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但綁了他,還把他脫光,將他的衣物劃破,這麽做隻有一個原因,便是等他醒來後,就算掙脫了繩子,也無法光著身子出門去追他們。


    想到此,他從呆愕、震驚,一直到忍不住大笑。


    虧她想得出來!巫澈好氣又好笑,笑夠了,他深吸一口氣,氣沉丹田,開始運功,用內力一震,將身上的繩子震成幾段。


    他站起身,活動四肢,關節被他弄得哢哢響,接著他推開門,步出門外走廊,一間一間敲門。


    當門打開,對方瞧見他,整個人都呆了。


    巫澈看了對方一眼,搖頭。「太瘦。」


    瘦子的衣褲他穿不下,又繼續去敲下一間房門。


    真到第三間房門打開後,巫澈看著對方,雖然比他矮了點,但是夠壯,他穿得下。


    「很好,就是你了。」巫澈在對方驚愕的眼神下,大方地光著身子跨進房裏,關上門,過了一會兒,便穿著衣褲走出來。


    這「借」來的衣褲,料子還不錯,不過就是下麵短了點,上麵繃了些,但沒辦法,隻能將就著穿,誰教芙蓉那丫頭把他的五千兩也拿走了,害他身上窮得連半毛錢也沒有,又因為鞋子不合腳,所以他隻能赤腳走路。


    他下了樓,目光一掃,直接走向店小二,把他拎過來。


    「我家姑娘和小少爺往哪個方向走了?」他笑笑地問。雖然在笑,且光卻是銳利無比,頗有笑裏藏刀的威脅意味。


    店小二先前說錯話,被他拍暈過,對他是敬畏得不得了,哪裏敢惹他,連忙給他指了個方向。


    「謝了。」巫澈二話不說,放開他,在其他人怪異的目光下大剌剌地走出客棧。


    他估算,自己昏了兩個時辰,這表示他們已經走了兩個時辰,若要追上他們,得費點功夫,因為那丫頭肯定會花心思來躲他。


    幸虧有了上迴被拋下的經驗,為了以防萬一,他偷偷動了點手腳,要查出他們往哪兒走不是難事。


    他在城中到處走動,沿路細察果然找到了足跡。


    那丫頭和小子的鞋底,以及新買的馬車車輪上,都被他塗上一種用樹汁製的汁液,行走間,那汁液會殘留在路上。由於是樹汁特製的,看起來十分普通,不易被人覺,就算注意到了,也當是自己踩到了什麽雜草,殊不知這汁液最大的效用就在於氣味。


    它的氣味會吸引蟲子駐足,在萬花穀,這汁液常被用來塗在狐狸或狼腳上,遁著獵物留下的樹汁氣味一路找去,便能發現狐狸窩和狼窩。


    巫澈沿路找著,地上的螞蟻和飛蟲正繞著那氣味打轉,他便知道芙蓉離去的方向。


    那丫頭沒往南邊,卻是往東邊的城門去了。他弄來一匹馬,一路循跡追去。他騎著馬,偶爾停下來查詢地上的足跡,確認方位,再策馬去追。大約奔馳一個時辰,馬兒似乎累了,他便拉住韁繩停下馬,在附近查探,果然發現車輪的形跡。


