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連身後的護火之塔也重建自舊日的廢墟。


    那黑塔更高、更寬。


    更為嶄新與臨近當下的時代,也意喻這個世界的無上權威。


    毫無疑問,沒有人比黑塔更有資格接管它。


    它看似古老的內部是千萬量子傳感裝置的網格,高效的“蟲巢”設計令她在事實上成為了這顆星球的“母蟲”!


    黑塔做到了承諾。


    過去的近千個琥珀紀以來她同這世界度過了一場又一場浩劫與挑戰。


    你幾乎不敢置信。


    因為在廢墟之上將城塞重建的難度,要遠遠超過將其毀滅。


    然而,對於早已物是人非的歸鄉之人的錯愕。


    幽幽隨來的女孩在此化解你的疑惑。


    “我可不會無聊到複刻一座毀滅的城市。”


    “塔拉梵的提案,眾所周知他是精明的商人。”


    “諾恩斯蒼穀作為記錄以來的唯一屠神之人。”


    “關於逆命舊王的傳說總會引來好奇,現在這裏是湛藍星的地空港口城市。”


    如今的伊甸之穀遠超它於舊時代的極限邊域。


    更遠處烙印著星際和平標識的建築重機還在開山擴建。


    道路兩旁栽種著翁瓦克的矮柑橘樹,它們的果實發散如密的香甜。


    “瞧見他們在盲目中毀滅、瞧見他們在指引中重塑,在這場為期近千個琥珀紀的社會實驗觀測下,我倒愈發覺著。


    所謂人類與蟲群的本質,沒有兩樣。”


    她垂下腦袋清聲喧頌。


    同樣盲目聽從於集群意誌,招致自我毀滅的劣根本性。


    與身臨絕境頑強掙紮的矛盾集於一體,兩窩一模一樣的蟲子們。


    雖然人類自曆史學到的唯一教訓,就是不會學到任何教訓。


    但,至少從重塑巢穴的表現來看還不算無可救藥……


    她終自不解內理解了孤王的堅守。


    此時陽光正好。


    頭頂的近地空港,遠航的各式星船起飛降落。


    花架下,昔日蟲嗣的後代爬出陰影。


    新生的鞘翅反射斑斕的陽光,作為昔日蟲群的遺孑,放棄了如山形體的蟲嗣得以同昔日的死敵高歌於同片天空之下。


    有人遠遠的駐足凝望,紛紛流露出如見神明的敬畏目光。


    這位黑塔大人可以說是湛藍星的守護神。


    短短的七百個琥珀紀。


    湛藍星借其之名發行的貨幣和債券機製躍升於繁榮的星海,完成無數文明數千個琥珀紀的原始積累和科技躍進。


    有外域史家曾對湛藍星高度評價。


    認為令這一文明得以飛速發展跨越的,恰恰源自湛藍星人曾直麵蟲災殘留下的警惕和堅韌。


    但絕大多數湛藍星人對此隻有一個迴答。


    世界如此美好,是因為有黑塔大人啊。


    啊。


    你說黑塔大人說沒有我們會更美好。


    那沒事,反正我們百年之後也的確會消失在世界上嘍。


    這位無情的智者對待萬物萬事有種一視同仁的厭蠢症結。


    無論你富填星海還是一無所有,她都看不起你。


    至少在黑塔大人無數中不值一提的選擇。


    她曾一人闖入公司六部的核心會議,公然帶走了那位爭執漩渦中央的女孩。


    而反對者看向她的目光,甚至不敢生出所謂的惡毒!


    在所有聽聞黑塔之名的人看來。


    這位天才就應該是那種將你踩在腳下狠狠嫌惡。


    一麵又給你套上鎖鏈,把你和你所存在的世界拉出深淵的類型。


    末了甚至還要板著臉來句雜魚。


    可此刻她倚在觀景台的護欄,望見身側肅立俯瞰此界的少年。


    洋洋得意。


    好像在說。


    這多少個一千年你留給我的花田可沒有荒廢。


    現在是開花的時候。


    大肆對本天才的豐功偉績頌加讚揚吧!


