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黃沙之下。


    一隻成年諾布萊斯蟲跨越沙丘。


    發現了今天的獵物。


    一具屍體!


    一具隨著流星雨而墜落在這個世界的屍體!


    而當它就近落地。


    摩擦兩片大顎,準備撅開那條礙事的尾巴,將其溫暖的後門開拓為嶄新的樂園時。


    啪——!


    屍體的尾巴扞衛主權,將這妄圖鳩占鵲巢的小小蟲類就地抹殺!


    血肉在豐饒和不朽的雙重命途下如湧泉般填補。


    你遙望無盡的蒼涼荒漠。


    隻見遠方歸航號殘骸的艦橋一角,正滴掛在蠹星大裂穀的風蝕岩上左右搖擺。


    有那麽一刹那。


    你自我懷疑。


    我開著殲星艦信心滿滿打了一炮,結果我自己爆炸?


    這真屬於一般失誤能玩出來的事故嗎!


    可你沒有找黑塔算賬的勇氣。


    畢竟,以那位大天才的腦迴路,肯定會第一時間追究。


    砸了我的船這筆修理費用該怎麽算!


    然後白熾注定將顧左右而言他,支支吾吾的輸掉辯論環節!


    不過這些糾紛都是後麵的事情了。


    “那份答案,真的還藏在這裏麽?”


    你可以確定的是。


    這裏應該便是預定降落的蠹星平原。


    雖然以這裏萬裏荒蕪,除了黃沙氣候下可憐到微弱的原始蟲類生態結構。


    根本無法與印象之中叢林繁茂,蟲嗣繁衍的蟲鳴紀元相比較。


    來到這顆星球追尋答案的學者有許多。


    其中不乏博識學會的武裝考古學派。


    他們在這裏發現了大批量改造的蟲人化石,甚至是該類生物種群末期棲息過的洞穴。


    以此佐證了在【屠殺紀】那份毫無爭議的人類原罪的曆史。


    伊萊狄希納的君王隻因預言的蠱惑而對這顆星球的蟲族發動了滅絕。


    而蟲族則以模因汙染的毒素。


    為高舉屠刀的人類降下詛咒。


    在這個過程中,高度武器化的蟲人淪作文明征討的犧牲品。


    它們因人類的思維區別於茹毛飲血的蟲群。


    卻因無法控製的模因毒素,被剝離了宏觀人類的生權……


    這顆星球很小。


    小到若非千萬年前那場席卷寰宇一半世界的浩劫實在過於臭名昭著,甚至無人能記得它。


    但這顆星球也很大。


    大到千萬年內,連伊萊狄希納的愚鈍之王的國度都為之覆滅、


    曾幾何時位於這此界頂點的巨蟲齏化做塵埃、


    也未能發現其孕育繁育星神的奧秘。


    更何況是一群在蟲子與人類之間,甚至存在時間不到一個琥珀紀的蟲嗣?


    有關於蟲王終將在這顆星球的角落重新孕育的疑論經年不止。


    星際和平公司曾命令下屬機構武裝考古學派抵達過這裏。


    動員了數十萬人和最先進的源質探測設備,以及數個琥珀紀的時光在這顆星球上展開了不計代價的探索。


    隻是為了確定一個答案。


    一個蟲王已經徹底凋零的答案!


    繁育的陰影是高懸在寰宇文明頭頂的利劍。


    而近些年的琥珀紀中,這顆星球上重新萌動的蟲群恰恰又仿佛在驗證著一切。


    那隻蟲子……或許還沒有死透!


    有主流的聲音曾提議,使用滅星武器將這顆魔鬼星球人道毀滅。


    如此蟲王將失去誕生的溫床。


    這聽起來是最為穩妥的方法。


    可這一大眾通過的決案卻遭到了鐵腕級的否決。


    否決者不是別人。


    而是一萬六千四百屆董事會內唯二的終身董事之一,琥珀王最初、也是現今最古老的追隨者。


    路易斯·弗萊明:


    【自認可扼殺浩劫卻親手擴大浩劫的蠢事】


    【伊萊狄希納的舊王已為我們演示了結果】


    【當然,如果有人能以本人及其家族的財富得以保證,這顆天體毀滅的瞬間蟲王的遺孑也將隨之凋零,並於此後的琥珀紀不再複出】


    【我將立即批準這項決案】


    那場記錄於曆史的會議迎來了全場最有趣的時刻。


    因為唿喊著永絕後患的遠見的大多數人沉默了。


    無人膽敢為這最為省力。


    且看似一勞永逸的提案予以擔保。


    隻因他們也不敢確定這一炮是對蟲王的補刀。


    還是孕育的加速?


