亂,對這個皇位覬覦的又何止柏世鳴一個呢?


    如今在下麵的重臣,誰不想要在皇朝岌岌可危之時,奪走皇權,名揚千秋。


    衛澄不重要,重要的是衛澄身邊的遲景珩罷了。


    ——


    秋獵還沒有結束。


    衛澄從馬上下來之後臉色一直不見好,在自己的帳篷裏麵遲遲不出。


    而其他的大臣自然不會放過如此好玩的地方,已經開始自娛自樂,不再去管這個病殃殃的新帝到底要幹嘛。


    畢竟該看的樂子,他們都看完了,剩下的也沒有多必要。


    直到衛澄開始一直發冷汗,封丘馬上找來馮禦醫來診斷,才知道,她已經在發低燒。


    “皇上興許是吹了風,如今染上風寒,加上身子並不好,已經發了低燒,不如即刻迴宮,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馮禦醫跪在攝政王的麵前,匯報診斷的結果。


    遲景珩擺弄著手上的花槍,眉眼一挑,“既然如此,那本王就護送皇上迴宮吧。”


    聽到此話的馮禦醫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連忙應下。


    離開之前,馮禦醫用餘光打量了遲景珩一眼,默默退了下去。


    遲景珩對衛澄的態度不明,他如今還要慢慢觀察才行。


    此時的衛澄還不知道自己會被遲景珩親自護送迴宮,意識薄弱,整個人都難受得厲害。


    她本就身子弱,一些小病稍有不慎,就會變成大病。


    這不,馮禦醫才說完是低燒,沒過一會兒,又變成了高燒。


    薑曉在一旁照顧,心裏也是急的不行。


    危險的騎馬她都沒事,沒想到一個小風寒如此要緊。


    聽聞可以迴宮,更是馬不停蹄的開始收拾。


    直到上了馬車,遲景珩直接擋在薑曉的麵前。


    “曉貴人,如今皇上身子不佳,貴人還請留步。”


    “陛下身體抱恙,臣妾自然要貼身照顧,攝政王您這是幹什麽?”


    薑曉看著麵前的遲景珩,感覺到來者不善,甚至還有一些緊張。


    衛澄到底是女兒身,如今燒得糊塗,要是被人發現怎麽辦?


    這攝政王到底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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