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日頭一直灰蒙蒙的,氣溫降了很多,村裏老人說,看樣子要下雪,柳家早早就燒起了炕。


    果不其然,柳小如半夜醒來,摸黑看了眼窗戶的位置。


    風吹的唿唿作響,炕裏的火前半夜就熄了,屋子裏冷了下來。


    家裏有個體弱的相公,柳小如時刻注意著顧滿倉的身體狀況,他伸手過去摸了摸顧滿倉的頭,有點涼。


    生病的人,體溫都是偏低的,一個人睡不暖。


    怕顧滿倉又把自己凍著了,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本來逐步養好的身子就能一下子垮掉,柳小如直接把睡著的顧滿倉給推醒了。


    沒有點油燈,屋裏黑漆漆的一片,柳小如不知道顧滿倉到底醒沒醒,所以一直搖晃著他,直到顧滿倉的手抓住了柳小如的手腕。


    微涼的觸感讓柳小如心心裏一驚,道:“顧滿倉,你身上是冷的,來我被窩裏睡,兩個人擠擠暖和些。”


    顧滿倉聞言迷糊的睡意跑了個幹淨,臉上發燙。


    久久沒收到顧滿倉的迴應,柳小如還以為顧滿倉不願意,帶著火氣道:“怎麽,你不願意跟我睡一個被窩,嫌棄我不成?”


    聽出夫郎聲音裏的火氣,顧滿倉也不磨蹭,快速鑽進柳小如的被窩,被窩裏溫暖讓顧滿倉心裏發燙。


    柳小如十分欣賞顧滿倉的識相,十分霸總地把顧滿倉攬進自己懷裏,十分契合的姿勢讓柳小如忍不住感歎,怪不得這時候的地主老爺們,喜歡讓人暖床,確實很舒服。


    顧滿倉頭頂在充血,快熱的冒煙了,就著柳小如攬著他的姿勢一動不動,心裏瘋狂地跳動著,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嗓子眼了。


    這是他第一次這麽親近自家夫郎,他的夫郎就像一團火似的,不僅溫暖了他的身體,更是溫暖了他的心。


    他忍不住伸手拽住自家夫郎的衣襟,他永遠都不會鬆開夫郎的手,既然進了夫郎的被窩裏,就是一輩子,以後即使七老八十了,他也要夫郎抱著睡。


    柳小如迷糊間意識到懷裏小相公的動作,還以為對方是冷了,下意識地把被子掖了掖,腿腳了纏上了顧滿倉的腿,他火氣旺,給顧滿倉暖暖。


    一覺睡得並不長,柳小如感覺自己才閉上眼睛,就又睡了過去,外頭的雞還沒叫,看樣子時間還早,可是窗戶上怎麽泛著白光?


    莫不是下雪了?


    他輕手輕腳地挪開顧滿倉揪著他的手,披上厚厚的襖子起床,打開家門一看,外頭白茫茫的一片。


    天空中還在飄著朵朵雪花,入目皆是雪白一片,小院裏已經蓋上了一床雪被。


    他唿口氣長長的白氣,帶著草帽去雞圈看看,雞群正縮在一起擠暖,黃牛身下撲著厚厚的稻草,加上圈上蓋了半個頂,應該都冷不了。


    突然門口傳來撲通一聲,好像是什麽重物砸在地上的聲音。


    柳小如疑惑地看向院門口,一邊走著一邊想,門口有什麽東西嗎?


    他刷的打開院門,院門上撲簌簌地落下一大片雪,直接砸在門口人的身上,落了那人一背的雪。


    沒錯,方才砸在地上的,是個人。


    柳小如趕忙跑過去,把門口的人翻了個身,露出正臉來,那人蒼白的臉色,把他嚇了一大跳。


    竟然是趙東臨。


    白了一張臉,連睫毛上都落了一層霜花,整個人像冰雕一樣,毫無生氣。


    他趕忙把手在趙東臨鼻尖感受了一下,心裏一涼,沒有熱乎氣。


    隨後把手移到趙東臨的脖頸處的大動脈上,仔細發現還有微弱的跳動,懸著心稍稍落了迴去。


    一個用力把趙東臨打橫抱起,一邊往屋裏跑,一邊大聲道:“娘,顧滿倉,出事兒!趙東臨出事了!”


