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龍鎮外,便是一片山穀林立,連綿的山巒起伏,而且也因春至,霧氣嫋繞一片,若是外地人不走官府才修好的官道,恐怕便會遺失在這片宛若世外之地當中。


    此時,在那由石墩堆壘起的桃龍鎮大門處,餘塵等人正牽著馬匹,與桃龍鎮作最後告別,“真想好了嘛,其實說起來,你在這桃龍鎮混的比大多數人好很多了。”錢如命話語中帶著一絲不舍,似乎他也知道,當初自己在桃龍鎮碰到這個神秘少年時,看到第一眼便冥冥中感覺少年不該屬於這裏,就好比眼前少年對自己當初說過的一句話,非池中之物,何以久哉?


    “想好了,是該出去看看了,再說了,我家靈兒豔麗動人,日後肯定是一個大小姐才對,怎麽能在桃龍鎮一直待著呢,你說對吧,小煤炭。”說完,餘塵便就一臉寵溺的微笑看著餘靈兒,餘靈兒對突如其來的問候嚇了一跳,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好,隻是支支吾吾道:“塵,塵哥去哪,小..小煤炭就去哪....”


    不過,餘靈兒還是時不時的看向後方,那桃木鎮內,餘塵見此當然心中最清楚,小煤炭在桃龍鎮當乞丐那麽多年,也是對這有了感情的,這突然要走,恐怕一時間還是適應不了。


    唉,不過,靈兒本就不屬於此,餘塵想起每當晚上,小煤炭那夢囈喊娘的模樣,心中便不免心疼,而且以前師父也說過,靈兒根骨上佳,悟性極好,若是真正走上修煉一途,用他老人家的神仙話來說就是,嗯,此女得仙位,易。


    所以此次出去,餘塵還是想讓靈兒自己選擇,之前餘塵便從寧若霜那裏了解到,外麵有很多宗門山派,供人修煉,據說有一個專門隻招收女子的宗派,那裏倒不錯。


    “好,那如此,我老錢也把話放這了,你餘塵永遠都是我桃龍客棧的夥計,雖然是記名的,但以後功成名就迴來後,可別忘了你錢爺我啊。”錢如命豪邁手一揮,重重的拍在餘塵身上。


    餘塵抱拳,肅色道:“錢爺子,我和小煤炭那木屋交給你了....”說到這裏,餘塵忽然湊近,“包括那石桌,石椅。”語速極慢,卻也極其吊起了錢如命的胃口。


    “是那個嘛?”


    “對,沒錯,是那個...”


    “塵小子,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哦....真是老錢我想的那個?”


    “嗯...”


    唰唰!餘塵看著那已跑著隻剩下背影的錢如命,大聲喊道:“老錢,一定要等我迴來啊。”


    在一旁,看著如此情形的寧若霜,那波瀾不驚的俏臉上,也露過一絲古怪,“餘小子,為啥搞得像生死離別似的,不就出去一趟嘛,隨時都可以迴來。”


    餘塵聽了,隻是手中拽緊那已經微開的白絲錦囊,默默不語,其實之前餘塵在踏出眼前這道桃木鎮門檻時,就已經打開了第一道錦囊,之前餘塵從師父的語氣中,便已經感受到了一種委托或者說囑托,那是師父以前從不曾有過的情緒。


    所以在走出桃木鎮時,餘塵第一件事便是解開師父給的錦囊,但錦囊上麵的內容,在餘塵預料之中,卻也在意料之外。


    預料之中的,餘塵的師父要求他做到第一道錦囊之事,才能打開第二道錦囊,意料之外的是,這要求之事,卻是為師娘報仇,且兇手是誰?在何處何地,都需自己去找。


    就在餘塵一行人策馬奔向江城方向時,牧龍之上,山巔處,古鬆樹下,張老人盤坐在一蒲團上,目光看向那餘塵剛剛離去的方向,不能說是恰巧,因為張老人接下來說道:“塵兒啊,這天下大世,將亂,上到至尊下到凡靈都躲不過,而這也是你命中該有的劫數,遲早要來,至於蓮兒的仇...唉,就借你之身代為師去報吧。”


    “餘塵餘塵,世間總有那餘塵不曾飄散.....”


    ....


