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夜叉練過跆拳道,好像是黑帶四段還是五段的級別。這是小蘇告訴勝男的。這天中午,勝男他們收工後買了菜迴到出租屋,就看見門大開著,裏邊陰風慘慘,好像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正在施法作妖,興風作浪。勝男鼓足勇氣,昂首挺胸闊步向前走,該來的總會來,就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遊夜叉端坐在塑料椅子上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打量著勝男,勝男靈光一閃,她想到了東方不敗,想到了東海龍王,遊夜叉分明就是東海龍王派來的蝦兵蟹將。他的全身上下好像長滿了爪子,他的臉上已經變得麵目全非,眼睛閃著綠光,吐著猩紅的舌頭,正在一步一步朝著勝男爬行過來。勝男強壓著驚恐萬分的心情,捏緊拳頭目視著遊夜叉,看看他接下來要如何施展他的妖法。“我這次過來,是來這裏整頓一下歪風邪氣。”遊夜叉開金口了。歪風邪氣?真是笑死人了。這種顛倒黑白信口雌黃的開場白,也隻有遊夜叉才說得出口。他義正言辭的不知道是為了阿軒還是為他自己主持公道,又含沙射影的暗示勝男和小蘇不自量力,竟敢不把他這個太上皇放在眼裏。窩囊的小蘇悶著頭去廚房做飯去了,阿軒的金主爸爸來給他撐腰來了,他笑得更加燦爛了,他的酒窩深的幾乎可以裝下一小杯酒了。阿軒無比虔誠的為金主爸爸端茶倒水,這可比他伺候“表哥”有誠意多啦!其實阿軒現在更像皇帝的寵妃一樣,他笑逐顏開的綻放著屬於他自己的獨特魅力,迷得五大三粗的夜叉皇帝的麵色柔和了很多。夜叉皇帝讓他的寵妃阿軒不要忙活了,坐下來好好休息一下。他粗大的手指輕輕的碰了一下阿軒吹彈可破的臉蛋,又揉了一下阿軒濃密蓬鬆的秀發。勝男看呆了,古今中外,一直都有龍陽之好,沒想到今天居然可以有幸親眼目睹到現場直播。雖然隻是蜻蜓點水的前奏,不難想象後續是何等的驚心動魄!


    “你在看什麽?還不去幫阿慶做飯去。”夜叉皇帝一聲怒吼,驚得勝男差點兒跳起來。她著了魔似的走進廚房去了,小蘇奇怪的看著她說道:“今天怎麽這麽自覺?”勝男此時才迴過神來,她憤怒的對小蘇說道:“遊夜叉到底想幹嘛?他想揍我們嗎?”“不是,他就是想過來分錢而已。”“分錢?我的本錢都還沒有拿迴來,分什麽錢?”“你不要一天到晚就知道說你的本錢,人家前期付出了很多的人力和物力,你是應該給人家分紅的。”勝男:“……”


    小蘇和勝男就像兩個奴仆一樣謙卑的把做好的飯菜端到夜叉皇帝和他的寵妃麵前,請他們盡情享用。夜叉皇帝微微頷首,讓小蘇也坐下來一起吃飯,小蘇受寵若驚的徑自一屁股坐了下去,他沒有去管站在一旁手足無措的勝男。勝男隻覺得心寒至極,她不知道自己怎麽會這麽倒黴?她找的男人一個比一個惡毒,關鍵的時候總是毫不猶豫的讓她靠邊站。“你也坐下來吃飯吧!”夜叉皇帝大發慈悲,總算是讓勝男有個台階下了。這餐飯讓她味同嚼蠟,然而其他三個“猶太人”正在用他們的方言聊天聊得不亦樂乎。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午餐結束了。重中之重的壓軸大戲終於拉開了序幕。


    “小張,你的手裏現在有多少錢。”遊夜叉問道。“1萬8千塊錢。”勝男如實迴答。“你去拿9千塊錢給我。”“為什麽?我投了2萬5千塊錢,現在我的本錢還沒有拿迴來。”“我不管你投了多少錢,我隻是關注賺了多少錢。”“這不公平。醫院專科的工作都是我和蘇國慶在做,王子軒並沒有發揮多少作用。”“你少給我扯這些有的沒的,阿軒是我安排來這裏監督管理的人員,你沒有資格說三道四。”“你們的貢獻不大,隻能分三分之一的利潤。”遊夜叉聽了勝男的話以後,一下子就跳了起來,他揮動著拳頭,一腳把塑料桌子踢翻了。當時的場麵令勝男永世難忘。隻見桌子上的碗筷劈裏啪啦的到處亂飛,吃剩的骨頭夾雜著陶瓷碎片砸到了勝男的腳上。當時正是盛夏時節,勝男沒有穿襪子,她的腳指頭露在外麵被碎片砸到以後流血了。遊夜叉兇神惡煞,不依不饒的衝到勝男麵前大吼大叫:“你給老子立刻去拿錢。不然,信不信老子對你不客氣。”他的口水噴的勝男滿臉都是,他目露兇光,揮著拳頭作勢就要落下來。“去拿錢給他。”小蘇弱弱的開口了。勝男轉過頭來看著這個懦弱無能的枕邊人,他的眼圈紅紅的,不知道是懼怕遊夜叉還是心疼勝男。心疼?我呸!勝男全身都在顫抖,這就是她倒貼錢不顧一切付出所有的男人。


