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蔚雪一走出經紀公司大廈,手機就在口袋裏拚命震動。


    「我是蔚雪。」


    「蔚小姐,我是李嫂。」


    「李嫂?」她猛地收住腳步,心裏一緊,「妳找我有什麽事?」


    「蔚小姐,這個......我冒然打電話,不知會不會打擾妳,不過......」


    「是不是雷先生出了什麽事?」自從那晚後,他們已有兩個多星期沒有見麵。雷以傑再也沒有打電話給她,她也不可能主動找他。


    c.l秋季主打宣傳已告一段落,冬季廣告要到下個月才進行,她沒有通告,自然也就沒有了見他的理由。


    真的......就這樣結束了嗎?他再也不會找她了?他已經對她厭倦了?還是說,這場交易徹底結束了?


    渴望見到他的內心隱隱作痛,可被男人刻意隔開的距離是如此遙遠,她茫然四顧,除了虛無,就隻是虛無。


    「雷先生這幾天心情很差,經常工作到三更半夜,迴來的時候還喝了不少酒......今天天氣冷,他一起床就開始咳嗽流鼻涕,我勸他不要去上班,他不聽,結果熬不到中午就被譚先生給硬送迴來了,原來是發起了高燒。」


    「有沒有請醫生來看,有沒有打針吃藥?」蔚雪握緊手機。


    「我是打算請的,可是雷先生硬是不讓我請,說是休息一下就會好。生病就要吃藥打針,怎麽可能休息就好?蔚小姐,妳快來勸勸他吧!」


    「可是......我去了也沒有什麽辦法......」


    「妳來可大大不一樣,蔚小姐,雷先生已經燒得神智不清了,再這樣下去,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撐到明天。」


    聽李嫂的口氣,雷以傑似乎就快魂歸西天了。


    「我馬上就來。」蔚雪不再遲疑,心急如焚地立即朝雷以傑的別墅駛去。


    按下門鈴後,不到一秒,就出現李嫂大大的笑容,「蔚小姐,妳來了?」


    可這笑容怎麽看怎麽像老狐狸計謀得逞的奸笑,蔚雪滿心疑慮地跨進玄關。


    「雷先生,蔚小姐來了。」李嫂笑嗬嗬地推開臥室。


    蔚雪輕輕走近,雷以傑躺在大床上,蓋著薄被,正閉目養神,聽到聲音,猛地睜開雙眼。他的眼神仍然銳利,雖然細看有些混沌,臉色的確紅得厲害,但離李嫂說的「神智不清」還相差了千百裏。


    「雷先生,既然蔚小姐來了,就讓蔚小姐來照顧你吧!我這把老骨頭年紀大了,實在撐不住,我先下去休息了。」李嫂仍是笑嗬嗬的,沒有半點心虛的模樣。


    頓時隻剩下他和她,大眼瞪小眼。再見到他的時候,她才明白自己有多想念他,饑渴的心隱隱作痛,說明了她中的毒無藥可治。


    「妳來做什麽?」雷以傑咳了一聲,引發頭部一陣劇疼。


    果然不生病則已,一生病就來勢兇猛。他的身體一向健康,又經常健身,連感冒咳嗽都少見。沒想到連續幾天熬夜工作加上喝酒,一時大意,竟讓病菌趁虛而入。


    自從那晚後,兩人陷入僵局,雷以傑很想就此徹底把這個隻會攪亂自己心神的女人拋諸腦後,卻又像中了毒,戒不掉對她的思念,反反複覆的自我掙紮搞得他心情極差。


    現在看到始作俑者出現,自己居然有一絲欣喜,更是氣極自己。


    「李嫂說你病得很嚴重。」


    「放心,我還沒死。」雷以傑臭著一張臉。


    「既然你沒事,那我走了......」


    「妳敢走,就再也不要迴來!」


    蔚雪仔細察看雷以傑臉上的表情。他是真的在生氣,還是隻是像個小孩子一樣發脾氣?