    看這印子,似乎才剛駛過不久。他掃向四周,看見附近有山坡,立即奔去,施展輕功在山石間跳躍,最後躍至山頭,登高遠望。


    在山頭的另一邊,赫然發現了馬車的影子,他立刻棄馬而行,橫越山坡抄捷徑,省去馬車繞道的路。


    此時駕著馬車的芙蓉,已然發現山坡上疾速奔來的熟悉身影,不禁心頭劇震,手中的鞭子抽著馬兒,拚命加快速度,欲對方遙遙甩開。


    她再轉頭一看,不禁一愣,適才還瞧見的身影此時竟突然不見了。


    她全身緊繃,拔劍在手,左右張望,忽爾眼角掠過一道身影,她立即揮劍刺向對方,可惜還是慢了一步。


    她握劍的手腕被巫澈的大掌牢牢箝製,手筋一麻,鬆了手,劍往下,被他接個正著。


    巫澈將劍往旁邊的橫木上用力一插,同時把臉一側,躲開她打來的拳頭。


    他輕易將她雙手製伏,以一掌牢牢鎖住,另一手則拉起韁繩,讓馬兒放慢速度,免得翻車,而這期間,他還得應付她的掙紮。這丫頭雙手被俘,還不肯投降,踢他好幾腳,又咬了他幾口。


    巫澈停下馬車,沒好氣地將這隻母老虎抱入懷裏,放在自己腿上,雙腿夾住她亂踢的腳,一手環過她的腰,總算製住了她,讓她動彈不得。


    「還想跑?」他好笑地看著她怒目圓瞠,一副要跟他拚命的樣子。


    「有本事你就殺了我!」芙蓉怒道。


    「我殺你做啥?殺了你,我去哪兒找像你這麽賢慧的女人當老婆?」他逗趣地道。


    芙蓉一怔,望著他含笑的眼,有瞬時的怔忡。


    緊接著她麵色一沉,把臉轉開,緊抿著唇不說話,也不看他,一副任他宰割也絕不向他投降的冷漠樣。


    「真的不理我了?」


    她仍是不說話。


    「如果我說,那封信是假的呢?」


    她驚訝地轉迴臉,狐疑地瞪著他。


    「我當時正要告訴你,你帶的那封信是偽造的,但話還沒說出口,你就逃了,追得我好辛苦。」


    她一臉火大,橫眉豎目地罵他。「你胡說,我才不會信你!」


    雖是罵人,但她總算願意跟他說話了。他喜歡聽她說話,總好過不理他。


    「我問你,蠻王不懂漢語,用漢文寫信給蠻王,他哪會看得懂?」


    芙蓉再度怔住,但即反駁。「他可以找人譯給他聽。」


    「錯了。」巫澈搖頭,接著訓道:「丫頭聽好,我告訴你什麽叫做暗中勾結,這可是有方法的。兩方勾結,必會派遣密使帶話給對方,絕不會留下書信當證物。你當慶親王是笨蛋嗎?若是對方不肯跟他勾結,那書信不就成了把柄?況且寫的還是漢文,這不是擺明了故意要將信流出去,還怕人看不懂?所以你說那漢文信是寫給蠻王看的,還是寫給眾人看的?」


    芙蓉聽著巫澈的一席話,當場啞口無言,卻心頭震撼。


    巫澈繼續道:「而且蠻王此人驕傲,他國寫來的書信,若不是用蠻文,他必然不會看,這是其一。再者慶親王府中,養了一群食客,其中不乏懂蠻文的人,慶親王大可找人寫蠻文,這是其二。至於其三,這才是最關鍵的,這封信不是被其他人得去,卻偏偏落到俞大人手裏,巧的是,俞家與花家是親戚,而俞大人與威遠將軍交情匪淺。」


    芙蓉完全傻了,巫澈說的每一句話都令她震撼不已,他的分析條條在理,讓人找不到錯處,甚至比她想得更周到。


    她已然沒了怒氣,取代的是驚訝和不可思議。


    「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她問。


    巫澈點了下她的鼻尖,數落道:「丫頭,早說你沒見識,你還不信?多跑跑江湖能聽到的事可多了。你想聽,晚上咱們關了門上了床,我再說給你聽。」


    最後一句話說得十分曖昧,令芙蓉瞪了他一眼,雙頰卻無端升起臊意。


    她心裏嘀咕,誰要跟他在同一間房、上同一張床了?到時候她還有說話的機會嗎?


    她的心結終於因他的話而解開,對他的怨恨也消除,現在她最關心的是那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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