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劃過,所有人都低著頭,獨獨一個人微仰頭,如群星中的一輪皎月,一看,便讓人拿不下眼。


    管叔微微眯了眯眼,目光落在鄭受纖細的脖頸上,粗糲的唇勾起,粗聲道:“今晚便是他了!帶到東廂去!”


    東廂,是管叔的寢屋。


    鄭受被人左右夾住,硬生生推著去了後院裏,然後感覺後麵管叔他們也進來,然後聽見了落鎖的聲音。


    看起來,他今晚是要宿在這後院內了。


    鄭受想想都有些激動,唇角不自覺勾起。


    這樣,他便有機會跟管叔好好談談了!


    東廂內富麗堂皇,一應物品都是非金即玉,連幔帳的材質都薄如蟬翼,上麵還鑲著一顆顆的珍珠,一到夜晚,在無奈發出陣陣瑩潤的光芒。


    鄭受坐在軟榻上,思索著一會兒怎樣同管叔講。


    正想著,忽然一群人魚貫而入,他們每個人手裏都端著一樣物什兒,待鄭受看清後,一個頭頓時變成兩個大,後脊都出汗了!


    這,這管叔玩的呀忒大!


    不過鄭受還是忍著沒跑。


    待下人們送完這些東西之後,他同這些物件坐在一起足足半個時辰,管叔才來了。


    他還興致頗高,難得麵含笑意地走進來,看見鄭受一身白衣坐在團坐上,如同從畫中走出的美人,頓時人都醉了,笑著走過來就要摟鄭受!


    結果他剛碰到鄭受,忽然不知道從哪裏跳出來一隻狸貓,衝著他的手臂就咬了過去!


    這一咬,還忒狠,他手臂上的一塊肉都被咬掉了!


    管叔疼得頭都暈了,跌坐在了團坐上,哀嚎不已!


    鄭受一看,這不行啊,便急忙從懷裏掏出一顆止血止痛的藥丸給他吃上,然後叫人來給他找來大夫包紮。


    一圈忙活下來,天都已經快子時了,該幹的事情一樣沒幹。


    當然,管叔疼得呲牙咧嘴的,也幹不了了。


    不過他並沒有從這屋裏出去,而是在稍稍好些後,開始上下打量起鄭受,忽然問:“你是季武國之人?”


    鄭受頓住不語。


    “隻有季武國之人擅長巫術,善用這些魂魄寄存狸貓身上的伎倆害人!說!你到底是什麽人?!”


    知道藏不住了,鄭受歎了口氣道:“我乃鄭宋國世子鄭受,如今在齊國擔任太師,受我國國君之托,前來與管大人說和,看能不能重開齊魯兩國邊貿,讓兩國百姓可以繼續通商,促進貿易,於兩國都有助益!”


    “鄭宋國世子?”管叔皺了下眉,但因為剛剛動作太大牽扯到傷口,頓時呲牙咧嘴。


    緩和好一陣後,又才繼續問:“你一個鄭宋國世子,為何要去齊國擔當太師?還敢跑到我這裏來說和我和齊國重開邊貿?嗬~膽子不小!”


    鄭受默默片刻,答:“管叔,我之所以去齊國,乃是為了天下!為了整個天佑大地的子民,可以重新生活在同一個國度下,世世代代幸福的生活下去,沒有戰爭,沒有殺戮和無窮無盡的爭鬥!齊國國君齊恆,乃是有大誌向之人,同我所想一致,我自然沒有道理不去幫他!”


    “為了天下?”管叔聽著感覺好笑但又莫名肅穆,就感覺好像鄭受說的話確確實實就是會實現,並且也隻有眼前這個人方能實現一樣。


    鄭受不知道管叔此刻的心情,隻顧說自己的:“是啊,如今整個天佑大地四分五裂,一村之地尚可分為兩國,一河之地尚可百分,更別提商貿與度量衡,書籍和教育,均是七零八落,根本無法形成一個完整的體係。管叔,我見您富甲一方,又擅長經商,想必,在商貿的困境比我說的這些還有更多,更苦惱吧?”


    這話說完,管叔陷入了沉思,也抬起鷹眼細細打量著他。


    “鄭受?”管叔忽而想起一件事來,“你.....就是前幾月季王納的男寵,那個侍夫,鄭受?!”


    鄭受......


    這事兒已經傳得這麽遠了嗎?竟然連魯國人都知曉了此事!?


    不過鄭受也沒打算隱瞞,管叔問了,他自然也就自然而然地迴答:“是!”


    管叔一滯,上上下下打量起鄭受來。


    片刻後,管叔似是歎了口氣道:“行吧!這事兒,便看在你心係天下的份上,我便同你說一說,這齊魯兩國邊貿之事!”


    鄭受眼前一亮。


    管叔卻冷笑道:“你別高興太早,你先聽我說,說完了,你便知道我為何關閉互市了!”


    鄭受鄭重坐下,乖乖聽管叔講。


    管叔此刻也收起了那點子齷齪心思,一本正經道:“一切要從齊恆與齊小白這兩兄弟說起:


    齊恆與齊小白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在先帝重病之前,二人一直和睦相處,並無齟齬,直到先帝重病,齊恆與齊小白二人各自身後的派係才逐漸明朗起來。齊恆被皇叔晏王支持,小白的身後則是我們魯國!”


    “魯國?”鄭受疑惑。


    “不錯!”管叔點頭道,“小白的母親乃是我們魯國的郡主,也是我的表姐!”


    “原來如此!”鄭受終於懂了,“難怪您會支持齊小白登基!”


    “不錯!”管叔深吸一口氣道,“其實,我們魯國與齊國交好,一直是因為我們的莒南郡主嫁給了齊宮,可不想,在齊王重病之時,他並未重托齊小白,也未給我們莒南郡主加封號,相反,倒是封了齊恆為太子,其母衛氏為皇後!此舉簡直就是向我們魯國宣告他們要與我們魯國割裂!”


    管叔說這話的時候, 簡直咬牙切齒。


    鄭受聽了不覺皺眉,抿唇道:“或許,齊王的意思並非如此。莒南郡主雖代表魯國,可她也是後宮的嬪妃之一,公子小白雖然背靠魯國,可也是齊王的兒子。他的任何決定,雖然牽扯到了魯國,卻也代表他對於自己妻兒的安排!管叔如此斷定,是否太過武斷?”


    “怎麽?你還要因這個為那齊王開脫!?”管叔皺眉道。


    鄭受搖頭,思索片刻後道:“鄭受雖然到齊國時日不多,但是也聽到了齊恆因之前在齊國抗洪賑災中身先士卒,親下洪水中搶救百姓,因而在整個齊國的名望極盛。而齊恆的母親衛氏是衛國人,而衛國瀕臨晉國,一向與晉國交好....兩廂下來,公子小白無論是聲望還是出身,到底是更弱一些。況且,他年歲不過十三,也確實太小了些。”


    這些都是肺腑之言,言之鑿鑿說給管叔聽。


    即便是這之前管叔早已知曉這一切,如此聽來也不禁心頭之氣削弱了幾分。


    確實,在當時的爭儲大戰中,齊恆一直聲望極盛,而且對他的兄弟小白也是向來謙讓,甚至後來還遠走季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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