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當時他掐著她的臉笑她不知羞,她當時是怎麽迴應的?好像是塞了三大塊桂花糕進他嘴裏,生生堵住他要說的話。


    瀟梓瀚嘴角嗜著笑,問道:“這可是你自己繡的?”


    “當然。”林炎冉看他表情似笑非笑,忍不住瞪他一眼,敢情她剛才說的話他一個字沒聽見嗎?隻想著這個荷包是誰繡的去了?


    這迴瀟梓瀚徹底笑開了,含著調侃意味道:“冉兒的繡工可謂一日千裏!”


    “不相信算了,重點是裏麵的物件,可是費了我兩日功夫呢!好好存著,不準弄丟了!”林炎冉嬌蠻耍橫道。


    “知道知道,定不負冉兒所托。”瀟梓瀚鄭重將荷包收入懷中,十分開懷,連帶臉上的笑容也由淡轉濃。


    不遠處傳來唿喝聲,催促瀟梓瀚要趕路了。


    兩人互道珍重之後,瀟梓瀚翻身上馬離開。


    林炎冉望著近百人的隊列前方那俊挺的身影,心緒久久不能平靜。


    她不是不能明白表哥的心意,也不是不願意一生追隨,隻是重活一世,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一定要報仇,想起上一世的種種,那種刻骨的痛與恨隻不過是被她深藏在心底,越積越深,從不曾淡忘,也決不能淡忘。


    她在心底期望,若是大仇得報,她還能活著,便一定會去南梁找他,隨了他的心意,隻是……


    旁邊馬車上的香芹和香桃見使者的隊伍已經看不見了,兩人看看天色,對望一眼,由香桃趕車,香芹上前提醒林炎冉該迴府了。


    林炎冉深吸一口氣,將悵然的心緒甩脫,在香芹攙扶下上了馬車,迴城。


    沒走多久,馬車又停下來,林炎冉蹙眉,沒等問怎麽迴事,外間傳來交談聲,讓她了然——是殷少融攔住馬車。


    香芹香桃都是見過三皇子的,此時,香芹坐馬車外麵,見殷少融一身月白金絲蟒袍加身,端坐在一匹高頭大馬上笑意盈盈的望著兩人,不禁臉紅心跳加快,心中暗忖,三皇子長得真心好看。


    還是香桃年紀小,黑黝黝的眼睛瞪著殷少融,問道:“公子何事?”


    “敢問車裏坐著的可是林將軍府大小姐?”殷少融並不著惱香桃的無禮。


    香芹反應過來,暗自拉著香桃的衣擺,讓她不要放肆,下車行禮,陪笑道:“正是,三皇子殿下有禮了,隻是不知殿下攔了去路,所謂何事?”


    殷少融含笑揮一下手裏的馬鞭,徑自打馬上前高聲道:“本王有些事想與林大小姐說,還請小姐賞臉,下車一見。”


    香桃不悅,跳下車想阻止,卻被香芹拉住,卻也不走開,隻在一旁等著小姐的意思。


    林炎冉雙手交疊身前,思量一番之後,淡淡說道:“孤男寡女多有不便,私下相見更是於禮不合,還請殿下見諒,恕炎冉不能下車一見。”


    殷少融沒想到她一口迴絕,不由蹙眉。


    “大膽!祿王殿下好言想請,你不過一個三品官員的女子怎可這般無禮,還不趕緊……”


    殷少融身邊隻帶了兩個貼身的隨從小海子和小宇子,大一點的小海子見車子裏的人這邊架子,不由上前喝斥,結果沒等他說完,後麵的話被一顆京豆給打斷了。


    林炎冉纖細的手指拿起車內小幾上托盤裏另一顆京豆,放在指尖把玩。


    她不欲跟一個奴才辯駁,但也不是任人唿喝貶斥的,聽著馬車外傳來的哀嚎和劇烈咳嗽,冷淡出聲道:“若是殿下真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說,還請稍等,待我迴去將軍府,稟告父親,得到首肯才能相見。”


    殷少融掃一眼旁邊的兩個隨從,眼神製止他們行動,翻身下馬,隔著車簾問道:“林小姐三番幾次拒絕在下好意,是為何?若是本王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冒犯了小姐,大可直言相告。”


    林炎冉心中恨意乍起,隔著窗簾眸中爆射寒光,冒犯?!你何止是冒犯!林家一門生生被你誅殺,豈是你一句冒犯就可了事?


    上一世本小姐一顆真心捧在你麵前,可你是怎麽迴報的?這一世你這般牛皮糖一樣黏上來又是為何?為了我父親手中的兵權?為了我那美若天仙的妹妹?還是為了那讓天下人為之瘋狂的藏寶圖?!


    不論哪一樣,這輩子你殷少融想都別想!更遑論你想遂心願登頂寶座,做夢吧!


    殷少融佇立馬車之側,久久得不到迴應,正打算再開口的時候,看到一隻素淨纖細的藕臂自車簾後伸出,纖細圓潤的手指猶如剛抽芽的嫩蔥,輕撩車簾,映出馬車裏麵一張素淨白嫩的小臉。


    林炎冉麵無表情的說道:“三皇子殿下賢名譽滿京都,我不過是個待字閨中的小姐,平日連麵都見不上,怎的說有過節呢?”


    “那為何林小姐一直對本王冷淡疏離?”殷少融乍一見到她,有點激動,一掃剛才心裏的那點不快,麵容帶笑和煦溫聲問道。


    “我該對你熱情巴結嗎?!”林炎冉麵無表情反問。


    殷少融你是不是自我感覺太好了點,不要以為自己有一副好皮相,又善於虛情假意獲得皇後的寵愛,周圍奉承巴結的人一層圍著一層,你就誌得意滿,覺得這天下的女子都應該心悅於你,上趕著巴結你,恨不得都爬上你的床?!


