築路工人畢竟與雁浦村民不同,他們讀過書,走過南闖過北見過大世麵。當他們發現西溫塘這些奇異之處後,就聯想到王花王蓉姐妹的離奇死亡,感覺到裏麵一定有蹊蹺有隱情。毫無疑問,這個小小的西溫塘裏埋藏著眾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既然西溫塘裏藏有秘密,又是一宗多年來未破獲的死亡案件,有的築路工人就向領導建議,我們有義務有責任幫助雁浦村揭開這個謎案的蓋子,不光要修一條縣城通往雁浦村的寬闊大道,還要“修”一條村裏通往溫塘坳的平安“大道”,讓鄉親們平平安安歡歡樂樂地去洗澡,以後不再發生王花王蓉那樣的慘案。


    築路工程隊的領導非常讚成工人們的想法並很快采納了他們這條建議。很快,一條雁浦村通往溫塘坳的簡易公路也竣工。村民們再去洗澡,即便是晚上,也不用再打鬆明子就可以順順當當地來到溫塘坳。


    修好了路,工人們當然也沒有忘記西溫塘裏的怪事。這一天,工人們把築路器械搬到西溫塘裏,將裏麵的石階全部掀開,想看看下麵有沒有暗藏的機關,但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東西。石階是早年間修建塘池時鋪設的,石階下麵是土夯的地基。工人們又把東溫塘的石階也掀開,發現和西溫塘是一模一樣的。兩個溫塘建築格局相同,但為什麽給人的印象卻截然不同呢?


    這時,築路工人也泄了氣,問題究竟出在哪裏呢?找不到根源,隻好又把兩個溫塘的石階重新鋪好。雖然沒有找到對破案有價值的東西,但工人們仍然沒有解除對西溫塘的懷疑。


    築路隊裏有個技術員叫許之奇,二十多歲年紀,是個大學畢業生。他大學讀的是土木工程專業,但業餘時間卻對刑偵、懸疑之類東西情有獨鍾,加上年輕氣盛,自從來到雁浦村後,就對王花和王蓉這宗謎案非常感興趣,尤其對西溫塘的疑心最大。他心裏暗暗為自己定下一個目標:在築路完工之前,一定要把這宗謎案破掉。


    其間,曾有部分築路工人懷疑西溫塘或許不是王花王蓉案發的第一現場,可能是人死在別處後被移屍到西溫塘的。但許之奇否定了這個假設。他認為,人肯定是死在西溫塘的,誰會在寒冬臘月黑燈瞎火地從別處把兩個死屍弄到溫塘裏來?弄到溫塘裏幹什麽?邏輯推理上說不過去。世界上沒有這麽傻的兇手。


    築路隊的技術人員不用天天到工地上幹活,所以在完成本職工作以後,許之奇就把業餘時間和精力全部用到了破解西溫塘這宗謎案上。


    經過一段時間的研究和摸排,有一天,許之奇突然想到這樣一個問題,案件發生在西邊女溫塘裏,那是不是與女性洗澡者的本身有關係呢?


    許之奇所說的與女性有關,並不是指女性被男人性侵,因為據村民們講,王花王蓉姐妹倆那天晚上如果遭到歹徒傷害,一定會大聲求救的,但隻有十多米遠的東溫塘裏卻沒聽到任何動靜,當時就有不少雁浦村的男性村民在東溫塘裏洗澡。


    功夫不負有心人,是後來一件看起來實在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讓許之奇對謎案有了新的發現,而後順藤摸瓜,最終揭開了蒙在這宗多年未破的神秘人命案件上的蓋子。


    在前麵的段落裏曾經提到,溫塘坳塘池內的水溫很高,需要兌上涼水以降低溫度才能洗澡,所以在塘池內熱水出口的旁邊還有一個涼水出口。許之奇在西溫塘洗澡時,有幾次他發現涼水口突然不出水了,這時候塘池子裏的水特別燙。但他在東溫塘洗澡時,就從來沒有發現過這種情況。於是,他又有了一個大膽的假設:是不是王花王蓉洗澡時涼水突然斷流導致水溫過高而喪了性命呢?