    風沙飄揚,荒涼大地上,好似了無生機,不時有那馬車奔流,鏢客護道,亦有那明顯是出身顯貴的世家,運送著一車又一車的商貨,倒也為此處增加了人煙。


    隻不過,路上那無數好似漂流無泊的流民,難民亦在奔走,他們身著襤褸,骨瘦如柴是他們的‘通病’,不說近聞,隔著老遠彷佛都能聞到他們那身上獨特的腐朽味道,那是將死之人的氣息。


    而餘塵、寧若霜等人跟在一夥運商貨的隊伍旁,看樣子是擔任護鏢的任務,而且一看這車隊護鏢人數還不少,十幾個左右。


    林穆牽著馬匹的韁繩,目光暗自瞟了瞟那在半途中新加入進來的一男兩女的身上,那三人都戴著防沙的黑紗帷帽,看不清麵容,不過從身材氣質上看,好像是一大小姐帶著一個丫鬟和一護衛。


    “來....來,給,給你吃。”這時,餘靈兒拿出懷中一塊還帶著些許體溫的燒餅,遞給那流民隊伍中,一個看著不過十歲大的女童,那女童右臂好像是收到了嚴重的創傷,少了一塊手掌大小的皮肉,看上去甚是可憐。


    說那時,刹那快,隻見餘塵一手打掉餘靈兒手中餅,掉落在黃土地上滾向了遠處,上麵沾滿了土灰草泥,看著已是不能吃了....


    還不等餘靈兒露出疑惑,她自己和餘塵便都見到了令人發麻的一幕,隻見那剛剛還死氣沉沉的流難民的隊伍,特別是靠近餘塵等人近的十幾個流民,如餓狼般撲向那燒餅,甚至周圍還有幾個流民還在麻木的看向餘靈兒,目光冒綠,那副樣子已是要將餘靈兒生吞活剝。


    而剛剛那十幾個流民爭奪燒餅的過程,不過幾個眨眼的功夫,居然就已經結束了,原本隻是個掛件一樣的衣服在他們身上,現在經過一番打鬥更顯的隻是個擺設,透過那破爛不堪的衣衫,肋骨都凸了出了,白骨可見,隻是一會又被身上髒衣擦成黑色,血已不流,因為那皮肉已經是肉眼可見的幹涸無血,猶如那猙獰的索命鬼。


    餘靈兒見到這一幕,已經窒息,臉色蒼白,渾身發抖,下意識的想叫塵哥,卻一時喊不出聲來,隻能微張著嘴巴,喃喃。


    餘塵見此,心中驚浪已掀,手上速度卻一點不慢,一手拉過餘靈兒,一手拔著腰間處的劍,唰!劍已露一指,卻未出鞘。


    直至一會,那流民似乎知道餘塵等人不好惹,便又隨著流民隊伍,默默前行,從他們身上那滴著又一滴的血,不是被後麵的流民踩踏,便是被地上的土塵拂過。


    經此,一場小風波漸漸臨靜....


    “爹,為啥要帶那三個人啊,這次護鏢的貨物不僅對咱武館,甚至牽扯到了家族,事關重大啊,這種外人一看就是才涉足世事,萬一發生什麽意外....真麻煩。”林穆啐了一口,一臉不滿。


    而在騎馬趕車的林全聽到一旁兒子發出的牢騷,倒也沒作出什麽反應,隻是笑道:“穆兒啊,江湖之事,雖有奸詐險惡之徒的存在,但很多隻要我們願意伸出援手,也算為日後結一善緣,而且很多時候不能隻看表象,那女子既然敢隻身帶一丫鬟和一個護衛來這自古名為是流民荒道之地,必然有其自己的特殊手段。”


    “噢?爹你是說,那女子身邊的護衛是一位高手。”林穆聽此,不由的再望那後方。


    “那護衛以為父多年闖蕩江湖的經驗之談,倒上不了什麽台麵,反倒是他的主子,那位女子,剛剛在那護衛拔劍之時,便也隨之同時出劍,隻是極其隱蔽,你們眼力見不足沒看見罷了,方看之氣息,應是內境小成,且內力能瞬間一收一斂,這個年紀到達已是不易,內力渾厚程度也不低,很紮實。”


    “內境小成?”林穆對女子境界有些詫異,在他心中那女子給他的感覺更多是養尊處優的千金女,聽到爹如此高的評價,暗自心驚,因為他爹林全可是內境大圓滿的高手啊。


    餘塵在剛剛出手時,便已經打探到這支隊伍的底,按照之前寧若霜告訴自己的境界劃分,這支保鏢隊伍上,實力最高的便是那趕車的中年男子,內境圓滿,旁邊那牽馬繩之人,內境小成,其餘四名凡境大圓滿,兩名內境入門,而且按照他們對寧若霜的內力渾厚判斷,應是內境入門,但實則是那內境中玄而又玄,萬人中才有一人修得的璞境,而自己故意顯露的不過人境也就是凡境大圓滿的境界。


    “不說聲謝謝嗎?”寧若霜看了看還在安慰餘靈兒的餘塵,心中暗道,還是初出世事的少年,盡管武藝高超,卻還是個江湖的新人,而這種人往往要經曆的更多。


    正在輕拍餘靈兒後背的餘塵,聽此倒是作無反應,似乎也是因剛剛那可怖場景一時無言,但寧若霜不知曉的是,方才盡憑凡境實力的餘塵,才出鞘的那一瞬間,雖無平常修煉之人的劍氣外露,但那蘊含的絲絲劍意已經鎖定了那眼前十幾名流民,已是到達一念定生死!


