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夥兒之間看愣了,沒想到這位小姐一來,如此迅速地就解決了僵持的局麵,就連老太的兒子都沒想到。


    他半晌才出聲道:“不必,小子會自己照顧老母,至於該不該原諒,一切由老母決定,畢竟被撞的人是她。”


    有了兒子在,又見何梨兒態度和善,老太一下子就硬氣了起來,“你知道我兒子是誰嗎?我兒子徐承光,雲順二十九年的秀才相公,我是秀才娘,你家撞傷了我,藥費自己看著辦吧!”


    此話一出,眾人也是驚詫,瞧著長相俊秀,氣度不凡的徐承光,滿足的誇讚之詞像倒豆子似的。


    “我就說,這老太不是常人,秀才娘啊。”


    “秀才相公,可比童生厲害多了,這家還不知道得賠多少錢。”


    “徐秀才長得真俊,不知道成家了沒,我娘家有一閨女,長得福氣,特別好生養。”


    聽著周圍人滿嘴的好話,柳小如跟顧滿倉卻是神色凝重,夫夫二人對視一眼,看到了彼此心有靈犀的猜想。


    顧滿倉低聲道:“小如,咱們跟著這位徐秀才,打探打探。”


    同樣姓徐,同樣的秀才功名,長得也算不錯,若是滿足其中一樣,可以說是巧合,那麽三樣皆具,世間哪有這麽巧的事情。


    柳小如微微點頭,“嗯。”


    聽聞徐承光是秀才,杜佑嘉心裏更加不忿了,咬著牙強壓下脾氣,走到老太身邊,拱手道:“徐老太太,是小子冒失,不小心撞了您,賠償的事情,您說個數,我必當竭盡全力滿足。”


    徐老太眼睛動了動,輕哼一聲道:“傷筋動骨一百天,還耽誤我掙錢,十兩銀子不過分吧。”


    杜佑嘉嘴角顫了顫,真是獅子大開口,上下嘴皮一把把,就敢要十兩銀子,也不怕撐死個老不死的。


    且不說十兩銀子,他連一兩銀子都沒有,隻能懇求地扭頭看向何梨兒,這個時候隻有這個悍婦能夠幫他了。


    何梨兒母親有錢,十兩銀子也不算多,她瞥了眼俊秀的徐承光,又看了看灰頭土臉的杜佑嘉,深深地覺著自己以前瞎了眼,看上這麽個貨色。


    “自然,老太太傷了身子,就是十兩銀子也無法彌補。”何梨兒說得誠懇,似是能夠感同身受徐老太的痛苦一般,“這樣,我們賠你十兩銀子,過兩日再去您家送點黨參、枸杞,給您補補身子。”


    賠償如此大方,惹得圍觀人群眼紅,更有甚至悄悄記住何家的馬車,若是被撞一下賠十兩銀子,他們也樂意被撞。


    眼看著事情告一段落,顧滿倉這才抓著柳小如的手衝了進來,語氣急切道:“大夫來了,大夫來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杜佑嘉抬眸看了過去,果真是死對頭,在哪兒都能碰到。


    一想到自己被何梨兒打,跟碰瓷的老太道歉,全都被柳小如夫夫看到,他就羞憤欲死,恨不得挖個地洞把自己埋了。


    也就杜佑嘉自以為是,柳小如夫夫有要事兒要幹,哪有功夫看一個落湯雞被欺負。


    徐老太見真的有大夫來了,有些心虛地拽了拽徐承光的衣袖,眼神示意他,該怎麽辦才好。


    要說徐老太怎麽敢光明正大出來碰瓷,還好不心虛地把傷口給人看,就是因為傷口是真的,不過這傷口不是因為杜佑嘉撞得,而是前些日子她自個兒在家裏扭到的。


    隨便來個大夫,隻要一看傷口,就能知道是怎麽迴事。


    徐承光當然知道徐老太為何心慌,他也沒想到,徐老太出門買個菜的功夫,就能找人碰瓷掙了十兩銀子,不愧是坑蒙拐騙大半輩子的,一出手就是大買賣。


    他們現在已經是一條船上的螞蚱,若是徐老太碰瓷被人發現,覺得大事不妙,方才有多得意,現如今臨近敗露之際,就有多火燒屁股。


    好歹是經曆過大事兒的人,徐承光很快就鎮定下來,拍了拍徐老太的手,示意他別緊張,他自有妙招。


    何梨兒瞧見柳小如來了,挑了挑眉,有些懷疑道:“你醫術行嗎?可別診壞了秀才娘。”


    柳小如頷首,對徐承光拱手道:“徐秀才,在下行醫多年,看徐老太太的腳傷,還是綽綽有餘的。”


    徐承光迴了一禮,道:“老母到底是女子,當街讓人看腳踝,實在不合禮法,可否勞請小大夫跟我迴家,再給老母看病呢?”


    要的就是這個,柳小如勾唇淺笑道:“自然可以,不過徐老太太傷了腿腳,走路恐怕會加重腳傷。”


    他身旁的顧滿倉接腔道:“不若請何小姐,用您家的馬車,送徐老太太迴府,也算是彌補一二了。”


    賠償都給了,派馬車送一趟又如何,她自然同意,瞥了眼一臉菜色的杜佑嘉,道:“今個兒集會,你就別去了,白白給人招了晦氣,自個兒走迴去,馬車讓給徐秀才家用。”


    一聽這話,杜佑嘉忙抬眸,反駁道:“不行,我跟同窗約定好的,怎可中途反悔。”


    今日出府本就是求了何立業,若是這次出不來,往後何梨兒更有借口把他關在府中,杜佑嘉不敢想象,他往後會像女子一樣,整日關在後院。


    何梨兒哪裏管杜佑嘉的心情,誰讓他撞自己槍口上了,懶得再跟杜佑嘉說什麽,扭頭直接吩咐馬夫道:“你去送徐秀才迴家,務必給我好好駕車,否則往後你就不用幹了,直接迴家去吧。”


    何家往後都是何梨兒的,馬夫哪裏敢違背何梨兒的話,趕忙應聲,保證自己一定會好好駕車,絕對不會傷著秀才娘。


    攙扶著徐老太坐好,其他人依次上車後,馬夫甩著馬鞭,問道:“徐秀才,您家在何處?”


    “去石榴巷。”徐承光攙扶著徐老太,答道。


    哦吼,石榴巷,這兒他熟啊,黃廣義一家不就住在石榴巷,還真是巧了。


    知道去的地方,柳小如也放開了簾子,一開始他還打算用看風景的借口,記住去徐承光家的路,不過去石榴巷嘛,就不用這般費事了。


    顧滿倉率先跟徐承光攀談起來,他主動拱手道:“徐秀才果真年輕有為,年紀輕輕就考上了秀才,同樣是書生,小子好生羨慕。”


    徐承光看向顧滿倉,“你也是讀書人?可是在遠山私塾讀書?”


    “是,小子有幸拜在寧夫子門下,說來慚愧,多年來還是個童生,不像徐兄天賦卓越,早早就考取了秀才功名。”


    顧滿倉特意扯謊,避開了尾課室的錢昭,若是徐承光就是錢悅的徐郎,那麽錢昭的動向說不得就被徐承光知曉了,避免打草驚蛇,他特意說是在寧夫子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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