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飯,柳樹又來喊柳小如去挖冬筍,瞧著柳樹跟陳招兒氣色都好了些,柳小如心情也好了幾分。


    劉氏趁著顧滿倉在家裏看柴胡,去忙自己地裏的活計了。


    柳小如跟顧滿倉打了聲招唿,挎著籃子跟柳樹去了竹林,他不跟村裏人搶冬筍,而是去找找有沒有別的藥材的。


    晚風徐徐,吹涼了手臂。


    柳樹抹了把額間的細汗,把腳邊挖出來的嫩黃色冬筍裝入背簍裏,衝著不遠處挖筍的柳小如,“如哥兒,天色不早了,咱們迴吧?”


    “好,馬上來。”柳小如舉起鋤頭哢吧一聲,深埋地底的嫩黃出土,他彎腰撿起冬筍,扔入背後的背簍裏。


    本就臨近冬日,竹林裏甚少有除了竹子之外的植物,他沒能找到新的藥材,浪費了半晌之後,才低頭挖冬筍。


    冬筍難尋,他的背簍裏也就寥寥幾個,瞧著柳樹小半筐的冬筍,他打趣道:“柳樹哥,這是不是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啊?”


    柳樹腳步一頓,頓時驚慌失措了起來,“如哥兒,我這冬筍都送你,你別不舒服。”


    若是沒有柳家的出手相助,他跟招兒還在遭受陳麻子的毒打。


    現如今他跟招兒能填飽肚子,陳麻子因為忌憚柳小如不敢對他們動手,一切都是因為柳小如。


    如果柳小如因為這點小事兒而疏遠他家,那就是丟了西瓜撿了芝麻,他跟招兒就完了。


    “柳樹哥,我······我就是開個玩笑。”柳小如拍了拍柳樹的肩膀,本就是玩笑話,沒想到對方還當真了,著實弄巧成拙了。


    柳樹卻不相信,執拗把肩上的背簍卸下來。


    “真的是個玩笑話。”柳小如無奈地摁住柳樹的手,故作嚴肅地板著臉,“柳樹哥,你再這樣的話,我要生氣了。”


    說完也不管柳樹的表情,大步往前走,實則豎起耳朵聽背後的動靜,柳樹沒了別的動作之後,柳小如心裏暗暗地鬆了口氣。


    柳樹哥是個好人,也是個老實人,就是心思太敏感了,像隻警惕的兔子,稍微有點驚嚇就惶恐不安,咻地縮迴自己的窩裏。


    一路沉默到家,柳小如發現自家小院門口,係著一輛牛車,壯碩的黃牛甩著尾巴在哞哞直叫。


    家裏來人了,柳小如猜測可能是秦裏正,畢竟他昨天確實救了秦裏正一命,作為管理幾個村子的裏正,德行上肯定是過得去的。


    柳樹也知道柳小如家裏來人了,主動道:“如哥兒,我先迴家了。”


    柳小如叫住柳樹,“陳麻子今天不在家?”


    柳樹搖了下頭,他今早出門的時候,陳麻子還在炕上醉著。


    “那你不怕陳麻子會打你冬筍的主意?”柳小如看著柳樹,瞧見柳樹眼神中的糾結,他輕笑一聲,“去我家吧,咱們又不是見不得人。”


    柳樹沉默片刻後,輕輕地點了點頭,拍了下自己衣袖上的泥巴,挺了挺胸膛,進了柳小如家的小院。


    堂屋裏,本該在屋裏讀書的顧滿倉,坐在桌上時不時給對麵的老人添茶水,村長作陪跟老人說話,灶房裏冒出縷縷白煙。


    “娘,我迴來了。”


    柳小如衝屋裏喊了一聲,劉氏從灶房裏走出來,不等劉氏開口說話,從堂屋裏也走出來幾個人。


    被一個年輕人攙扶著,走在前頭的人,正是昨日柳小如在村口救的秦裏正。


    或許是大病一場的緣故,秦裏正臉色有些蒼白,腳步發虛,被孫子攙扶著走向柳小如,“恩公,老夫終於見到了你。”


    村長跟著一起,身後還有顧滿倉,顧滿倉體貼地上前替柳小如卸下肩上的背簍,像個服侍丈夫的小夫郎,眉眼間都是溫順聽話。


    背簍裏沒幾個冬筍,柳小如也就沒有心理負擔地讓顧滿倉幫忙,解脫了雙臂,柳小如笑著問候秦裏正的身體,“秦裏正,身子可好些了?”