    “那幾人....”餘塵望向前方,這支隊伍的最前方,似乎察覺到了什麽。


    “餘小子,身負那麽高的武藝,別浪費了,真來當我護衛如何,你看他們都認為是呢,而且到時候在江城還能照拂你一二。”


    說完,寧若霜又別有意味的看了看才從剛剛流民搶食的事件中緩過來的餘靈兒,怎麽漂亮的一個小姑娘,而且看樣子這個餘靈兒隻聽這個餘小子的,到時候餘小子都來了,這餘靈兒還能不來?正當寧若霜心中暗自為之後打著算盤。


    “寧姑娘,等下應該有突襲,看目的應該是來搶奪這批人的貨物....”餘塵幽幽


    說道,且說話間,不自覺又將餘靈兒護在身後。


    “餘小子,你意思是?”就在寧若霜剛想再詢問。


    這時,隻見車隊前麵發生了一陣喧囂,那交叉口處,流民的隊伍中,突然衝出來三道身影,且動作之迅速,目的之明確,直指林全父子。


    同時間,車隊中後段,也同樣從那流民中衝出幾道身影,身穿襤褸,手拿刀刃,像是預謀好的一般。


    這批運送商貨的鏢客,先是一愣,恐怕連他們都沒想到襲擊者是那些流民,一般來說,流民是不會主動招惹有鏢客的商隊的,因為誰動手,隻會亡命,而且大規模的流民組織洗劫商隊的事情雖也不是沒有發生過,但通常是不會發生在這段路的,因為前方便是江城,到時會有官府強勢鎮壓,一般來說流民的生存之道,便是去往大城鎮,乞討,或官府賑災,收留作苦力。


    “這批流民當真瘋了不成,這敢在江城官府眼皮子底下動手?”寧若霜眉頭微蹙,拔出銀劍,準備阻擋那些發瘋了的流民,畢竟她現在也算這支隊伍的護鏢人。


    “不,這些人不是普通的流民,準確來說是殺人成性的儈子手,他們每個人出手的時機,淩厲果斷,不像一般人....”餘塵在一旁說道。


    “難不成,是之前‘血滴子’那幫人?”寧若霜聽此,不禁又防備了幾分。


    那些人境界都不低,都是內境。“不,他們與之前那批殺手又有所不同,他們血腥氣雖重,人命不少,但眼神與之前那批殺手的漠視生命的眼神不同。”餘塵從寧若霜那裏了解到,‘血滴子’是一個殺手勢力,一個專門培養殺手的組織,據說隻拿錢辦事,甚至之前這個組織合謀殺過一國皇帝,雖失敗但也在刺殺當天,有著千條命灑皇宮,足以看出其手段殘忍,勢力龐大。


    “管他是何人,既然遇到了本姑娘,那就算他們倒黴!”寧若霜說完,便拔劍而出,與那十幾個突襲之人纏打在一起。


    餘塵並不急著上前搭把手,這幫人境界雖都在內境,但有那林全父子在,再加上寧若霜的出手,局麵很快便能控製,而這夥明顯不是流民的一般人,目的到底何為?


    流民...?流民!就在這時,餘塵突然想起了什麽,之前就因一塊餅,那流民都能搶奪至此,更遑論一車隊或者說一荒道上所有車隊的糧食儲備,餘塵猛地一轉頭看向那流民隊伍,此時大部分的流民都停止了腳步,看向這邊,那畫麵,簡直猶如餓鬼盯著自己,好像下一刻便會一擁而上,將此處,吃個寸草不生。


    不好,這夥人是想引發流民聚集,利用混亂,吸引流民成堆規模,最後在糧食的誘惑下,對這批人下手,他們不是想劫貨,而是想毀貨!更想殺人!!


    那到時候,不僅貨物保不住,這荒道上所有人都會在流民的洪流下,被衝散,甚至命喪於此。


    就在餘塵想到此處時,林全一人被三名內境大成境界的突襲之人,圍攻,林全應當的倒是淡然,一個境界隔著一層坎,更不用說在拳法上已有造詣的林全,隻見他每次握拳至丹田,內力匯聚在拳頭之上,一拳打出,伴隨罡風,連那偷襲之人兵器帶人,打碎,打飛到遠處。


    這時,寧若霜已從後方趕來,將圍攻林全中的一突襲之人擊飛,道:“林老板,我來助你。”


    “那就有勞寧姑娘了。”林全見了笑道,而後又一拳揮出。


    “寧姑娘這內力把握劍氣的力度,已是出神入化的程度,怕是已到達那內境中常人難以到達的璞境了吧,據說在內境便打通璞境的人,不但是天才之姿,且未來修煉一途上,不可限量啊。”


    “林老板謬讚了,倒是這夥偷襲之人,有所古怪,第一時間也不是搶貨,而是對我們這些鏢客出手,那他們圖謀為何?”