    第二天,他把這個想法對村民們講了,但村民們覺得這個推斷不靠譜,那不是等於活活把兩個姑娘燙死了嗎?當時第一個進入塘池子裏麵的是姑娘的母親周雁雁,她見到女兒身上雖然有點發紅,但沒有見到燙傷的痕跡。身上的皮膚發紅可以理解,水溫高可以導致這種現象出現,但僅僅是發紅而已,還遠遠達不到置人於死地的程度。


    參加築路的工人有上百名。築路是一種勞動強度很大的工種,為了保障築路工人的身心健康,縣裏的衛生部門專門給築路隊派來一位保健醫生,名叫羅玉建。許之奇把西溫塘的這個情況向羅玉建做了介紹,請教水溫高的熱水對身體的影響程度。


    羅玉建認為,洗澡水如果溫度高,雖然不至於燙死人,但可以造成人的心髒活動和血液運行速度的變化,特別是心髒功能不好的人,這種突如其來的變化很有可能危及生命。很多年過去了,現在已經不可能知道王花王蓉姐妹倆有沒有心髒病,但羅玉建認為,不應該排除她們倆有心髒功能不全的疾患,因為死於溫讀太高而引起的血液循環係統病變,在臨床上並不少見,可以說是司空見慣。當然,也可以是水溫,也可是是室溫,也可以是強烈陽光照射引起的室外環境高溫。


    這是羅玉建根據醫學常識做出的病理推斷。按照這個推斷,王花王蓉的死因似乎掀開了冰山一角,沿著這個思路順藤摸瓜,就不難揭開這宗謎案的內幕,許之奇如此信心滿滿地想。


    許之奇突然又想到了那個奇怪的現象:東溫塘的涼水和熱水是長流水,從未發生過斷流,哪怕隻有一小會兒工夫。而西溫塘的涼水為什麽會出現斷流?莫非是引流涼水的管道出現了故障?比如漏水、堵塞等等。然而按照常理,如果真是涼水管道發生漏水和堵塞,那麽,西溫塘涼水的水量可能會變小,但並不至於斷流,除非真個管道齊刷刷地從中間斷開。如果完全斷開,那就不可能再恢複續流。而現在這種斷流是斷斷續續時有時無的,即斷一會兒就又恢複了原狀,就像沒有發生過斷流一般。


    涼水管道怎麽可能一陣兒漏水一陣兒不漏、一陣兒堵塞一陣兒不堵塞呢?就好像有個人在裏麵控製著似的。許之奇陷入了深思。


    引流涼水的管道一定有鬼!


    許之奇請工人們再一次掀開西溫塘池的石階,把夯土層挖開,尋找涼水管道。涼水管道被挖開以後,果然出現了重要線索:在離塘池子六七尺處,有一個類似水龍頭模樣的東西,乍一看還不容易看出來。這個水龍頭可以控製水流量的大小。緊擰了水龍頭,涼水就可以斷流;鬆開了水龍頭,涼水就可以繼續流淌。


    顯然,西溫塘的涼水時斷時續,就是這個水龍頭的作用。


    許之奇仔細查看著這個水龍頭,發現它比較光亮,沒有鏽斑,似乎時常被人觸摸。也就是說,時常有人開關這個水龍頭。這就奇怪了,水龍頭深埋在夯土層內,上麵又壓著上千斤重的巨石,誰有這麽大的力氣把手伸進去擰這個水龍頭?而且還是不止一次兩次,很可能是百八十次地觸摸它。


    查到這裏,線索又斷了。一連數天,許之奇冥思苦想,但始終琢磨不透,究竟是什麽人控製著這個水龍頭?他為什麽要控製這個水龍頭呢?為什麽要讓溫塘裏的涼水斷流呢?


    這段時間,許之奇成了溫塘坳的常客。他常常利用晚上的時間來到西溫塘,在石階上一坐就是好幾個鍾頭,希望尋找到一些對破案有價值的線索,哪怕是蛛絲馬跡。


    有的工人勸許之奇,白天上一天班挺累的,晚上就別去溫塘坳了。築路隊的領導也說,你要真想破這個謎案,隊裏批準你幾天假也行,老在晚上去,一去就是大半夜,就是鐵打的身子骨兒也熬不住啊!