    秦裏正笑著應聲,眼睛好似有些許濕潤,“薛大夫一貼藥下去,好多了。”


    “沒事兒就好,您以後可得好好養著身體。”


    秦裏正好脾氣地點頭,“如是沒有小哥兒你,我老頭子就見不到今日的太陽了,您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難忘,請恩公受我全家的感謝。”


    說完就要拉著孫子跪下,柳小如忙眼疾手快地扶著秦裏正,佯裝淡定的表情頓時就維持不住了,“秦裏正,這可使不得,您是裏正,哪能跪我一個小民,這大理我可受不起啊。”


    奈何秦裏正堅持,非要感謝柳小如的大恩大德,場麵一頓有些混亂。


    柳樹見此大場麵,早就把背簍往灶房一放,跟劉氏說了幾句話,腳底抹油迴了家。


    柳小如都快哭了,古人感謝都這麽實誠嗎?


    不止有救命之恩以身相許,輪到柳小如這裏,還有六旬老人下跪謝恩。


    傳出去,他會被別人一口一個唾沫淹死吧。


    “村長,救救我,救救我。”


    柳小如手上用力地扶著秦裏正,秦裏正也不知道年輕時是幹什麽的,老了老了還有一把子力氣,他臉頰繃得通紅,求助地看向村長,差點就要淚灑當場了。


    瞧著柳小如快哭的眼神,村長爽朗地笑出聲來,也不顧秦裏正的大病初愈,重重地拍了下秦裏正,“老秦,差不多就行了,你要嚇著如哥兒了。”


    秦裏正吃痛一聲,渾身的力氣像是泄了氣般,柳小如輕而易舉地托著他的手臂,向一旁的年輕人使了個眼神。


    秦裏正的孫子也無奈,家有一老如有一寶,作為唯一剩下的秦家獨苗苗,他隻能順著祖父,用這般激動的方式,感謝對方的救命之恩。


    還好張爺爺說話了,不然他這男兒膝下的黃金就沒了。


    “爺爺,與其為難恩公受您的大禮,咱們還不如來點實際的。”秦瀾貼著秦裏正的耳朵,小聲勸說了幾句,“恩公家著實有點簡陋,冬日鄉野人家難熬,不容易啊。”


    秦裏正眉頭蹙起,他覺得送銀子有點上不得台麵,也不足以表達自己對小恩公的感激之情,但他方才就見識過小恩公家裏的貧寒,想著想著,也覺得孫子說的有理。


    孫子是個有想法的人,家裏的田地生意料理得不錯,說話也有幾分道理。


    左思右想之後,秦裏正不在堅持,拉著柳小如哥倆好地進了堂屋。


    小小的四方桌子,一邊坐著秦裏正,一邊坐著村長,一邊坐著秦裏正的孫子秦瀾,顧滿倉跟個小媳婦兒似的,緊挨著柳小如坐著。


    “恩公,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又怕銀錢汙了恩公的眼,不知恩公可缺什麽?隻要您開口,我秦家一定會為您尋來。”秦裏正笑得那叫一個慈祥。


    柳小如心裏淚流滿麵,恨不得直接說出心裏話,那你就汙了我的眼吧,最好用銀錢,把從靈魂到肉體都汙個遍!


    小錢錢就在自己眼前飛走了,柳小如吐出一口濁氣,煩躁地薅了薅自己的頭發,“裏正說笑了,救您隻是舉手之勞而已,我相信每一個西河村的村民都會好心幫忙的,我家裏什麽都不缺,就不麻煩您了。”


    對方是管理幾個村的裏正,雖然是朝廷的編外人員,但是也算鄉紳,不是他這等平頭老百姓得罪地起的,自然得說好聽的話捧著供著。


    秦瀾見柳小如如此拎得清,不似平常村婦粗俗不識禮,忍不住高看了對方幾眼。


    顧滿倉雖然充當背景板,但是堂屋的任何動靜都逃不過他的眼睛,見裏正家的孫子看了柳小如好幾眼,悄悄蹙起了眉頭。


    他忍不住貼的柳小如更緊了,任誰看來,都是恩愛的小夫夫。


    秦瀾輕嗤一聲,移開眼睛不看秀恩愛的小夫夫,心裏憤憤不平,一個長得跟男人似的哥兒,他會瞧的上?也就他個病弱書生當個寶。


    兩人之間的眉眼官司,柳小如絲毫不知。


    隻是以為凳子太短了,顧滿倉要貼著他坐才坐得舒服,其實心裏還挺喜歡的,他的一個處男心顫了兩顫。


    秦裏正更是注意不到,一個勁兒地反駁柳小如的話,“恩公不必為我著想,我雖然老了,也是幾個村的裏正,加上祖上留下來的產業,日子過得不賴,比恩公家徒四壁好多了。”


    雖然話都沒錯,但是柳小如還是覺得會心一擊,好痛!


    村長聞言也是笑著搖頭,這老秦即使當了這些年的裏正,還是老樣子一點沒變,說話未免太直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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