    林全之前便一察覺,這夥人實質看似是搶奪貨物,而這批貨確實是很重要,因為隻有他知道這批貨意味著什麽,但如今....


    突然,林全目光不禁閃過在後方,那裏站著的是這位寧姑娘的丫鬟和隨從,可能是出於本能的反應,林全在那丫鬟上多停頓了一下,他之前好生記得,這個丫頭因出自好心,引發一小片混亂....


    林全的心弦似乎被什麽顫動了一下,臉上的淡然轉瞬間便化作驚恐,“不好,他們是想引發流民暴亂....”多年在江湖行走的他,何曾不知道那因流民暴亂,而滅亡的一支支商隊,甚至親眼在年輕之時見到過,那畫麵至今記憶猶深,簡直說是煉獄都不為過,因為在那樣狀態下的流民,真的會吃人!


    寧若霜一聽,眼瞳一縮,那隱在黑紗帷帽下的麗質麵孔動容,都不用細數,那都成千上萬的難民,何以是人力能夠抵擋?


    恐怕一瞬間便會被吞噬....


    隨著其中一突襲之人的縱火,一貨物上瞬間燃起熊熊大火...


    此火就像那導火索一般,引發了不該碰到的東西,像那生死簿上,已重重的劃上了你的名字,等同於宣判了死亡!


    “爹!那幫沒有人性的畜生流民,圍過來了...要不然我們跟他們拚了吧,拚殺出去,還能有一線生機,爹,你說句話啊!”林穆抽出那剛剛殺死一突襲之人身上的彎刀,看著眼前的修羅場景,心中雖有懼意,但依然憑著心中那一腔熱血意氣,強行舉刀相向。


    “沒機會了,一旦流民聚集成勢都沒機會了,而且我注意到這批流民,這分明是從冬天存活下來的難民啊!”


    冬天,是一個大雪紛飛的季節,萬物不得不在這驅使下陷入深睡,但人卻不算在這其中,相反人是這個季節裏活躍最頻繁的動物,沒有任何食物充饑,在那蒼茫大地上,白雪籠罩過處,人反倒是最多的生物....


    冬末春初之期,在這場與自然戰鬥而幸存下來的人們,他們意誌力比動物還要堅定,因為,他們已過了作為人的原則,隻有活下去,想盡一切辦法活下去,才是他們的生存之道,不論同類與否,不論那流傳到骨子裏的道德禮義,隻有活....


    流民荒道,荒涼一片,一眼望去,一望無垠,這條荒道不僅林全這批商隊,其他有些商隊,眼見大勢不可阻擋,早已丟下馬車貨物,向遠方跑去。


    可是,真的跑得掉嘛?有些時候,動物之間的角逐,往往被啃食殆盡的是那率先露出疲態,倉皇而逃的後者,前者則會變得更加嗜血。


    “要不然,我們把糧食都丟給他們吧,幾個商隊加起來,恐怕都有幾百石糧食了。”寧若霜沉重的說道,現今唯一的辦法隻有這個了。


    “不夠的,周圍陸陸續續的流民都圍過來了,幾萬人,就算有千石糧食都不夠,寧姑娘,雖然我們相識不過幾麵,但林某求你件事,帶上小兒林穆一起走,林某知曉姑娘來自江城寧家且地位不小,那把古劍上的古玉就是最好的證明,作為迴報,等一下林某會盡全力攔住我這片區域的流民,你們趁機走,去往江城,將此地情況報告給官府,派兵衛前來鎮壓,可能到時候還能及時避免一場禍端。”


    “林老板,這樣你豈不是...”


    “寧姑娘現在隻有你有這個能力避免一場民禍的發生了,如若再不早點下定決斷,到時候不止我們,這片地域方圓十裏恐怕會變成白地啊!!寧姑娘算林某求你了!!!”


    ....就在寧若霜被林全那邊逼得心中已有所決定之時。


    餘塵這邊,一人將餘靈兒抱在懷裏,臉色冷漠的看著眼前那如地獄般爬出來的人們,離得近的甚至已經挖那貨物上的布條,糧食灑落一地,而有的甚至可能是對肉的渴望太深,已經開始拿刀刨馬,而那紅馬自身或許也感受到了死亡威脅,卻因馬脖子上栓著的韁繩,隻能停留在原地,前足馬蹄不斷抬高,馬身左右劇烈搖晃,淒慘的馬叫聲不斷響起,任人宰割,馬血流淌,染紅了那流民,也染紅了這黃土大地。


    “師父,這便是你說的人間百態,萬生之相嗎?弟子悟了....”餘塵輕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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