    ……


    星空下的黃沙之原透著蒼茫遠古的寂寥。


    蠹星平原的一切令你陌生,和記憶迴溯時像是兩顆截然不同的星球。


    你陷入了如任何一個少年離鄉之人彷徨。


    但同樣的,亦如任何一個離鄉之人那樣選擇了篤定。


    你在璀璨星空下閉上了雙眼。


    可你身後的星空卻睜開了俯瞰世界的豎眼!


    【探識之眼】


    【迴溯複現】


    自第一縷隨夜風自你腳邊滾動的沙礫而起。


    此界的一切仿佛逆撥了名為時間的指針!


    黃沙堆聚為石塊,石塊融砌為山岩、山岩塑就高峰!


    風息中傳來細碎的蟲鳴。


    一如每個盛夏窗外的夜曲。


    你於智識的雙眼得以探究黃沙下的真相,也因而揭露被遺忘的隱秘!


    【自終末神早已扭曲的囈語伊始】


    【伊萊狄希納之王對負罪的爬蟲降下了責罰,不屬此界的獵人也加入了隊伍】


    【可是啊,當意識到鐮足可斬切金屬、堅固的外甲輕盈廉價……所謂災禍的源頭,亦是取之不竭、萬世自生的礦藏】


    【所謂屢斬不死的繭衣蟲泡,實為複刻武器的模具】


    【高舉正義的討伐,成就了貪婪的麵具】


    【人麵蟲軀的最初原胎抱繭降臨】


    【背負原罪的蟄族亦將由此而生……從染指染指蟲類的藍血、到摘取人類的心髒】


    【伊萊狄希納的暴君塑造了戰爭武器的蟲人、並賦予他們最是堅硬的甲牙與翅】


    【卻唯獨不可賜予許諾的自由、唯獨不可放手侵吞的蟄土、唯獨不可收斂膨脹的野心……】


    【戰爭結束的黑夜】


    【最初的蟲嗣遙望永恆凝固於陽光炸裂下的同族……】


    【同為武器的命運早已注定】


    【正如獵人安撫獵鷹、當它抓完下一隻野鴿便要允它許諾的自由】


    【獵鷹與它的同族亦然堅信】


    【獵人笑著,並擦亮了櫃中的獵槍】


    【可是啊】


    【未來得及扣響獵槍、獵人便被啄瞎了眼】


    【未來得書寫諭令,君主的高塔,便消融於遮星的毒焰之下】


    【所謂生存的自由,終以野蠻且唯一的殺戮企及】


    【而他,亦將在無從注定的死局終,成就了預言所說的浩劫之名】


    【與那為他拾起冠冕的萬千同族一並】


    【迎接萬族討伐之下,那命定的凋亡】


    【蟄星千萬醜陋的空洞,並非蟲群啃食所能造就的地像】


    【而是天基落點穿刺殘留的彈痕,千萬年也未曾消弭】


    【你深知】


    【那是此界永恆的疤痕】


    【也是蟄族永眠的墓場……】


    。


    。


    此處為私設的主角前世故事簡概。


    大體符合寰宇蟲災的邏輯:人類一開始因末王的語言而想將蟲災扼殺(去討伐),結果貪婪和傲慢又讓他們支配蟲災(武器化)。


    最後卻又無法控製蟲災(被反噬)。


    蟄族,可以理解為半蟲半人的蟲類基因兵器。


    批量複製,戰鬥力高,服從性好。


    還不享有最麻煩的人權。


    你說你是人,但誰承認呢是吧?


    堪稱手頭資源緊缺的無良暴君爆兵的最優選擇。


    蟲子也好,蟲人也罷。


    在貪婪的人類看來,其實都是稱謂不同的兵器而已,將自己當成人的那一刻,就是蟲人被唿叫殲星艦遠程處理的時刻。


    人類的傲慢,實為末王預言即成的最大推手。


    。


    注:雖然我知道原文是蠹星,但還是喜歡蟄星這個稱唿,習慣了就不改了。


    蠹星感覺都是不會飛的爬蟲,蟄星才像是蜜蜂這樣會飛的鞘翅目吧?


    又是十二小時六千字的一天。


    謝謝一直為我發電的開拓者們,你們的支持就是我努力的動力,睡覺去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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