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金斯」————————————


    就像漂浮在海麵上的水母,沒有波浪的推波助瀾便無法前進,這就是被冠以霍金斯之名的,無聊透頂的人生。


    雷王星宗室出身,貴族的身份讓霍金斯生而便已站在了普通人無法到達的高度,也奪走了少年選擇自我的權利。


    人類就是如此貪婪的生物,身居高位,卻永不知足。


    彼時,雷皇雷震實力非凡,英明神武,星際間皆對其讚譽有加。


    誰知人心難測,嫉妒的種子悄悄地在霍金斯父親的心底發了芽。雷皇雷震膝下無子,想來也是,既然幾代以前他們本就同源,這雷皇的位置,便是他,也企圖爭上一爭。


    13年前,一場鮮為人知的戰役結束了,沒有人能料到,與雷王星皇族私交甚篤的聖殿騎士團,在那之後不久,竟發生了病變。某天,雷王星的子民遭到了聖殿騎士的襲擊,丟了性命,霍金斯的父親明白,他的機會來了。


    輿論的傳播是那樣的迅速,這其中又存在著多少添油加醋,如霍金斯的父親所料,隔日,雷王星三皇女,不,詛咒騎士的遺孀連帶著他們年僅兩歲的遺腹子被逐出了雷王星。


    一切都發生得那樣順風順水,蒼天相助,沒過多久,雷王星更是遭到了力量神使的製裁。雷皇駕崩,一時間,人心惶惶,頻繁的動亂膨脹了父親的野心,於是,他將魔爪再次伸向了自己的兒子。


    少年的一生伴隨著父親的期望被安排得明明白白。4歲時,霍金斯進入影軍曆練,等到14歲,他由於出色的實力成為了太子雷蟄的貼身護衛。


    少年活在父親既定的規劃中,隱隱約約地,總有一根絲線纏繞在他的身上,如提線木偶般,亦步亦趨,踏入深邃的溝渠。


    不過也都無所謂了,霍金斯早已經習慣,習慣去接受這被不斷支配著的人生。


    善與惡,國與家,這都不是他該考慮的東西。霍金斯不想為難自己,服從安排,永遠比反抗要來得輕鬆得多。


    魔獸幾乎都被銀爵聚集在了凹凸大廳,因此他們這一路遭遇的阻礙近乎於零。悅然隨手砍斷一截黑暗荊棘,幹枯的枝幹稀稀拉拉地墜落,少女不滿地抱怨,


    “不是吧,這也太和平了,真沒意思。”


    和平,這該是個多麽美好的詞語。霍金斯無法理解麵前正張牙舞爪齟齬著的少女,於是輕飄飄地揶揄道:


    “想要追求刺激的話,轉頭直走凹凸大廳,好走不送。”


    悅然立刻跳腳反駁道:


    “開什麽玩笑,誰會蠢到去招惹比自己強大的狩獵者,再怎麽說我也是很惜命的,當務之急自然是先離開這鬼地方。”


    人還真是貪婪啊,霍金斯再一次感歎道。他看著地圖中央停滯不動的紅點,暗自歎了口氣,看來,還不是離開的時候。


    …………


    解決掉圍繞在貴賓逃生艙外圍的一圈故障裁判球之後,打開大門,迎麵是一名身形高挑,身著詭異黑色長袍,又看不清麵容之人。


    那人悠閑地在艙門口來迴徘徊,似乎一早就料到了他們的到來。眾人警惕地擺出了戰鬥的姿勢,這時,霍金斯卻同白銘一起畢恭畢敬地向其行禮,


    “統領,目前觀察目標皆已遇險,請下達接下來的指令。”


    “做的很好,我的少將。”


    此言一出,四下具驚,原來,來者正是那神秘莫測的影軍統領,


    “隻是可惜了銀爵那個孩子,多好的苗子,反骨有餘,卻莽撞至極,非能成大事者也。不聽話的士兵沒有利用的價值……先不說這個,霍金斯,接下來的任務,我仍需要你留在此地完成——”


    意識到他們的身份之後,悅然變了臉色,她轉過頭來,厲聲質問霍金斯,


    “喂,你這家夥,不是能帶我們離開這的嗎?怎麽和說好的不一樣!”


