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前樹下,雲暖嘴唇輕輕鼓起,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男生,而站在她麵前的男生,身形高大,姿態懶散,隨意而立,似乎對一切都不在乎,可垂眸看向眼前女孩的目光裏,帶著十足的耐心。


    電光石火間,薑堰突然明白了什麽。


    難言的滋味湧上心頭,他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表情,最後化為一個無奈的笑,走向他們時刻意弄出了明顯的腳步聲。


    雲暖所在的小組最終交上去的作業得到了老師的好評,給了他們全班最高的分數,也是雲暖這個學期所有課程中得分最高的一門。


    元旦節,許南梔迴了家,另外兩位室友照例和男朋友約會,寢室裏隻剩下雲暖。


    她磨磨蹭蹭到八點半,才戴上圍巾,不急不緩地出門。


    外麵熱鬧非凡,東八舞池方向沸反盈天,傳來歡快的音樂聲,路上行人三三兩兩,說說笑笑,極少有落單的人。


    雲暖孤身一人走在校園裏的馬路上,下巴埋在圍巾裏,黑溜溜的眼睛露在外麵,看著人來人往,總覺得眼前的一切似曾相識。


    去年跨年的時候,她也是一個人,慢悠悠地朝東八走去。


    雲暖嘆了口氣,抽出揣在外套口袋裏的冰涼手掌,捂在嘴唇上,用唿出的熱氣溫暖手心,稍微暖和一點才重新揣進兜裏。


    她悠閑地走到東八時,舞會已經進行到尾聲,陣地即將轉移到舞池後方搭建的晚會舞台。


    置身於流動的人群裏,雲暖四處張望了一下,並沒有看見時忱的身影。


    等到九點整,時忱依舊不見蹤影。


    她眉心擰成結,咬了咬嘴唇,摸出手機給時忱發消息:【你還沒來嗎?】


    沒有迴覆,猶豫片刻,雲暖又戳了戳手機:【我就在舞台前麵,穿的米白色外套】


    聊天框一動不動,她發出去的對話氣泡就像在演滑稽的獨角戲。


    雲暖開始懷疑是她理解錯了時忱的意思。


    ——「那來看跨年晚會吧。」


    ——「這麽說倒也沒錯。」


    她後知後覺地發現,時忱根本沒說要和她一起,一切都是她猜的。


    這又是她自作多情嗎……


    雲暖煩躁地搓了搓臉。


    這個時候,晚會主持人的開場白已經到了尾聲,女主持握著話筒,用清亮飽滿的嗓音道:「下麵請欣賞第一個節目,架子鼓獨奏《無地自容》。」


    她下意識地抬頭,便看見身穿白色寬鬆衛衣的少年在一片歡唿聲中走上了舞台。


    他沒有看任何人,走到在架子鼓前坐下,眼眸半垂,拿起鼓棒,表情慵懶恣意,半明半昧的光影裏,眉骨顯得尤為深邃。


    寒冷的冬夜與喧譁的人群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舞檯燈光下,他黑髮白膚,唇紅齒白,周身透著一層炫目的白光。


    雲暖置身於擁擠的人群,拿著手機的手垂在身側,愣愣地望著他。


    躁動的搖滾樂聲響起,周圍安靜下來,在略顯平緩的前奏裏,他漫不經心地隨著音樂點頭,鼓點出現,他動作幹淨且利落地敲動了架子鼓。


    雲暖動了動手指,剎那間明白時忱讓她來看跨年晚會的意思。


    此時此刻,他就坐在距離她不到十米的舞台上,用架子鼓獨奏歌曲,動作隨性自在,卻沒有半分差錯,韻味十足。


    隻要站在舞台上,他就會發光發亮,攫取所有人的目光。


    時忱黑色的碎發隨著他的動作飄動,某個瞬間,他寬鬆的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一條細細的手繩顯露出來。


    雲暖愣了一下,還沒等她深思,時忱忽然抬眼看向她,捕捉到她的目光,眉毛輕挑,揚起唇角,笑得散漫張揚。


    少年絕色莫過於此。


    雲暖的心髒重重地跳了一下,隨即不能自已地加速,如擂鼓,如驚雷,仿佛馬上就要從胸腔裏跳出來。她低下頭盯著腳尖,用手背摸了下滾燙的臉頰,聽見竇唯用渾厚性感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唱:


    「我無地自容——」


    她不由得捂住了臉。


    時忱的表演很快結束,當歌聲散去,熱烈的掌聲爆發,時忱站了起來,神色淺淡,沒太多情緒,轉身下了舞台。


    雲暖深唿吸一口氣,順了順胸口,過了好一會兒才冷靜了下來。


    右側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一下,她轉過頭去,沒看見有認識的人,正奇怪的時候,餘光裏,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她的左側。


    從舞台下來後,時忱在衛衣外麵穿了件灰色外套,他拿著手機晃了晃,淡淡道:「抱歉,之前在後台做準備,沒看見你的消息。」


    「沒事沒事。」雲暖急忙搖頭,摸著側臉,小聲道,「不是放我鴿子就行。」


    時忱的眼底透著一絲難以言喻:「我什麽時候放你鴿子了?」


    雲暖被噎了一下,無話反駁,眼神心虛地四處亂瞟,忽然瞄見他袖口下若隱若現的手繩。


    隔得近了,她看得很清楚,他手腕上戴著的手繩由紅色玉線編織而成,中間的配飾是一個銀色的貓貓頭,末端用的是白色尾珠。


    雲暖咽了咽口水,想起去年跨年時候的事。


    那時時忱送她迴寢室,路上她問他為什麽沒有參加跨年晚會,他迴答說不想去,她露出了有些遺憾地表情,他靜默片刻說他知道了。


    彼時她並不明白這簡簡單單三個字到底是什麽意思,直到眼下,或許她可以稍稍多想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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