    沒有電影男女主迎風攬腰,高歌自由的浪漫。


    沒有豔麗的煙花炸滿夜空的喧囂。


    隻是在一個寧靜的早晨,真空管內的星船甚至還在頭頂千米的航道穿行不止。


    她彎腰枕在蝶臂上頭,陽光在肩頭鍍上如瓷的高光,正如一朵綻放的勤娘子。


    開著驕傲含蓄,驕放自尊的美麗。


    那是隻有在她最初暗視之人麵前,方會鬆懈酣眠的時刻。


    “我把你送我的鑽石找迴來了。”


    她塞給你一份禮物。


    那是一份重新修繕的精美的八音盒,打開聽奏,隻循環著幾聲被時代遺忘的單調音節。


    那麽寧靜。


    這曾是你送她的禮物。


    是星核最初的拘束裝置。


    當然,亦承載著整個世界的威權。


    你知道這是她給你的答卷。


    可你僅摘走了紫色的鑽石。


    選擇代表世界的威權還給了她。


    “現在的黑塔大人,可比舊時代的皇帝更適合帶領這個世界。”


    已化長生種龍裔之軀的少年輕笑。


    這一刻他的身後,仿若映著那個男人的影子。


    可黑塔顯然對這個答案極不滿意。


    “你想讓我替你當這顆星球一輩子的保姆?”


    “我隻是覺得在黑塔女士討厭之餘,對於這份兼職工作似乎樂在其中。”


    她如被踩到尾巴的貓!


    “你個壞蛋,把鑽石還我!”


    她氣鬧到去踩他的腳趾。


    可惡的是。


    這個混賬非但飛快的抽迴了腳趾,反而還就勢一步踩在了黑塔的腳麵。


    力度不疼,但按的很緊!


    兩位大能打到大道都為之磨滅的爭端尚未開始,便已在此決勝的迴合下歸於結束。


    “哇。”


    少年故作震撼,“送人的東西還能要迴來。”


    “你是小孩子嘛?”


    考慮到度厄醫館的營收情況不甚理想。


    白熾當然不會放過來自塔塔的愛!


    畢竟自從一年前當著溯光的麵放了大話:


    我們家白露不需要吃你們蛋白米,我的妹妹我自己養之後!


    白熾便時常感到世事之艱難,一尋鏑難到龍祖漢……該死的十王司,等我妹正式當上龍尊,我要把我失去的罰款,全部拿迴來!


    黑塔還是有些不甘放這家夥離開。


    “你可以收下我的禮物,但要跟我留在湛藍星!”


    詭異的沉默。


    拳頭大的鑽石重新歸還。


    你攤開手中晶瑩的寶石,它折射著五彩斑斕的陽光。


    那承載著整個她對一個世界,一個孤王的堅守。


    “黑塔。”


    白熾輕聲說。


    “陽光灑滿世界的時代不需要皇帝。”


    她低下頭。


    那麽輕的一句話。


    卻好似重過了鑽石的憶錘,砸彎了她的驕傲。


    你看到那份沉寂。


    上前搭在她的肩頭。


    “但你記得我的名字,你記得蒼穀的名字。”


    “這就足夠了。”


    她抬起了俏臉,瞳光稍亮。


    側首輕哼,“好像我是什麽懷舊的遺老。”


    “沒你就走不出來似的。”


    她重新看向山下的花海。


    心裏卻受不了他談及禮物時格外鄭重的模樣。


    “怎麽,你還朝我捧著那塊破石頭幹什麽?”


    ‘你不會真覺得,我在意那堆一文不值的元素單質吧?”


    末了,她指出了白熾的軟肋。


    語氣反而輕佻。


    “畢竟你在羅浮也不算寬裕。”


    “若非背靠龍尊的名頭,你那慈善醫館隻怕早就關門大吉去了…跟我裝什麽闊綽?”


    白熾一頭慘線,黑塔好似扛著其名為窮的巨劍刺入了他的心髒。


    “你是戶口星神的令使嗎?這都知道!”


    “別見鬼一樣看著我,梅在一次茶會裏偶然提及了你,但她沒注意到你,可不代表我沒有注意。”


    “更近一些的年代,方壺戰爭中那位神秘出現卻又毫無陣營的琉璃龍尊,更讓我篤定了二者間的聯係。”


    黑塔傲然。


    “你那點故弄玄虛的小手段糊得了別人,但唯獨騙不了我。”


    她幾乎是這片宇宙碩果僅存的一批智識令使。


    所處高度。


    便在天才俱樂部的智者中皆是前列。


    得益於命途加持所致生命的無限循環,加之智識命途在觀測感知的專長特化。


    兩度拜謁星神的她,得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自那些被所有人遺忘的縫合的因果線裏。


    找到迷思縫合的紕漏針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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