    這句話倒是問住殷少融了,他被噎得無語了一下。


    不過他反應快,再次笑道:“倒也不是,隻是在下與林小姐嶇山一見,便心生仰慕,想多親近一些,今日知道林小姐定會前來送行,便一早等候在此,隻盼與小姐一見。”


    “你倒是費心了。”林炎冉冷眼瞧著文縐縐的樣子,自有一番尊貴風流之姿,再配上他言辭懇切,換做別的姑娘又或者上一世的她,早就高興得心花怒放了吧。


    不過她再不會被迷惑,冷淡道:“既然你已見到我了,我還要趕路迴府,我們就此別過吧。”


    “等等。”殷少融這次真的有些惱火了,他已經放下身段這般好言想說,她怎麽就半點不動心呢?不僅如此,還冷言冷語,他究竟是哪裏惹到她了嗎?


    林炎冉放下手中的車簾一頓,一雙清澈的鳳眸冷眼如電,就這麽直直看著他。


    殷少融英挺的雙眉一蹙,認真道:“我卻是十分仰慕林小姐,你為何這樣對我。”


    “我不喜歡你罷了。”林炎冉冷冷出聲。


    這話她聽著十分諷刺,一個滿心圖謀她家的人說真心仰慕她喜歡她,這不是笑話嗎?!


    “為何?”殷少融隻手扶著車轅,五指扣緊,指節處因用力堪堪泛白。


    “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沒有什麽緣由。”林炎冉冷眼相對。


    心中卻想,就算她上一世滿心愛慕他,就算他們最後定了親事,可最終的結局還是無緣結成夫妻,她代嫁,他另娶,兩世為人,他們注定都有緣無分又何必糾纏牽絆?


    林炎冉見他還是不肯罷手,又多說兩句道:“殿下賢名在外,眾人皆知,隨便招招手,京都裏仰慕殿下想要嫁入王府的姑娘可以從皇宮排隊到城外十裏亭,殿下如此人中龍鳳卻跑來我麵前說仰慕我,我一個小小武官的女兒何德何能入了殿下青眼,你自己不覺得虛偽羞愧嗎?!”


    殷少融眉目幽深的盯著林炎冉打量半響,單從麵上看,他分不清楚她是欲擒故縱故意這麽說還是真的對他沒有半點喜歡感覺,但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輕言放棄,於是,正色道:“溺水三千隻取一瓢。”


    “嗤哈哈哈……”林炎冉一個沒忍住,堪堪笑出聲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殷少融皺著眉頭看她瘋笑,不僅不覺得她形如潑婦,反倒覺得這般不拘一格不矯揉造作的女子別有一種爽朗氣勢,比起府裏的那些“柔弱女子”更有一番不為人知的風情。


    半響林炎冉收住笑,斜睨著殷少融似笑非笑道:“敢問殿下一句,你府中那些鶯鶯燕燕、每日睡在你側榻之上的那些女子在你眼中又是何物?”


    殷少融心下一驚,她一個大門不出的閨閣女子是如何知道祿王府有姬妾無數?


    稍稍穩住心神,沉吟道:“自我封王之始,父王母後確有送過來不少姬妾,可那些連側妃都不算的女子根本不是本王心中所屬之人,本王心中隻有你一人。”


    “哦?”林炎冉眉目流轉,鳳眸輕揚,端的帶著一股天生不自知的嬌媚。


    她笑道:“聽殿下話中的意思,殿下除去那些嬌美姬妾之外,將來還有側妃,正妃,我想想,按照皇家規製,殿下將來會有一位正妃、兩名側妃、四名夫人以及無數姬妾侍婢,當真是溺水三千啊……”


    “你……介意?!”殷少融疑惑,難道她這是吃醋?!


    自古男人三妻四妾,不論她嫁給誰都會遭遇丈夫妻妾成群的景象,更何況他是皇子親王,他能許給她的,當然是正妃頭銜,她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林炎冉嬌笑,嘖嘖搖頭。


    還沒等殷少融定心迴神又聽她說道:“我既沒有喜歡愛慕殿下,又何來介意之說?炎冉也自知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那是奢望,這種美好的東西隻有戲文裏才有,可縱然如此也不一定要非殿下不可吧。”


    殷少融換上一副了然的神情,問道:“這麽說,你有心中有人了?”


    “並無。”林炎冉搖頭迴道。


    “你既沒有許親,心中又無他人,本王亦沒有娶妃,對你一番誠心實意,你究竟是為何拒絕?”


    殷少融早就打聽過了,林炎冉自小就去拜師學藝,沒有許親,也沒有什麽指腹為婚的契約,現在生母剛剛過世半年,尚在大孝期間,更不可能提及親事,故而,他才想著先找機會多接觸,等到她對他有些心動,那時候她也出了孝期,再讓人去提親。


    “我已經迴答了殿下。”林炎冉嘲諷勾唇,自然知道他是提前打聽了一番的。


    殷少融不悅蹙眉,繃著臉,聲音沉了幾分,帶著威懾,強硬說道:“即便你心中暫時不喜歡我,隻要我想,去求了母後,請旨賜婚,你便是我的妻,逃脫不掉的。”


    林炎冉也冷了臉,淡漠道:“殿下何必呢?等著爬你床的女人遍天下都是,何必非我不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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