    勝男跌跌撞撞踉踉蹌蹌的去銀行取了9千塊錢,迴到出租屋時,阿軒笑容可掬的接過了分紅福利。勝男問他:“遊益才呢?”“他在我的房間裏休息。”勝男瞥了一眼緊閉的次臥,她問出了一個非常弱智的問題:“阿軒,你怎麽會跟那麽粗俗的人混在一起呢?”阿軒的酒窩立馬消失不見了,他的笑容淡了下來,這是勝男自從認識他以後,他的第一次變臉。阿軒的手裏拿著9千塊錢,板著臉淡淡的說了一句話:“我也是聽他的。”說完之後頭也不迴的走了,他嫻熟的打開次臥,輕輕的關上房門,留下了缺根筋的張勝男呆在客廳裏錯愕的懷疑人生。


    魔怔了的勝男迴到主臥,小蘇卑微的笑著說:“我想離開這裏了,剛才我的好朋友給我打電話了,他讓我過去幫他。”“你的哪個好朋友?”“就是原先在景洪的那個,後來他去了中原發展。”“你準備什麽時候去?”“等這邊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再去。”“你覺得這邊還有什麽要緊事需要處理?”“今天鬧成這樣,以後大家也不好再合作下去了。難道你不覺得嗎?”“我當然更有發言權,我是被野獸直接攻擊的對象,而你在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蘇國慶,我以前怎麽沒有發現你是一個這麽麵目可憎的奴才走狗呢?”“張勝男,你不要把話說得那麽難聽。遊益才練過跆拳道,他一隻手就可以把我們兩個人拎起來扔出窗外。好漢不吃眼前虧,我是在暗中保護你。”“哈哈,太好笑了。我謝謝你的暗中保護,你想樹倒猢猻散,那就散了吧!就當我再一次的有眼無珠,識人不清,我家的這些錢就當是賞給要飯的叫花子了吧!”每一次吵架,都是以小蘇不吭聲而結束。雙人床墊上的他們兩個一人睡一邊,中間空出來的地方還可以睡下一個人。


    “篤篤,篤篤。”這麽溫柔的敲門聲,肯定是阿軒的風格。“起來了,去上班。”小蘇對勝男說。“不去,你們兩個去吧!”“如果有患者要輸液怎麽辦?”“很好辦啊!請旁邊的隨便哪一個科室的護士幫忙一下就行了。”小蘇又沒話可說了,他出門與阿軒一起去守株待兔去了。勝男站起來反鎖了門,不知道遊夜叉走了沒有?管他的,眼不見心不煩。他的目的達到了,勝男對他也沒有多大的吸引力,畢竟沒有幾個女人能與天生麗質的阿軒相比。不是勝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們當著別人的麵赤裸裸的大秀恩愛,還怕別人疑神疑鬼嗎?


    勝男呈大字型的躺在床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她已經精疲力盡,無法再去看書了,她在腦海裏過濾著自己的創業經曆。如果說在她24歲那年去臥龍縣經營的卡拉ok廳,是屬於初生牛犢不怕虎,僅憑著一腔熱血就去亂踢亂闖;那麽她26歲在a城經營的服裝店,又是她缺乏吃苦耐勞的精神,沒有掌握做生意的訣竅;現在她30歲了,按理說她應該或多或少的積累了一定的經驗教訓。然而事實證明,人算不如天算。投資掛靠醫院的專科門診,讓本該三十而立的她心力交瘁,萬念俱灰。認命吧!她沒有那種當老板的命。勝男到底是一個樂天派,她和《亂世佳人》裏的斯嘉麗一樣的相信明天會更好。她也對自己說著斯嘉麗的那句經典的台詞:“我累了,我想休息一下。到了明天,明天的太陽會重新升起來的。”


    “勝男,起來吃飯了。”迷迷糊糊中,勝男聽到了小蘇的聲音。“你們吃吧!我想睡覺。”勝男一向都是一個有禮貌的人,她不是賭氣不吃飯,而是沒有食欲。“吃了飯再睡吧!”小蘇依然不死心。“不吃,你少來煩我。”小蘇這個賤人,非要等到勝男放狠話他才會善罷甘休。勝男被他吵醒了,睡是睡不著了,繼續看書吧!《金瓶梅》這本書與《水滸傳》息息相通,武鬆、武大郎、潘金蓮、西門慶、王婆等家喻戶曉的人物,都在這兩部書裏出現過。潘金蓮紅杏出牆,一開始是先看上了相貌堂堂的打虎英雄武鬆,怎奈武鬆一身正氣,不近女色,他義正言辭的拒絕了潘金蓮的百般挑逗。後麵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潘金蓮與西門大官人天雷地火的勾搭上了,又在王婆的教唆下用砒霜毒死了武大郎。《水滸傳》裏的故事延伸到了《金瓶梅》裏,潘金蓮做了西門慶的第六房小妾,她夥同丫鬟春梅使出渾身解數迷惑西門慶,逼死李瓶兒,還狗膽包天的與西門慶的女婿陳經濟私通,又與西門慶的正室夫人吳月娘以及其她小妾爭風吃醋。潘金蓮淫蕩的天性可能是被壓抑的太久,所以到了西門慶的府上就徹底的放飛了自我。到了後來武鬆出差迴來,知道自己的兄長慘死,一刀把淫婦的心挖了出來,祭奠武大郎的在天之靈。潘金蓮死有餘辜。


