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懸一線,為皇帝看病的禦醫膽小如鼠,李靖腳上瘡患嚴重,禦醫蔣季琬與許孝崇別無他法,隻好向李靖本人及皇上李淵稟告實情。


    此病針藥難治,唯有用刀將瘡患割去,但即使割去,能不能痊愈他們也不得知,不過告以實情以免隱瞞病情而遭罪。


    就算用針刀刮去膿瘡,疼不疼的先不要說,李靖久經殺場,刀槍劍棍受過,漫山遍野的荊棘戳過,什麽大苦大難沒有吃過。


    針刀刮瘡之痛他也可以不放在心上,人家關老爺子還刮骨療毒呢。


    隻是就像兩位禦醫說的,即使用針刀刮了膿毒卻不能保證預後狀況,這正是李靖所擔心的地方,這不是把後半生交給了命運嗎。


    在來皇宮之前,蘇三蛋不是向他推薦了李號這個人嗎,皇上李淵龍顏不悅,嚇得他幾乎把這事給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禦醫在治療措施上的舉棋不定和治療效果上的模棱兩可倒讓李靖在無望中突然想起了蘇三蛋以及跟在蘇三蛋屁股後麵被蘇三蛋誇讚會治病的李號。


    與其讓兩位禦醫蔣季琬和許孝崇把他死馬當成活馬醫還不如讓蘇三蛋帶領李號進來一試。


    李淵愛惜人才,如果李號真能治病,指不定李淵還能授他們兩個一官半職,這也是人盡其才才盡其用。


    主意已定,躺在榻上的李靖用手抹掉了幾滴還未蒸發掉的眼淚,於是向李淵推薦他們兩個小子:“陛下,事到如今,微臣的病連禦醫都無法保證能治好,陛下如果相信微臣的話,微臣鬥膽向陛下推薦兩個人,看他們有沒有辦法治好微臣。”


    拉著李靖的手,李淵認真地聽著李靖的話,事到如今,隻有如此了,李淵答應了李靖的求情:“李愛卿,隻要是能治好你的病,不管什麽人朕都願意讓他前來替你治病,隻是不知道李愛卿提到的這兩個人距離長安有多遠路程,可能很快到來?”


    此刻事情緊急,李淵擔心李靖舉薦的人不能及時到來,不想李靖臉色似乎慚愧,語聲低微:“陛下,這兩個人就在殿外等候。”


    如果程咬金不鬧,李靖可以名正言順地將蘇三蛋、李號舉薦給李淵,主動的事情就這樣被程咬金弄成了很被動的事情。


    試想,到現在為止李淵還沒有搞清楚程咬金抱著李靖衝進太極殿的用意何在,現在突然又橫空冒出了兩個人等候在殿外,這能讓李淵不生疑心嗎。


    想到這裏,要不是身在皇帝李淵眼下,怕觸犯龍顏,李靖恨不得翻身起來揪住程咬金暴打一頓,本來好好的事情就被他搞成這樣,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這件事情必須當麵鑼對麵鼓向李淵解釋清楚,不然給李淵心裏留下疑問,哪一天爆發了就得被治罪不可。


    為了表示虔誠,李靖試圖掙紮著要從臥榻上翻身起來,李淵明白他的心情,讓他有話躺著說就是了。


    人君自稱為孤,他有絕情的時候也有軟弱的一麵,李淵看到李靖腳疾病嚴重,心中委實可憐他,對李靖的無禮不加責罰。


    李靖躺在臥榻上,把他如何來的長安如何遇見的蘇三蛋和李號如何被程咬金搬到太極殿的經過向李淵敘說了一遍。


    程咬金也覺得他自己一時衝動,才把事情搞成這個樣子,聽李靖一說,他更覺得自己魯莽,再次下跪請罪:“罪臣該死,請陛下懲罰。”


    能做的了大唐開國皇帝,李淵的氣度還是有的,他把手一擺,饒恕了程咬金:“起來吧,你雖魯莽,可也是我大唐一員猛將,你這麽做也是替我大唐擔憂替朕擔憂,李靖為朕把守關隘的確辛苦,這朕心裏知道,不過你為人性情急躁,以至蹈踐朝綱律法,隻是隻此一次下不為例,你畢竟觸犯國法,死罪就免了,就削減你食封三百戶,自今以後不再當值朱雀門,在家閉門思過一段時間以觀後效吧。”


    聽李淵這麽宣判,程咬金磕頭謝罪:“罪臣銘記於心,再也不敢犯了。”


    “起來吧。”李淵一心關心李靖病情,對程咬金的處罰就這樣草草帶過,卻讓內侍趕快宣殿外候著的蘇三蛋與李號進殿。


    內侍傳召,蘇三蛋帶著李號跨進了太極殿之門,進了太極殿,一看都是陌生人,哪個是皇上他們搞不清楚,好在內侍及時做了說明:“這就是陛下,還不跪拜。”


    撲騰!蘇三蛋就跪下了,李號一切跟隨蘇三蛋,也跪了下去,頭像踏鹽搗蒜一樣,砰,砰,砰,三個響頭,然後站起來又跪下,砰,砰,砰,又三個響頭,如此三遍,就是三跪九叩的封建大禮。


    來到大唐,這還是李號第一次學習跪拜禮節,上了賊的船就得跟著賊幹,不學習不行啊。


    跪拜完,李淵喊了平身,卻把一雙眼睛盯著他們看了又看,似乎不敢相信他們會治病。


    李號心裏最清楚不過了,他不遠千年來到大唐,身體上出現了變化,現在看上去就十六七歲的樣子,李淵懷疑他再正常不過了。


    懷疑是免不了的,可既然李靖舉薦了,想必兩人都有一手吧,拿現實說事,李淵讓他們立刻替李靖治病:“你們兩個誰會治病?”


