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著梁霜眼睛,黑白分明,像鑲了黑瑪瑙的潤玉,清澈而柔和平煦。他沒有拒絕,接過錢往外走去。有時候這種事情做的多了,也就麻木了,誰不是為了掙這二兩銀子混口飯吃。


    後麵是個小院,有兩個女子坐在小凳上練習著琵琶,聲音婉轉纏綿,有個女人負手立在一邊,閉著眼不時開口指導兩句。


    那個女人把她們領進一個小廂房站在門口衝她們說:“來到這裏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先換身體麵衣服。”


    立在一邊的衣架上搭著幾套衣裳,梁霜不好意思在人前換衣服,於是那兩個女生換完後嬉笑著走出去留梁霜一人在屋裏。


    梁霜從架子上拿下衣服,仔細打量著這間屋子。


    簡單的通鋪,一個小方桌,一個梳妝台,靠牆擺著琵琶、琴、箏。


    看來進了這裏也不全是賣身的,隻要會彈琴唱曲兒就可以賣藝,當然,掙得錢多少肯定是不一樣的。她褪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摸索著穿上自己拿的做工精細的淺色衣裙,套在這具小身板上顯得有些寬大。


    梁霜無奈的感歎著,為什麽穿越就不能帶著身體一塊過來呢?


    外麵女人在催處著讓她趕緊出來,梁霜整了整心情,推開門提起裙擺邁了出去。


    她和兩位姑娘整整齊齊地站在門邊,等待著自己以後的命運。


    一直在教導著琵琶的女子開口問道:“芸娘,這三位都誰要跟著我學藝?”


    領著她們進來的女子芸娘抱臂看著她們說:“我們這兒也是正經營生,也不強迫你們,今後是想賣身還是賣藝還是要看你們自己的決定。”


    叫張小的姑娘咬了咬牙站出去一步說:“我,我想掙錢。”


    梁霜看著她發抖的肩膀有些不忍,但是她不是聖母,她也沒那個本事能夠把這些賣身的女子都洗洗腦,傳播什麽新時代女性的精神。


    這個年代隻有吃飽了才有力氣想其他的。


    芸娘點點頭:“諾娘,今後這兩位就交給你帶了。”說完帶著那張姑娘離開了這個小院。


    梁霜跟另一個叫王三姑的姑娘不想賣身,但奈何什麽樂器都不會,三姑還會唱兩句曲兒,於是梁霜就被扔下與另外兩人一起練習琢磨琵琶去了。


    兩人都練了不少時間,掙著想要教梁霜,想要在正式去賣藝前露兩手,找找自豪感。梁霜被逼著聽了兩首纏纏綿綿的曲子,才開始學琵琶。


    但沒弄一會兒,梁霜就感覺還是古箏好練。她小時被逼著學過一段時間,但是後來就沒有摸過琴弦了,所以時隔許久在撫上那琴弦,竟然有種懷念的感覺。


    晚上,四個女生躺在一張通鋪上,梁霜跟三姑挨著睡,於是就聽見一陣輕微的鼾聲從耳邊傳來,她瞪著眼,看著橫梁交錯的屋頂想。


    自己可真厲害啊,就一天而已就把自己搞進了青樓,為什麽之前看的小說裏,別人穿越要麽是皇親國戚郡主公主,要麽是富甲一方的大家閨秀,再不濟穿成農女那也是有爹有娘,撿到身份高貴的男主然後一路逆襲。


    實在不行什麽金手指,隨身空間隨便來一個也好啊,就沒見過因為窮把自己賣青樓裏的。


    而且梁小寶才那麽大點,也不知道離了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家裏沒了米,明天他該怎麽吃飯?明明有姐,卻要成一個吃百家飯長大的孩子了。


    梁霜確確實實的感覺的上天的不公,前途的無望。


    *


    話說那男子拿了錢一路趕著馬車來到賀家莊,打聽了半天才找到了梁家。


    就見院子裏雜草叢生,幾隻雞在悠閑地散步,一個小臉髒兮兮的不過六七歲的孩童撐著臉坐在簷下的一塊青石上。


    他琢磨了半天才走過去,看著那雙和那姑娘相似的眼睛開口:“梁小寶?”


    梁小寶不認識這人,但聽見喊自己的名字還是愣愣的點了點頭。


    “那個,你阿姐有些事暫時迴不來了,這錢是她讓給你的。”


    一小塊銀子被放到梁小寶的手心裏,他看著那銀子又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小嘴一撇委屈巴巴地說:“我姐呢?我不要錢,我要我姐!”


    “誒誒,別哭,你阿姐特意說這是救命錢,別扔啊。”


    梁小寶攥著那銀子抱住那人小腿哭喊著:“大伯,帶我去找我姐——”


    他眼睛打著轉,想,阿姐絕對碰上壞人了,要是放在以前阿姐一人能打好幾個呢,就怨那場該死的病,阿姐都不厲害了。


    “你這孩子放開手,你阿姐說不定過兩天就迴來了。”男人心想,那女子的模樣隻要肯賣身早晚能把自己贖出來。


    梁小寶被扒下來扔迴石頭上,無奈的看著那男人跑得飛快地背影。


    怎麽辦,就剩他一個人了,他姐不要他了。


    委屈泛上心頭,梁小寶坐在那兒擦著掉成線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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