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一片漆黑,似乎誰都忘記開燈,偶爾閃爍的手機亮光,熄滅時,總會伴隨著一聲長長的歎息。


    “唉......”


    白翠雲收起手機,多次給齊宏誌打電話,但依舊是關機,不禁胡亂猜忌,是不是已經被控製。


    站在一角的齊司遙和徐晚棠,兩姑娘緊緊依偎,像是受驚的小鹿,小心謹慎地觀察著大人們的舉止神態,可每一聲哀歎,對於她們而言,都是極大的心理壓力。


    突然,樓道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後是鎖芯轉動的開門聲,白翠雲他們幾人當即都緊張地站起,很快從樓道裏透進一絲昏暗的亮光,但足以看清進來的身影正是齊宏誌。


    “怎麽不開燈?”


    齊宏誌順勢打開燈,而他這副落寞的形象,讓家人目力所及,隻見他衣衫不整,領口變得鬆垮,扣子都少了好幾顆,身上還沾滿塵土。


    但在這個節骨眼,齊宏誌哪裏能顧得上這些。


    “你怎麽搞成這副樣子?”


    白翠雲上前一步,緊緊拽住齊宏誌的胳膊,擔憂地詢問,目光中滿是心疼。


    “爸爸,到底出什麽事了啊?是不是有人打你了?下巴那裏還有淤青,你......嗚嗚嗚......疼不疼呀......”


    看到父親的這一刻,齊司遙再也無法克製心中的恐慌與膽怯,又心疼父親受的那些傷,隻不過幾句話,就哽咽地哭了起來。


    “齊叔叔......”老徐的眼眶也變得紅潤,印象中那位高高在上,永遠都不會有一絲慌亂的大人,怎麽會變成這副潦倒的樣子。


    言行舉止甚至有幾分懦弱。


    “曹董那邊到底什麽情況?”這時徐本江亦是同時開口詢問。


    一時間,原本沉寂的客廳聲音很多,可齊宏誌無暇顧及這些擔心,隻覺極為煩躁。


    “翠雲,快去拿我的身份證,再準備一身換的衣服。”齊宏誌語氣匆忙,往著衛生間裏走去,“你們先別說話,讓我捋捋思路。”


    “你想幹什麽?跑路?”白翠雲連忙跟過去,這是她下意識的猜忌,“可你能跑到哪裏去?最多是經濟糾紛案件,還是直接承擔後果,這樣的話,至少......我跟遙遙還有個盼頭。”


    白翠雲擔心齊宏誌做傻事,這個節骨眼,一步錯,步步錯。


    可一聽這話,齊司遙的眼淚就更止不住了,身子不斷抽搐,連徐晚棠也跟著哭起。


    已然一副生離死別的場景。


    而徐本江麵如死灰,齊宏誌倒了,他自己又能好到哪裏去。


    “你說些什麽......”


    齊宏誌轉身,責怪白翠雲口無遮攔,給女兒增加壓力,可當目光落在齊司遙身上時,還是改變了想法,有些事瞞不住的,還不如提前坦白。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也不會跑路的,放心。現在曹董準備去魔都,我打算趕過去,跟他好好解釋,或許這事還有一線生機。


    畢竟......這是所有項目負責人都會出現的問題,避免不了的,要考慮投建的安全性。”


    話到最後,齊宏誌心裏沒底,今天曹三三在會議上的態度已經非常明顯了,就是在故意針對自己,所以他知道這潛規則,也會放任別人,唯獨會跟自己過不去?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道坎就鐵定過不去了,但無論如何,在事情塵埃落定之前,一定要爭取。


    或許有萬一呢?


    “曹三三能不知道其他負責人的事?行業潛規則,這些他都清清楚楚,現在不明擺著,就是故意針對你,你說你惹那種人幹什麽?”


    白翠雲緊鎖眉頭,站一旁碎碎叨叨,可說著說著又帶著哭音,她亦是把問題看得非常透徹。


    “原來一直提醒你,千萬別得罪那位新董事長,曹三三那人一看就是心術不正的人性,你還非得次次得罪,現在好了,所有人都沒事,唯獨把你陷進來了。”


    白翠雲繼續念叨著,責怪地拍打著齊宏誌的後背。


    “行了,少說兩句,快去準備東西,我得趕緊去機場訂票,不敢耽擱。”


    齊宏誌催促一聲,快速洗了把臉,而白翠雲也很利索,急忙進屋去拿東西,屋裏的氣氛頓時緊張。


    白翠雲很快準備就緒,站在齊宏誌一旁,但還是忍不住繼續絮叨:


    “楚華沒幫你求求情嗎?而且跟你合作的供貨商,好多都是楚華那邊的渠道,簽訂的價格都是一樣,他肯定也會著急的。”


    “楚華?”


    齊宏誌一聲冷笑,沉聲道:


    “遞交在曹三三手裏的供貨商名單,還是他一手提供的詳細數據,在投項目的進展,從停工開始,從頭到尾瞞著我,現在數他迫不及待地想置我於死地!”


    “楚華?他?他怎麽是這樣的人?”


    白翠雲一臉不可置信,聲音提高了幾個度。


    “是楚華害的你?”


    徐本江驚訝道。


    “你們是沒見他在會議室裏的樣子,嗬嗬,真是想不到。”


    齊宏誌麵色冰冷,其實楚華的背叛,最對另他難以接受,原來的老同學,老大哥,多少年的情誼,竟然會這麽坑害自己。


    “我得趕緊走了。”


    齊宏誌換好衣服,這時一刻也不敢耽擱,推開門往樓下走去,而白翠雲、徐本江他們四人,全都緊步跟在身後,樓道中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我一個人去就好了,人多了反而麻煩。”齊宏誌語氣急切,卻是一個不小心,腳底一滑,膝蓋直接跪在了樓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啊呀......”


    齊宏誌忍不住痛苦哀叫,但立川抓住扶梯,掙紮地往起站著。


    “你小心點,飛機票又不是火車票,基本都有空餘,肯定能趕上。”


    白翠雲急忙扶著齊宏誌,聲音很低,在有意克製著淚水,愛人這副狼狽的樣子,令她極為心疼。


    “早點過去,買到票才能踏實。”


    齊宏誌緊咬牙齒,顧不上這些,又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去。


    齊司遙看著父親佝僂的背影,在這一刻,她突然想了很多,然後衝過去扶住齊宏誌的另一側身子,用盡了全力。


    樓道裏的某一處響起急促的蟈蟈聲,是那般急切,都不會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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