    睡得迷糊的顧滿倉猛地從夢中驚醒,劉香雲也快速拿起炕上的衣服往身上套,來不及穿襪子拖著棉鞋往外跑。


    撞見肩頭、頭頂都掛著雪的自家哥兒,還有他懷裏已經陷入昏迷的趙東臨,臉上滿是焦急,“如哥兒,這是怎麽迴事?東臨他怎麽了?”


    柳小如來不及跟劉香雲解釋太多,隻是吩咐道:“娘,快去燒些熱水,趕緊的。”


    說著便抱著趙東臨往自己房間去,顧滿倉已經下了床,正往身上套襖子,房門被打開,冷風颼颼地往裏鑽,凍得顧滿倉直打哆嗦。


    柳小如注意到顧滿倉在顫抖,一邊把趙東臨往尚有餘溫的被窩裏塞,一邊道歉:“抱歉,我沒注意到,你趕緊去把門關上,別把自己凍著了。”


    顧滿倉快速把衣裳套好,大步去門口把房門關上。


    見柳小如正在扒趙東臨的衣裳,顧滿倉眉心跳了跳,強壓下心底的不舒服,走到自家夫郎身邊,想要幫忙。


    “顧滿倉,你去那身你的衣裳來。”柳小如把趙東臨的衣裳勸脫下來,衣裳已經被凍得梆硬,也不知道這孩子在門口呆了多久,還不知道能不能搶救迴來。


    人命關天,顧滿倉快速拿了身自己的衣裳,幫著柳小如一起給趙東臨穿上,隨後把自己蓋的被子扯過來,給趙東臨蓋上。


    弄好後,柳小如把趙東臨交給顧滿倉,“你先看著他,我去那些柴火,把炕燒上。”


    說完快步出門去了,把炕燒上,屋子裏漸漸暖和起來,劉香雲的熱水也燒好了,端了一大盆過來,正冒著白色的熱氣。


    自家孩子是個哥兒,當著自家相公的麵救別的男人,劉香雲怕顧滿倉會介意多想,之後幫趙東臨擦身子的事兒,自己大包大攬起來。


    她是趙東臨的二姨,是阿爹輩分的長輩,給個毛都沒長齊的孩子擦身體,別人也不會說什麽,再說還有顧滿倉在一旁幫著。


    柳小如左右叮囑了幾遍自家娘親,後被劉香雲嫌吵地趕了出去,他無奈地退出門,“顧滿倉,娘,我去師父家一趟,開些藥迴來。”


    劉香雲大聲地應著,柳小如便穿著蓑衣,帶著草帽,踏著風雪去了薛大夫家。


    此時薛大夫家,就孫夫郎起來了,聽見柳小如叫門的聲音,急忙來開門。


    瞧著柳小如滿頭的落雪,凍得臉頰泛紅,心疼地問道:“今兒下雪,沒人來看病,你一大早跑過來幹甚?不在家多睡會兒?”


    柳小如一邊往屋裏走,一邊道:“家裏出了點事,我來找師父開點藥。”


    孫夫郎聞言也不羅嗦,直接進了房間,把睡得正香的薛大夫搖醒,薛大夫迷糊地醒來,看到柳小如站在床前,聲音含糊不清,“如哥兒?你怎麽來了?”


    柳小如簡單地描述了下趙東臨的情況,以及方才的脈象,道:“師父,我該用哪些藥?”


    薛大夫神色嚴肅,問:“又沒有立即換衣服,用被子包起來?”


    “都已經弄好了。”柳小如老實迴答。


    薛大夫點頭,教誨道:“遇到這種凍僵的情況,第一時間采取緊急措施,隨後再考慮用藥,生命就在分秒之間。”


    說著他便報出一些列的藥材,吩咐柳小如去抓,“你去把這些藥材抓好,我隨你一起去看看。”


    “可是······”柳小如看向薛大夫的腳,雖然已經不用去杏林醫館紮針了,但是還需要慢慢養著,這些日子薛大夫都是杵著拐杖。


    如今下雪,雪地濕滑,一不下心摔了,加重傷勢,就糟了。


    “別可是了!人命關天。“薛大夫趕著穿衣服,把柳小如趕出了房間。


    柳小如拗不過薛大夫,左右為難之下,隻好把薛大夫背到肩上,踩著滿地的積雪,深一步淺一步地慢慢挪迴了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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