    “轟——”


    悅然瞬間被霍金斯過肩摔在了地麵上,曲棍直抵脆弱的喉管,塵土飛揚。少女狼狽地猛咳起來,好快!她甚至沒能看清對方的動作。


    而影軍統領隻是冷漠地旁觀著這一切,揚言嘲諷著,


    “少將似乎還沒能教會新兵,何為規矩。”


    鬼魅般的黑影飄落在悅然的身邊,長袍微微略過女孩驚恐的眼球,


    “小姑娘,軍人準則第一條,長官的命令,必須服從,不得違抗。”


    拉比茲嚇得癱軟在地,死死攥緊了蘿潔特的裙角。埃米也連忙蓋住身後的姐姐,他低下頭去,冷汗直流。影軍統領對眾人驚恐的樣貌很是受用,隻見他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續下達方才未盡的任務,


    “這屆大賽出的岔子可真不少啊,不過這也正好,按照星際財團與你父親的意思,是希望目前位於凹凸星的那兩位再也無法迴到雷王星。據我所知,那位太子殿下的手中正好還有一張多餘的通行證留給他的親弟弟……孩子,你明白該怎麽做。”


    霍金斯一如既往地麵無波瀾,


    “屬下,遵命。”


    下達完指令,影軍統領閑庭信步地移動進逃生飛船,飛船的門緩緩降落,


    “我們都期待著你的好消息。”


    目送著飛船漸漸淡出視線,身下悅然猝然拔出砍刀,


    “混蛋!敢對我——”


    霍金斯疲憊地擋下悅然大發雷霆的一擊,心交力瘁地應付完喜怒無常的上司,還不得不處理一下麻煩的人際關係,真想就此長眠不複醒,


    “安靜一點好不好,都說了能帶你們出去,不過不是現在罷了。”


    因為打不過對方,悅然隻好惱怒地四處破壞泄憤。


    白銘的神色複雜看著這個比自己年紀要小的少將,就像在看當初的自己。


    曾幾何時,家鄉的戰亂使他被迫加入影軍,他比任何人都更能理解這個組織的血腥與殘酷。如今,他好不容易能脫身迴鄉,卻陰差陽錯地參加了凹凸大賽,背負著逝去王女對國泰民安的期望,如果可以,他希望霍金斯不要重蹈覆轍自己的悲劇,做出更加正確的選擇,


    “你……真的打算服從命令,對雷王星的皇子動手嗎?明明還有更好的選擇,比起影軍——”


    霍金斯定定地與他對視著,直至白銘咬緊唇角,住了口,移開了目光。


    “我困了。”


    霍金斯慵懶地打著嗬欠,


    “未來還是希望什麽的,我沒有那種東西,選擇權,也從來都不在我的手上。”


    既然無法逃離這裏,這段寶貴的時間隻能用來睡大覺了,好在,貴賓逃生艙的環境相比外界要安寧不少,霍金斯環顧四周,開始物色能夠小憩的地方。


    “待在這裏……好像也挺安全的。可是,如果外麵的那些人輸了,我們豈不是還是會……”


    拉比茲一邊抽泣一邊掏出了遺書,簌簌地書寫起潦草的字。


    “樂觀點,我覺得他們能行。”


    蘿潔特拍了拍拉比茲的腦袋,然後徑直走向霍金斯,


    “別這麽急著去和周公約會,我想你或許知道,超能研究所所長的私人停機坪是幾號?”


    霍金斯垂下的頭重新抬起,他微微掠起眼皮,赤色的瞳孔帶著些許的驚訝與恍然大悟,


    “原來是他指使的你……難道!那個改造人,也是他的目的之一麽?”


    蘿潔特不置可否,


    “隻是在利益不衝突的情況下順便替人辦點事罷了,他也說過,不強求我們能做到多少,盡力就好。”


    霍金斯蹙眉低語,


    “我不懂他,從很久以前開始就是,明明這些事都與他無關,卻非要引火燒身。”


    銀發少女聳了聳肩,


    “我猜,他大概是個可怕的完美主義者,對了,要聽聽他托我傳達給你的話麽?”


    “……”


    不顧霍金斯的沉默,蘿潔特清了清嗓門,並不高明地模仿起梅塔的語調,


    “裝睡最大的優點就是,你永遠可以憑借自己的意誌來決定何時真正地蘇醒。人們屈服,是因為害怕失去,但人生的道路,從來就不止一條,幸運的是,選擇權其實一直都掌握在我們的手中……拜托,他要是有天能去寫書,我一定會拜讀的。”


    少年翻過身去,閉上了雙眼,他一如既往地迴避了選擇,因為選擇意味著麻煩,而霍金斯討厭麻煩,


    “超能研究所所長的飛船停就在最下麵的1號停機口,不論你們接下來是打算劫機,還是劫人,都與我無關。好了,晚安。”


    蘿潔特雙手合十,


    “多謝,雖然我很少對別人指手畫腳,但有一點我必須要說明,你對發型的品味超讚的。”


    同樣雙馬尾的少女歸隊後便開始與其餘眾人商討戰略,另一邊,霍金斯的睡眠質量還是那樣地糟糕,混沌之中,形形色色的麵容全部交織在了一起。


    自記事起,他能見到母親的機會很少,可每逢那時,母親都會不斷地向他傾訴,自己與父親究竟有多麽愛他,他應該好好聽話。而父親也總會撫摸他的腦袋,包含深情地唿喚他的名字,


    “霍金斯,你是我們的希望。”


    可當霍金斯抬起頭時,那雙殷切的目光中所倒映著的,分明是登上王位的,他自己扭曲的臉龐。


    從什麽時候開始,少年對家的溫情,變成了一段燃盡的灰燼。


    理想中的家人應該是什麽樣子的呢?