    「我頭疼......」雷以傑突然捂著額頭哼了幾聲。


    「我模摸看。」蔚雪遲疑地把手覆上他的額頭,又猛地縮了迴來,「好燙啊!」


    「廢話!三十九點八度,能不燙嗎?」雷以傑蹙眉叫苦,「我全身都痛......」


    「熱度這麽高,沒有打針嗎?光吃藥沒有用的。」蔚雪急了,在他身邊團團轉。


    「我不要打針。」雷以傑像個鬧別扭的小孩。


    蔚雪歎氣,「大總裁,生病了就要吃藥打針,來,告訴我家庭醫生的電話,我打給他。」


    雷以傑沉著臉瞪著蔚雪,她毫不畏懼地瞪迴去,「聽話!」


    匆忙趕來的家庭醫生打完針後,留下一些藥。蔚雪熬了點清粥,端進臥室,睡得迷迷糊糊的雷以傑聞到粥香,又清醒過來。


    「把你吵醒了?」


    「是我自己肚子餓了。」


    「那就喝點粥吧!」


    「妳喂我。」


    唉!真的無法和生病的人講道理。蔚雪坐在床沿,舀起一勺,輕輕吹了吹,送到雷以傑嘴邊。


    兩人再親密的身體接觸都有了,卻獨獨對這一刻的親昵手足無措,心裏泛起奇妙的感覺,心跳得好快......


    此時,言語是不必要的,無聲勝有聲,一個默默地喂,一個靜靜地吃,盡情享受沉默卻溫馨的時光。


    蔚雪把碗洗好,雷以傑已經睡著了。褪去了平時淩厲肅穆的線條,五官變得十分柔和,因為出了大量的汗,額際的發梢有點濕濕的。她輕輕撫過他的頭發,替他拭汗,內心充滿了溫柔和酸楚。


    能再見到他,和他重逢,真好。她一出生便被父親遺棄,他是第一個對她好的男生。一如雛鳥剛出生,第一眼便認定親人,他也是她第一個認定的人,直到現在,從未改變。


    她所求不多,像此刻這麽靜謐的陪伴,就足以令她快樂。她知道自己不能貪心,希求越多,越不可得。


    看著他的睡顏,她忍不住喃喃自語,「你知道嗎?我的生命裏,好象一直都是冬天,隻有跟你在一起的那一個月,是我一生......僅有的春天。」


    那段日子,她真的好開心,可惜,幸福卻隻有一個月,美得就像一個奇跡。真的隻是奇跡嗬!片刻的擁有已是奢侈,她不能妄想太多。


    況且﹒天,就快亮了。


    灰蒙蒙的天色,撩開晨光,細雨紛飛,大地寂靜無聲。


    光線透過玻璃,折射在雷以傑英俊的側臉上。他緩緩睜開雙眼,似乎想到了什麽,猛地自床上坐起。


    雖然頭還有點暈,卻感覺神清氣爽,看來燒退了。


    她呢?雷以傑立即穿戴好下床,打開房門,李嫂便迎了上來。


    「雷先生,你感覺怎麽樣?看氣色比昨天好多了。」


    「蔚雪呢?」雷以傑四處張望。


    「蔚小姐剛剛走,我一直勸她等你醒了再走,她不肯。昨天,她整個晚上都在陪你,累了就在客廳裏休息。我勸她去睡一會兒,她說自己想玩拚圖,其實她是在擔心你,怕你醒了想喝水什麽的。蔚小姐就是這樣,明明心裏擔心得要命,表麵上還是一副淡淡的樣子。」