    許之奇謝絕了同事和領導的好意,還是堅持晚上到溫塘坳。其實,他自己也搞不太清楚為什麽一定要晚上來。他在潛意識裏總覺得隻有晚上來才能查到案件的真相。


    醫生羅玉建曾提醒許之奇,是否請公安局的刑偵人員幫忙,運用現代科技手段破案?


    許之奇搖搖頭說,這個案件已經過去很多年了,當事人、案發現場都不複存在,再先進的刑偵手段也都無濟於事了。


    羅玉建說:像你這樣一味的蒙著頭幹,又怎麽能偵破此案?


    許之奇信心滿滿地說,我覺得自己正在一步步向真相走近,破案肯定就在不遠的將來。


    這天晚上,許之奇又來到西溫塘。他剛在石階上坐下不久,突然覺得塘池門口似乎閃過一個黑影,好像是一個人走了過去。


    溫塘坳裏所謂的塘池門,其實並沒有門扇,隻有一個門框。門外過個人影會看得清清楚楚。


    許之奇起初並不在意,因為不遠處就有人在東溫塘洗澡,或許有人大小便從西溫塘前走過也說不定。


    不料,過了幾分鍾以後,又有一個黑影從門口閃過。許之奇注意到,這個黑影高低胖瘦與剛才閃過去的黑影一樣,應該是同一個人。


    這個黑影接連兩次從西溫塘的門口閃過,他會是誰呢?莫非有女性村民來洗澡?不會的。蓮浦村民們說,自從王花王蓉案件發生以後,多少年來就再沒有女人晚上來西溫塘洗過澡。如果是在東溫塘洗澡的人來解手,不論大便還是小便,解過手以後可以從西溫塘後麵迴到東溫塘,完全沒有必要再從西溫塘門口走過。再者說了,東溫塘附近就有廁所,根本用不著舍近求遠來這裏方便。


    那麽,這個黑影又是誰呢?


    許之奇正好帶著手電筒,就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用手電筒向四外照了照,沒有發現可疑的人,就又返迴溫塘內。這迴,他沒有再往石階上坐,而是悄悄地躲藏在門框後麵,等著黑影再次出現。


    果然不出所料,半個小時後,那個黑影又從門前閃過。許之奇一個箭步躥出門外,大喝一聲,站住!你是誰?


    黑影倒是站住了腳步,但卻沒有說話。


    許之奇又高聲問了一句,你是誰?怎麽不說話?


    黑影仍然不說話,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許之奇打開手電筒,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奇怪,手電筒居然沒有亮光。我來時剛裝上的新電池呀,怎麽不亮呢?難道出了故障?許之奇用手拍打了幾下手電筒,又搖晃了幾下,可依然不亮。


    正在這時,黑影突然說話了,你別拍也別搖,這個手電筒今天晚上是不會亮的。聲音很尖細,有點嘶啞而且冷冰冰的。許之奇站在那裏覺得有一股寒氣向自己逼來。


    聽了黑影的話,許之奇心裏一凜,這個人說話的聲音怎麽這樣難聽?又問,你到底是誰?莫非沒有名字嗎?你來這裏要幹什麽?敢做敢當嘛,人既然都來了,還怕說出幹什麽,這也太不像個男子漢了吧!


    黑影說,我當然有名字,隻是告訴了你也不知道。至於到這裏幹什麽,這話應該我先問你,你到這裏幹什麽?


    許之奇說,我在等一個事實真相。告訴了你也不懂。


    黑影忽然笑了一聲說,哼哼,你在等什麽,我就來做什麽,不懂的是你。我不來你什麽也不懂;我來了不說,你也什麽都不知道。


    聽了黑影這一套彎彎繞繞的話,許之奇忽然明白了一點,這麽說,你是專門來告訴我事實真相的了?


    黑影說,差不多吧。走,咱們到裏麵說去。東溫塘有人在洗澡,讓他們看見了不好。


    你為什麽怕他們看見?或者是你為什麽怕看見他們?許之奇覺得奇怪,故有此一問。


    黑影說,我不是怕看見他們,而是怕他們看見我不好。我是為他們著想。


    許之奇說,那好吧,咱們裏麵說。他伸出一隻手說,你是客人,你先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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