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局長講話,勸大家散去的時候,幹警們迅速拉上了警戒線。


    雖然是一條藍白相間的線,可是這卻是一條不可逾越之線,對村民們是一種震懾和警示。


    從古至今,所有的衝突都是因為利益而起,孫長富的石材場賺得盆滿缽滿,他忽視了村民的利益。


    嚴重的環境汙染,已經影響了附近村民的生存,村民為了扞衛自己的生存環境而抗爭,這本是很正常的事。


    此刻,黑山嘴村基層組織的負責人王文慶沒在村裏,他忙於自家的生意,也沒有人向他報告村裏發生的事。


    董誌軍生活在村裏,可是他的影響力有限,在縣公安局到達現場的時候,蘇曉娥立馬報告了董誌軍。


    董誌軍急匆匆地趕到現場,他一看這陣仗,警察和村民對峙著,大有劍拔弩張的態勢。


    “哎呀呀,我說父老鄉親們啊,大家趕緊散了吧,讓公安同誌們早點迴去工作,咱不能影響企業生產,這麽攔路阻工是不對的。”董誌軍嘴裏不停地勸說著。


    這家夥就擅長馬後炮,他把村裏石材場承包給他的同學孫長富,現在場子汙染環境,他一直裝聾作啞。


    如果,董誌軍早期能夠和孫長富好好溝通一下,廠子裏采取必要的環境保護措施,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或者,董誌軍和王文慶商量一下,以村級組織的名義出麵,責令企業采取必要的措施,保護村裏的環境,這都是不錯的解決途徑。


    “你是幹啥的?”劉局長朗聲問道。


    “我是村主任董誌軍,劉局長,我可認識您,久聞您的大名啊!”董誌軍忙搭腔說。


    “哦,董主任,你來的正好,趕緊勸一勸大家,否則我們就抓人了,不能這麽放任不管!我看這是有組織,有預謀的行動!”劉局長遞給董誌軍一支香煙,然後對他說。


    顯然,劉局長是在給村民們扣帽子,為他的後續行動打伏筆。


    董誌軍點燃香煙,抽了一口,隨後就衝大夥喊道:“鄉親們,趕緊迴家吧,再不迴家,咱警察同誌可抓人了!”。


    “董誌軍,你不是黑山嘴村人吧?你不喝黑山嘴村水唄?你別雞巴拿警察嚇唬我們,我們為了維護自己的環境,我們不怕!愛抓就抓,抓了還有地方吃飯了呢!”人群裏有人說道。


    “董誌軍,這幾年你沒少在孫老板手裏拿好處吧,都到這時候了,你還在向著孫長富說話,你就不怕子孫後代罵你,你會遺臭萬年,不得好死的!”有位老人說的更狠,更直接。


    村民們不好意思攻擊劉局長,董誌軍剛一搭腔,就遭到了村民的反擊。


    村民的眼睛是雪亮的,他們的眼裏可不揉沙子,迴擊董誌軍的話,直擊要害,董誌軍立馬啞火。


    劉局長也是火爆脾氣,他一看好言相勸,村民們依然無動於衷,根本就不理他這個茬,他特別惱火。


    他心裏清楚,自己是接受了縣裏主要領導的指令,來到黑山嘴村平息阻工事件的,如果幹不好,就會得罪領導,後果很嚴重。


    “趕緊把這些人強行帶離,把路麵清理出來,讓場子的貨車過去。”劉局長向手下下達了命令。


    派出所的所長本想建議,讓王文慶支書迴來做勸說工作的,可是沒等他開口,局裏來的幹警們已經開始動手帶人了。


    原本平靜的現場,立馬就開始混亂起來,別看都是婦女和老人,這些村民可不怕這些小年輕。


    隨後,雙方發生激烈的撕扯,有的老人扔掉拐棍和警察扭打在了一起,場麵一下子就失控了。


    有句話說的是“法不責眾”,警察先動手帶人,這些老人們沒有一個是慫貨。


    頃刻間,通往石材場的路上就亂套了,撕扯和扭打很嚴重,有的警察被村民撓花了臉,有的村民被拉倒在地上,還戴上了手銬。


    不得不說,這位劉局長一味地看上邊眼色,他是缺乏必要的突發事件處置能力的。


    最起碼,他到黑山嘴村處理問題,至少要通報給北旺鄉政府,取得地方政府的配合吧,可他沒有!