    “在看什麽書?”小蘇伸過頭來看了一下勝男手裏的書。“你居然看這種黃色小說。”“你懂個屁。你看過《水滸傳》嗎?”“沒看過書,隻是看過電視劇。”“那你知道武鬆、武大郎、潘金蓮、西門慶嗎?”“知道啊!可你現在看的不是《水滸傳》吧!”“拿去看一下,剛才我說的那幾個人,全部都在這本你所謂的黃色小說裏麵。”土包子蘇國慶傻笑著翻了一下《金瓶梅》這本書,他可沒有什麽閑情逸致去看書,他隻會去看那些不入流的電視劇。不是勝男鄙視他,他就是一個沒有品味的漁民。勝男當初不知道怎麽會上了他的賊船,他要是有那種維京海盜的唿風喚雨無所不能的本領,勝男也會折服在他的頂天立地的英雄氣概之下。可惜一個遊夜叉就嚇得他屁滾尿流,這樣一個相貌醜陋的陰陽人,要他何用?


    “我跟你商量點事。”小蘇小心翼翼的說。“什麽事?”“天龍的幾個兄弟從p城來這邊旅遊,他們明天從版納過來大理,我現在也算是半個主人了,我想陪著他們去周圍逛逛。”“可以,備用金還有3千多塊錢,你拿去用吧!”勝男是一個豁達大度的人,她雖然非常討厭薛天龍,可是蘇國慶和薛天龍的兄弟情深,她並不想阻止他們這群背井離鄉的“猶太人”歡聚一堂。再說了,蘇國慶雖然這次表現的非常糟糕,可是自從他來到馬街地區醫院以後,一直兢兢業業,竭盡所能。沒有他的付出,勝男的投資也不會初見成效。造化弄人啊!罷了罷了,這幾千塊錢的備用金就當是給蘇國慶開工資好了。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你的腳怎麽樣了?我帶了碘伏迴來,我給你處理一下傷口吧!”“行,你看著辦吧!”勝男差點兒忘記了自己的腳指頭受傷了,現在血已經幹了,腳指頭還是隱隱作痛。她是過敏體質,如果不及時的處理傷口,破傷風感染了就麻煩了。小蘇這個人的本質不壞,他是一個小心謹慎的人。事到如今,勝男依然覺得他比自己的垃圾前夫好太多。可能勝男是那種倒黴透頂的招黑體質,她就是遇不到高風亮節,叱吒風雲的大人物。


    小蘇離開了三天,這三天勝男和阿軒依然正常的上下班。麵對阿軒這個像白玉蘭一樣幹淨整潔的大男孩,勝男做不到對他不理不睬。遷怒於人不是勝男的強項,可是她不再與阿軒一起去菜市場買菜做飯,她準備去吃一碗過橋米線。她問阿軒有沒有錢去買菜,阿軒笑著說有。這不是廢話嗎?夜叉皇帝怎麽可能不賞賜貌美如花的男寵阿軒銀兩呢?真不是勝男刻薄,阿軒就是一個見不得光的男寵。可是勝男對他實在是恨不起來,一碼歸一碼,他也不容易。誰會願意低聲下氣的去伺候一個粗俗不堪的野蠻人?更何況是這種讓人不齒的龍陽之好。


    專科門診隻有幾個患者來打點滴,需要就診的患者,勝男讓他們過兩天再來。阿軒無奈的賠著笑臉在一旁一言不發,他和勝男兩個人大眼瞪小眼,氣氛有點說不出來的尷尬。解語花阿軒出去隔壁科室找年輕的小護士聊天,勝男看見小護士被阿軒迷得滿臉通紅,神魂顛倒的不知道東西南北。勝男可以一錘定音,阿軒是一個雙性戀患者。就是不知道夜叉皇帝允不允許?好啦!別人的生活方式怎麽樣是別人的自由,勝男這個局外人無權幹涉。


    下午下班迴到出租屋,阿軒這個乖孩子做好飯以後,輕輕的來敲主臥的門,“吃飯吧!”“謝謝你,阿軒。你自己吃吧,我不想吃。”阿軒叫勝男吃飯隻是出於禮貌,他聽到勝男的話以後就不再吭聲了。話雖如此,阿軒每次做好晚飯仍然要來敲門叫勝男去吃。勝男每次拒絕阿軒時,都有一種於心不忍的欲言又止。勝男在心裏對這個她曾經很有好感的大男孩說:“對不起,阿軒。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疏遠你,而是我們走到今天的這種地步,道不同不相為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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