    “我會!”李號向前走了一步,把蘇三蛋放在了身後。


    疑心沒有完全消除,李淵又問:“你師父是那位哪?”


    “張仲景。”李號很自信地迴答。


    站在李淵身後的兩位禦醫很詫異,正好李淵轉頭問禦醫:“蔣季琬,許孝崇你們兩個可知道張仲景的來曆嗎?”


    兩位禦醫頭搖得和撥浪鼓一樣,表示不知道。


    李號心裏偷著樂了,他尋思,自古醫學流派就有經方派與醫經派,經方派的祖師爺先是神農氏和伊尹後有東漢張仲景,醫經派的祖師爺先是黃帝和岐伯後來有戰國扁鵲,西晉的太醫令王叔和偶然發現了張仲景這本書《傷寒雜病論》,並做了整理,到西晉永嘉南渡後,張仲景的徒子徒孫們都跑到南方避難去了,北方的蠻人怎麽會知道有張仲景呢,這也難怪李淵問到張仲景時兩個禦醫蔣季琬和許孝崇搖頭晃腦呆若木雞。


    若從身世考察,隋朝楊家和大唐李淵一族都是西晉結束以後幾百年間民族交流融合後胡人的後裔,是少數民族胡人漢化的漢人,他們對醫學的了解真的是太少了。


    李號再一尋思,目下是李淵做皇帝,藥王孫思邈還不知道躲在哪裏白天治病救人晚上熬油專心寫他行醫的經驗《千金要方》呢。


    孫思邈一開始都不知道有張仲景這個人,何況這兩個禦醫蔣季琬、許孝崇在曆史上根本不值一提。


    張仲景的藥方都收藏在他老人家的專著《傷寒雜病論》中,西晉末年,匈奴、鮮卑、羯、氐、羌五胡亂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張仲景的著作燒的被燒,毀的被毀。


    渡過長江天天塹跑到南方躲避災難的張仲景的徒子徒孫都把張仲景留下的藥方當做寶貝一樣私人藏著掖著,不會那麽輕易就將《傷寒雜病論》中的秘方說出來的。


    自作孽不可活呀,想當初你們胡蠻子威風凜凜殺人放火不可一世,你看現今你們狼狽的樣子,不就是腳氣引起的腳瘡都不會治療。


    也許是張仲景他老人家冥冥之中悲憫天下蒼生,幾經輾轉幾經波折後來南方的醫生終於是將《傷寒雜病論》的藥方貢獻給了朝廷,隻可惜這要到孫思邈進宮麵見太宗皇帝李世民之際才被發現。


    李號不敢再往下去想了,他喝了女朋友強加給他的安乃近從二十一世紀的後世來到大唐,目下正是李淵執政時期,他的三個兒子就站在麵前,李號停止了他寰遊般的遐想。


    既然都不認識李號的師父是哪一位,別無良策,李淵隻好選擇這一步棋,讓李號先替李靖看看再說。


    先號脈,再查脈象,接著看了李靖的右腳上的瘡患,跟李號心裏想的一樣,李靖是得了腳氣引起了膿瘡,得趕緊開藥讓他一邊吃一邊洗,定會痊愈。


    坐在幾案前,李號提起毛筆,因為在後世的時候傷寒雜病論導師逼著讓李號練習過繁體《傷寒雜病論》一書的毛筆字,來到大唐李號將就著會拿毛筆來寫幾個繁體字。


    為了適應大唐生活習慣,李號特意在開藥方的時候從右到左從上到下書寫,這才不違背大唐書寫法則,不然要被他們取笑的,這一點李號初次在葛繼洪藥肆裏替蘇三蛋開藥時就這樣去做了。


    藥方開好了,李號為了表示謙虛恭敬,特意先讓李淵看,李淵看了半晌,又把藥方交給了禦醫蔣季琬,讓兩位禦醫過目,畢竟他們是醫藥專家。


    禦醫看了,唉聲歎氣,頭搖得比先前還厲害,隻是他們也別無他法,隻好先按照方子抓了藥讓李靖試試。


    尚藥禦醫不敢怠慢,著人抓了藥為李靖煎熬好了,讓李靖喝了,也讓李靖用藥汁洗腳,當天晚上李靖就歇在程咬金家裏,第二天一早醒來,頓覺右腳不是很痛了,低頭一看,腳腫也塌下去了許多。


    早晨李靖不用程咬金再抱也不用蘇三蛋、李號、程處亮這些後生攙扶,他自己進了太極殿,李淵見了李靖大吃一驚,坐在臥榻上幾乎驚歎地差點兒從臥榻上栽下來,忙問:“愛卿的腳疾好了?”


    李靖站定,微笑著迴答李淵:“托陛下鴻福,微臣用了李號的藥,疾患十去八九,想要不了幾日定會痊愈。”


    昨天的那兩位禦醫蔣季琬和許孝崇圍著李靖的右腳看了半天,無法想象,他們兩個再次拿起了李號開的藥方隻見上麵是最普通不過的幾位藥物,像桔梗、甘草、枳實、生薑、紅棗、芍藥。


    許孝崇和蔣季琬兩位禦醫滿臉懷疑,李靖隻用了一劑藥,效果這樣好,拿著李號的藥方過來,指著藥方問李號:“敢問李醫生,你這藥方是什麽來頭,可有名字?”


    李號知道他們會這樣問,他心中提前藏好了答案等他們問呢,他們這裏問出來,李號脫口而出:“這是千古名方排膿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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