    在經濟獲得發展,各種利益和矛盾交織複雜的時期,難免會出現一些衝突,這都是發展的必經階段。


    二十分鍾後,幾位反抗激烈的老人,被警察戴上手銬,強行帶到了警車上,有的老人用拐杖敲碎了警車的兩塊玻璃。


    這已經成為了一次不大不小的群體性事件,有幾位老人身體不好,連生氣再加上撕扯過力,栽倒在了衝突現場。


    栽倒的人裏就有趙國軍,他是趙國慶的親大哥,趙國軍已經七十八歲,他可是村裏的老病秧子,長期需要我父親給他打吊瓶,開中藥。


    趙國軍患有高血壓和心髒病,他的已是心髒病綜合症,既有風濕性心髒病,心髒瓣膜有問題,還有房顫和冠狀動脈粥樣硬化。


    老頭一輩子脾氣倔強,用他自己是話說“我能活到今天全是托了張永勝的福啊!”。


    別看我父親是赤腳醫生,他在中醫方麵造詣很深,他給老趙開的中藥,調理和延續了他的生命。


    心髒這毛病就是這樣,看著很好的一個人,可一旦發病就是危及生命的。


    本來趙國慶不讓他大哥來,他年紀大了,身體還有病,可趙國軍執意要來,他想捧個人場。


    因他家就在石材場那條溝的溝門附近,或許他認為自己是受害者,如果不過去,心裏過意不去。


    趙國軍躺倒在地上,已經昏迷不醒了,趙國慶徹底急眼了。


    他扔掉拐棍,趴在他大哥身邊,大聲喊著“大哥,大哥,快醒一醒!”。


    當我父親被人叫到現場後,他給趙國軍做了初步檢查。


    他初步診斷是“趙國軍可能是急發心肌梗死,已經嚴重心衰,必須采取急救措施,否則有生命危險!”。


    鄉村的診所條件有限,我父親對趙國軍采取了緊急心肺複蘇,還給用上了強心的藥物。


    可是半個小時過去了,趙國軍沒有任何蘇醒的跡象,依舊是麵色蒼白,沒有血色。


    我父親給出建議,還是立馬拉到大醫院,進行搶救吧。


    這時,有人找車把趙國軍拉上,送往我所在的鄉醫院。


    我聽說黑山嘴出事了,村民和警察發生衝突,有人受傷住院了,忙趕過去查看。


    此時,趙國軍已經宣告不治,他的屍體被推進鄉醫院的太平間了。


    後來,我得知另有七位黑山嘴村民,受傷住進了鄉醫院。


    我想過去查看一下,結果被戴著大蓋帽的警察攔了下來。


    我隻能從等在外邊的村裏人嘴裏打聽,得知沒有我的近親屬的時候,我才算放下心來。


    改革開放初期,許多沒有基層工作經驗的幹部,隻對上不對下,冒險蠻幹,結果出了亂子,不好收場。


    縣局的劉局長沒在基層待過,這次,他本想按照領導指示精神,在領導麵前露上一手,結果卻適得其反,捅下了天大的婁子。


    當劉局長得知趙國軍死亡的消息後,他一下子麻了爪,立馬給縣裏主要領導打了電話,報告了黑山嘴這裏的情況。


    在電話裏,劉局長就被領導罵了一個狗血噴頭,領導直接給他下定義,說他是豬腦子。


    人命關天,因為警察強製攔路阻工村民,鬧出人命來,這可不得了了。


    趙家在黑山嘴村是最大姓氏,趙國棟的父親一直當大隊書記多年,家族的影響力不小。


    何況趙國軍的弟弟趙國慶,也曾經擔任過村裏的委員,他豈肯善罷甘休。


    他派人到文慶支書的紙紮鋪子,采購了一批花圈,親自書寫了挽聯,花花綠綠地擺放在了鄉醫院的大院裏。


    家族裏的近親屬,幾乎傾巢出動,各個都披麻戴孝,到醫院院子裏嚎啕大哭起來。


    往日清靜的鄉醫院,突然之間就熱鬧起來,更有甚者,拿著大鐵鏈子,把縣裏警車的車軲轆給鎖死了。


    趙國慶帶人把劉局長圍住,要求他必須給出說法,我哥不能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死了吧。


    這時,劉局長已經控製不了局麵,他想打電話繼續調動警力,可是被派出所所長善意製止了。


    “局長,我們向鄉政府,和縣委、縣政府報告吧,可不能再火上澆油了。”。


    縣裏召開了緊急會議,成立了應急事件處理小組,駕車趕奔北旺鄉。


    北旺鄉書記韋誌祥到其他村調研中,鄉裏的副鄉長突然追到村裏,讓他馬上趕到鄉醫院去,有緊急情況發生。


    韋誌祥一直跟隨領導,當了不少年的秘書,他是第一次下基層任職,他尚處於適應之中。


    他時刻牢記縣長給他送行時候的一句話“誌祥啊,下去工作,要多聽多看,多進行調查研究,兼聽則明,偏聽則暗!”。


    到任之後,這位年輕的幹部就換上便裝,每天都行走在各村的田間地頭,熟悉環境,熟悉基層的村幹部。


    從到任後的表現來看,韋誌祥的工作方式方法是妥當的,他得到了基層幹部的認可,工作的局麵已打開。


    白院長知道我是黑山嘴村人,他給我安排了工作任務,讓我到現場去維持秩序,避免村民出現過激行為,損壞醫院的財物。


    年輕帥氣的韋書記,走進了醫院的大門,他向我打聽了基本情況。


    就這樣,我認識了北旺鄉的一把手韋誌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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