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飯後,柳小如便帶著全家人,浩浩蕩蕩去了縣城裏,跟著一起的,還有去鴻源茶樓送糕點的薛琪。


    柳小如縮著脖子,臉上蒙著一塊布,除了眼睛什麽都沒露出來,他一邊趕牛車,一邊跟薛琪道:“到了送貨的日子嗎?”


    薛琪也包的嚴實,脖子上帶著一根毛茸茸的圍脖,襯得整個人軟乎乎的,“第一次送貨,我想著,早點送去,也能讓客人更早得嚐到咱們家的琪糕。”


    “現在下雪,已經沒有山楂了,你一會兒去記得跟劉掌櫃說一聲。”柳小如叮囑道。


    薛琪應了一聲,“我記下了,家裏就一個月的貨了,咱們以後光送琪糕嗎?”


    柳小如搖了搖頭,“我最近在想新的糕點,應該快了。”


    玫瑰花需要兩天才開花,之後就是做花醬,不過有空間的加持,應該很快,但是這是個秘密,不能說得太明顯。


    聞言,薛琪歡唿一聲,“太好了,又有新糕點可以吃了。”


    隨後一陣冷風刮過,薛琪吃了一嘴的西北風,便狼狽地背過身,不再言語。


    顧滿倉盯了薛琪的毛絨圍脖看了許久,才悄聲道:“圍······脖,哪······兒······買。”


    聽到顧滿倉的聲音,薛琪也是驚訝了一瞬,嘴巴都吃驚地微微張大,但是剛才冷風讓他立馬又閉上了,“滿倉哥,你能說話了,果然縣城裏的大夫妙手迴春,你能好,如哥兒肯定高興,他知道嗎?”


    顧滿倉頷首,薛琪又笑了聲,“是我想多了,如哥兒那麽厲害,什麽不知道。”


    又恭喜了幾聲,薛琪才摸了摸脖子上的毛絨圍脖,道:“這是我阿爹給我買的,也是在城裏買的,說是兔毛的,花了一百五十文呢,好貴的。”


    他說話時帶著高興跟欣喜,可見圍脖是好的,顧滿倉把自己的錢袋子掏了出來,這是劉香雲給他縫製的,雖然簡簡單單,但是十分能裝,他把自己抄書所得的二百二十文都帶上了。


    顧滿倉數了一百五十個銅板,遞給薛琪,聲音裏帶著懇求,說來這還是他第一次求人,“能······幫······我······買······”


    幾個字還沒吐完,就被薛琪打斷了,許是瞧著顧滿倉說話太過艱難,一個字一個字地吐,他直言道:“我幫你買,要什麽顏色的?”


    “灰。”顧滿倉毫無猶豫道,可見是盤算了很久了,他家夫郎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帶灰色的兔毛圍脖,肯定好看。


    薛琪頷首,“保證給如哥兒挑個好的。”


    聽出薛琪話裏的調侃,顧滿倉紅著臉嗯了一聲。


    牛車噠噠噠地走了很久,冬天風大還有不少融化的雪,路上泥濘不好走,足足趕了兩個時辰才到城裏。


    花了兩文錢把牛車停好,薛琪這才跟大夥兒分開,等他完事兒後,直接去杏林醫館匯合。


    來到杏林醫館,李掌櫃立馬就瞧見了,笑著迎了上來,“顧夫郎,你們可算是來了,他醒了。”


    陳招兒聞言一直揪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這次他是跟柳小如一起來的,當他快步跑到後院去找柳樹時,李掌櫃沒有阻止,還笑著誇道:“這孩子是個孝順的。”


    絲毫不見昨日的劍拔弩張,柳小如不以為意,又不是他的孩子,沒有那種“我家孩子是最棒的”光環,他衝李掌櫃拱了拱手,“有勞李掌櫃照顧了。”


    李掌櫃笑著擺手,道:“不辛苦,隻是著藥錢······”


    果然,商人對你笑,就是惦記你兜裏的三瓜兩棗。


    柳小如肉疼地摸出銀錠子,塞到李掌櫃手裏,沒好氣道:“十兩銀子,一分不少。”


    拿到了銀子,李掌櫃笑得牙花都出來了,還好有冤大頭還錢,不然這病患就要砸手上了,“不錯,一個子兒不少,顧夫郎大氣。”


    什麽大氣,都是心軟的鍋,柳小如別開眼不去看李掌櫃笑容燦爛的臉,他怕自己忍不住上去哐哐兩巴掌,太欠揍了。


    “許大夫有空嗎?”這次帶顧滿倉一起來,就是想讓許地榆再給看看。


    “在的,在的,要我給你們帶路嗎?”李掌櫃嘴上客氣,心裏卻樂開了花。


    每次顧夫郎來,都是給他送錢的,這樣的大客戶,誰不愛呢?


    “不用,我認得路。”


    柳小如拉著顧滿倉就走,先把劉香雲送到柳樹的病房門口,“娘,我先帶顧滿倉去看看大夫,你先去探望一下柳樹哥。”


    “好,你們也快點過來。”劉香雲手裏提著籃子,籃子裏悶著厚厚的小破被子,裏邊裝著她燉了一晚上的老母雞,給柳樹補補身體。


    柳小如嗯了一聲,帶著顧滿倉去找許地榆,許地榆屋裏點著炭盆,整個屋子都暖唿唿的。


    柳小如一進門就感受到凍僵的手腳終於有直覺了,許地榆一瞧見柳小如進來,挑眉問道:“這是又出什麽事了?你來醫館的頻率,可真不低。”


    柳小如撇了撇嘴,“醫館,沒事人誰願意來。”


    眼前的許大夫,是顧滿倉的大恩人,他恭敬地行了個書生裏,“多······謝······您。”


    “呦,能說話了,看來恢複的還不錯。”許地榆向顧滿倉招手,大冬天的,他也懶得動。


    顧滿倉走過去,許地榆給他把了脈之後,捋了把小胡子,笑著道:“不錯,把藥堅持喝完,平日裏多說說話,就能恢複如初了。”


    這下柳小如是徹底放下心來了,跟顧滿倉一起給許地榆行了一禮,“多謝許大夫,您的大恩大德,我們沒齒難忘。”


    許地榆給柳小如丟了本書,“之前給你的書,你可看完了?”


    柳小如把丟偏的醫書撿起來,拍了拍上邊不存在的灰塵,搖頭道:“還沒有,我現在拜了村裏的薛大夫為師,先跟他學習一下。”


    聞言,許地榆更加欣賞了,“是個聰明的,你且先學著,村裏的草藥大夫醫術一般,你先學個囫圇個,到時候我再教你別的。”


    柳小如啊了一聲,不可置信地問道:“您不是說,不收徒嗎?”


    想起曾經的事情,許地榆翻了個白眼,“我隻說教你,可沒說要收你為徒,別自作多情。”


    得,還是個傲嬌的。


    跟許地榆告辭之後,柳小如跟顧滿倉去找柳樹,掀開竹簾,柳樹正躺在床上,由劉香雲一口一口地喂著雞湯。


    眼睫毛黏在一起,應該是哭過的。


    一瞧見柳小如進來,就掙紮著要起來,被劉香雲摁住了,“別動,不要崩裂了傷口。”


    柳小如心緒十分複雜,“躺著吧,有話你說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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