    忽然,某段記憶逐漸清晰。是初見時驚鴻一瞥的高傲皇女,為他而盡心盡力彎下的腰,


    “身為雷王星的戰士,在保護好這個國家之前,首先要學會保護好自己。選一個你喜歡的武器,我會教你如何將其發揮極致。”


    是那位不善言辭卻又心思細膩的殿下手中高高堆起的,突兀而又滑稽的冰淇淋,


    “上次任務的獎勵,按照你的要求,稍微花了點功夫……咳,總之,下不為例。”


    趨光,似乎同樣是人類的本能。


    於是,霍金斯睜開了眼。


    「紫堂幻」————————————


    紫堂幻迴憶著兄長曾經馴獸時演示過的動作,麵對正蓄勢待發的賽伯拉斯,衝了上去。


    “哇哦,你要打敗它嗎?”


    小黑洞饒有興致地待在一旁看著好戲。


    “不,我要馴服它,以我紫堂幻之名。”


    紫堂幻踩在賽伯拉斯的背上,伸出了右手,


    “契約——生成!”


    玫紫色的符文圍繞,賽伯拉斯仰天長嘯,最終,它低下了頭,不再反抗。紫堂幻成功了,小黑洞見狀,非常配合的鼓起了掌,


    “嘿嘿,現在它是你的了。”


    與馴化獸簽訂契約之後,紫堂幻便能夠理解對方的話語了,


    “你說,你叫賽伯拉斯?”


    賽伯拉斯發出咕嚕嚕的嘟囔聲,紫堂幻輕輕撫摸著它巨大的頭顱,


    “是麽……原來你也和我一樣,被迫與家人分別了麽,沒關係,我會帶你離開這裏。”


    賽伯拉斯有一個一直以來都相依為命的家人,但,它已經很久沒能與他見麵了,它很想念他。就像自己與兄長一樣,紫堂幻垂眸,這時,賽伯拉斯騰空而起。


    “喔喔喔,你們要去哪?”


    賽伯拉斯載著紫堂幻極速向上飛去,小黑洞連忙跟了過去。一陣刺眼的光襲來,他們又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映入眼簾的是一處螺旋狀的建築,遠看,就像一堆大大小小的環形星球模型,許多約一人高的艙室星羅棋布地圍繞著白色的管道。


    “你做到了,幻,馴服了天使獸,又成功抵達了元力池,你的優秀,令我替真感到高興。”


    秋縹緲的聲音從腦海中傳來,元力池,這裏原來就是元力池。


    小黑洞好奇地湊近了那些艙室,四處打量著那些緊閉雙眼的參賽者,


    “奇怪,他們都睡著了嗎?喂!聽得見嗎?”


    “上去看看。”


    紫堂幻禦駛著賽伯拉斯湊近了過去,隨後,他便看到了許多熟悉的身影,


    “那是——陸,還有林!鬼天盟的大家,大家,都在這裏……為什麽,秋姐,他們還活著嗎?”


    少年心智逐漸不平穩了起來,緊接著,如潮水般劇烈的疼痛襲來,他捂住了自己的腦袋。


    “冷靜一點,幻,他們現在的狀態,雖然無法被稱作活著,但也絕對沒有徹底死去。你先退後,穩住黑洞,別讓他在這裏隨便亂碰。”


    紫堂幻對秋的話深信不疑,他迴過頭去,發現黑洞確實在嚐試觸碰那些參賽者,


    “等一下,黑洞!”


    小黑洞聽話地停了下來,


    “怎麽了?”


    聽從腦海中秋的指示,紫堂幻開始指揮,


    “你先站在那裏別動,讓力量自行散發開來,我們很快就會擁有更多的同伴。”


    “真的嗎!讓我試試看~”


    黑色的霧氣彌漫在整片區域,按秋所言,隻有臨死前怨念頗深的參賽者,才會與這份力量產生共鳴,從而接受它並因此蘇醒過來。


    良久,一名黑發少女緩緩睜開了眼,


    “我……還活著嗎?”


    秋發出一聲輕笑,


    “你終於醒過來了,好久不見,菱。”


    少女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秋姐……是秋姐!”


    小黑洞非常高興,他能明顯感受到自己力量的增長,陸陸續續地,又有許多人蘇醒了過來,這些全都會是他的同伴。


    這時,黑洞突然想起了被他落在外麵的銀爵,銀爵的氣息變得微弱了起來,是遇到什麽事了嗎?黑洞想不明白,於是他攢出一團黑色的能量,隨著響指聲傳送了過去。


    沒辦法,那就讓他來幫個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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