    客廳茶幾和地毯上,鋪著滿滿的拚圖,足有四、五幅之多,圖案雖然不盡相同,卻都與房屋有關。


    「這都是她拚的?」


    他細細看著這些拚圖,想象著無人的深夜,她跪坐在地上,把這些瑣碎的圖案一塊塊拚好......這幅孤獨的畫麵揪緊了他的心。


    「是啊,蔚小姐好象對家特別偏愛,選的都是與房子有關的圖案。」


    「妳說她剛剛才走?」


    「對啊,還不到十分鍾,雷先生現在去追,應該還能追得到。」


    雷以傑開始在客廳裏團團亂轉。


    「雷先生,你要找的車鑰匙在這裏,我早就替你準備好了。」李嫂笑咪咪地把鑰匙遞給雷以傑。


    跑到門口,雷以傑迴過頭,「李嫂,謝謝妳。」


    「不客氣。」李嫂了然地笑笑。


    順著別墅外的綠蔭大道開下去,雷以傑一邊注意路況,一邊心急如焚地尋找著熟悉的倩影。


    人行道上,三三兩兩,都不是她......胸口翻湧著千言萬語,太多太多話想告訴她,可是一看到她,偏偏一句也說不出口。於是一天天,光陰蹉跎,無聲無息。


    為什麽彼此不能坦誠一點,為什麽這麽怕受傷害?還是正因為太過在意,所以無法輕鬆以對?心裏塵封的感情在蠢蠢欲動,他卻還在掩耳盜鈴。


    突然,一抹高佻纖細的身影映入眼簾,雷以傑猛地踩下剎車,輪胎劃過地麵,發出尖銳的摩擦聲。


    蔚雪轉過頭來,看到雷以傑動作敏捷地跳下車,清亮似水的眼眸徽微睜大,詫異地閃爍著。「是你?」


    「我剛睡醒。」雷以傑來到蔚雪麵前,胸口徽微起伏


    「頭還痛嗎?燒退了嗎?」


    「已經好多了。」


    「那就好......」


    「那個......」


    「那個......」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又閉上了嘴。


    「妳先說。」雷以傑看著蔚雪,她白皙的臉頰上有著淡淡的黑眼圈,是昨晚一夜沒睡的明證。


    「其實也沒什麽,既然你已經好了,我也該迴去了......咦?」手突然被握住,蔚雪吃驚地說不出話來。


    「妳看起來很累,迴家休息一下吧!」


    「迴家?」這個衝擊性的字眼令她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說迴家......


    「迴我們的別墅。」雷以傑拉緊蔚雪的手,不由分說地把她塞迴車裏,一路上都抓著她的手,緊緊的,彷佛怕她會消失不見。


    從來沒有人,握她的手握得這麽緊......


    「妳的眼睛怎麽紅了?」走進玄關,他無意間看到她泛紅的眼角。


    「沒什麽,沙子吹進眼睛裏了。」她朝他微微一笑。


    「是嗎?」他信以為真,「我幫妳吹吹......」


    「不用了,已經好了。」她把他推迴臥室,「倒是你,燒剛剛退就到處亂跑,不怕又感冒嗎?給我躺迴床上去。」


    「妳好兇。」


    「你說什麽?」她瞪著他。


    「沒什麽,我一直睡到現在,已經睡不著了,我倒是想去衝個澡......」


    他朝她壞壞地笑,「我們一起。」


    「才不要!」


    「抗議無效。」


    他大掌一拉,她一個站不穩跌在他身上,他將她整個人圈住,一把抱起,走入浴室。


    蔚雪完全沒有反抗,此刻的氣氛有如情人間才有的相處,親密而溫柔,她有如一隻乖巧的貓咪偎在他懷裏。


    雷以傑一邊放水,一邊拿沐浴乳塗抹著她的身體。他的手從她赤裸的肩膀慢慢往下抹,停留在豐滿堅挺的胸前溫柔地撫著......


    「閉上眼睛,妳需要好好休息。」他拉過被子蓋住她。


    他寬厚的胸膛傳來令人覺得舒服的熱度,她靜靜偎在他的胸口,聆聽著他的心跳......


    「我們和好了?」


    頭頂傳來低沉的震動。他這麽說,是在主動向她求和?


    「嗯。」她輕輕點頭。


    「不再跟我吵了?」


    「嗯。」


    「我不是什麽劈腿族。」


    「嗯。」


    「和肖莉莉的事......」和女友的交往,他另有隱情。


    她卻用手指堵住他的嘴唇,朝他淡淡一笑,「我想睡了。」


    不想在他的懷中聽到別的女人的名字,說她膽怯也好,鴕鳥心態也好,她就是不願意碰觸這個最大的雷區。


    能躲一時是一時。


    「好吧,以後再跟妳說。」他歎口氣,更緊地擁住了她。


    一夜未眠,才合上眼瞼,蔚雪就陷入熟睡。雷以傑原本頭腦清醒,但畢竟高燒剛退,又經過連番「大戰」,也有點果了,不一會兒,兩人氣息漸長,紛紛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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