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算有點進展。至少斯派克現在已經學會了幾個詞的發音:‘樹’‘雲’‘太陽’‘酷炫’,隻可惜這些都不是暮光想教會他的詞。暮光哼了一聲,用魔法抓過一個瓶子。“總之,我們再試一次,好嗎,斯派克?”暮光把瓶子放到斯派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前,“這是‘水’,聽清了嗎?跟我念,師萎~水~”


    “匪。”斯派克的五官揉作一團,硬生生擠出一個字來,隨即便閉上了嘴。


    暮光翻了翻白眼,但還是微笑著。雖然斯派克簡直是在暴殄語言這種天物,但至少他知道自己發音不準時還會表現出愧疚,這就足夠她原諒他的無知了。順帶一提,他這樣子還怪可愛的。“不對,斯派克。師萎~水~”


    “毀...”斯派克偏了偏頭,皺著眉,舌頭在嘴巴裏轉了轉,又試了一次,“髓!”


    暮光放聲大笑,但隨後搖了搖頭:“差不多了,但還是不太對,斯派克。”說著她瞥了一眼鍾,深深歎了口氣,“真抱歉,但今天就到這裏了。還有三十分鍾就要上課了,我得趕緊走。”


    “喪赫...”斯派克試著模仿她說的‘上課’,看上去稍有點不快。他看向裝著寶石的一對鞍包:“呲?”


    暮光知道這個小家夥想說的是‘吃’,不由得笑了笑。“好吧,斯派克,稍等。”她轉身用魔法從鞍包裏取出四五塊寶石,在斯派克麵前擺成一排,“可別一下子吃得太急,記住,希望我迴來的時候你沒有噎死自己。到時候我們再繼續,好嗎?”


    “襖!”斯派克迴答道,他急急忙忙地用一雙小爪子抓起一塊寶石,舔了舔嘴唇,咬了一小口,幸福的都要上天了。暮光溫和地微笑著,開始收拾東西——三個筆記本、一疊用橡皮筋捆好的速記卡、一本課本和一盒的鉛筆。滿意地檢查過一切就緒後,暮光迴頭再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小龍寶寶,便轉身出門去,離開了內殿。


    經過通往塞雷絲緹雅天才獨角獸學院的走廊時,暮光聽到了附近小馬們的交談。都是些貴族、官員之類的,討論著某些事情。但當她意識到貴族們在討論的究竟是什麽時,不由得把一雙耳朵伏了下去。貴族們在討論的,是塞雷絲緹雅公主前一天的發布會,是塞雷絲緹雅公主的養女——雲寶黛西。


    確切地說,本來這件事也已經鬧得滿城風雨,馬盡皆知。但平民們更多時候隻是或驚喜或感動,而‘深受熏陶’的貴族家庭裏卻有了不少意見。


    ‘深受熏陶’個大頭鬼...根本就是‘自視清高’...暮光憤憤地想。她不得不承認,雖然她嘴上從來不說,但在塞雷絲緹雅的學校讀書,甚至還住在城堡裏,有一個巨大的壞處:身邊處處能遇到張狂跋扈的貴族,讓她很不愉快。簡直了,我也算是貴族出身,可我也沒有...這幅德行嘛!


    某不知尊姓大名的貴族正在一旁滔滔不絕地胡編亂造著雲寶黛西的故事,而他麵前的聽者隻是一臉心不在焉地聽著。暮光悄咪咪地瞪了他一眼。


    走出走廊,暮光便不再去想這些了。她停下腳步,站在原地幾秒,感受清風與空氣,才接著開始趕路。塞雷絲緹雅的學校就在城堡西側庭院旁的吊橋對麵不遠。天氣巡邏隊的天馬們看上去正在準備一場雨。暮光皺了皺眉,但也沒有再去多想。


    學校門前的街道上依然是一切如常,居民們各忙著各的生活。暮光慢慢擠過去,終於微笑著踏進了校門。學校裏已經有不少小獨角獸。就是在這時,暮光看到月舞(moondancer)向她走來。哦別吧...社交什麽的。


    “我剛才還在擔心你會遲到呢。”月舞露出一個友善的微笑。


    暮光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我剛剛在教斯派克學說話。”


    “有道理。他學的怎麽樣啦?”


    “還算有些進步。”話畢,暮光從月舞身旁走開,往教學樓走去。


    月舞皺了皺眉,暮光今天的狀態不太對。她當然知道暮光一向都是這樣,說話直接、態度冷漠,但今天也太過了些。這麽想著,月舞追了上去,跟暮光並排走著:“你還好嗎?今天你好像有些不對勁。”


    “好得很。”


    “你確定嗎?”


    “沒錯,月舞,我確定,我隻是在想些事情。”暮光含糊其辭地迴答。月舞挑了挑眉。


    “所以,沒什麽事?”


    “對啊。”


    月舞歎了口氣,不再說話。兩隻小雌駒就這樣沉默地並排走著,誰也沒有再開口。終於,她們到了教室。暮光隨意地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滿腦子都是城堡裏那些貴族們的聲音,以至於同桌的月舞說話都沒有聽見。


    “呃,暮光?”月舞戳了戳她的肩膀。


    “誒,怎麽了?”暮光一個激靈。月舞的表情愈發僵硬了,但她還是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


    “你知道昨天塞雷絲緹雅的發布會嗎?”


    “當然。”暮光看著自己桌子的桌板。


    “你怎麽看?”月舞向後靠去,靠在椅背上。


    暮光輕哼一聲:“我覺得沒什麽,但某些小馬可不這麽認為...”


    暮光話中的不悅,令月舞縮了縮:“啊...誰啊?”


    “城堡裏那些貴族唄。”暮光惱火地哼了一聲,“好多貴族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麽利用這件事奪取權利,再不就是直接出言反對,說是‘收養一個低賤的平民有損公主的九五之尊’什麽的。真是煩死了。”


    “哦...原來你是在想這個。”月舞總結道,點了點頭。


    “對啊。”


    “嗯,你知道我怎麽看嗎?”


    “說吧。”暮光提起幾分興趣,看向月舞。不管怎麽說,這位奶油色的小雌駒是個很有想法的朋友。


    “我覺得公主做得對。我完全無法想象塞雷絲緹雅公主身居高位時其他貴族給她的各種壓力。根據我對小馬國政府的了解,這些貴族經常毫無道德良心。塞雷絲緹雅公主願意收養一個沒有身份背景的孤兒...這正能向小馬國展現真正的善良與道德。”


    暮光點點頭,被月舞話中的深度所驚豔。“你說的有道理。我也想說說我的看法,但是,你看,”暮光指了指剛剛走進教室的塞雷絲緹雅公主,“該上課了。”


    “嗯。”


    ----


    雲寶黛西很無聊。無聊到爆炸。


    暮光去她的天才學校裏聽塞雷絲緹雅公主上課去了,雲寶唯二認識的兩隻小馬都不能來陪她。雲寶現在還是害怕自找麻煩,所以出門去交朋友也不是她的菜。更不用說,她對坎特洛的社交圈子一無所知。


    不過,據說塞雷絲緹雅公主是安排了叫音韻的那位公主來照看她{順便也在萬一要出門的時候保護她},於是她就在這裏幹等著。隻不過,這位音韻公主根本就沒有來。雲寶黛西呆呆地看著牆壁,一動不動,連眼睛都不眨。‘說不定,我在這裏再坐上一會兒,就會精神失常,這樣我就能把牆當成怪獸,和它大戰三百迴合了。’


    許久,傳來了敲門聲,把雲寶從變瘋的幻想中拉迴現實。她輕輕走到門後,把一隻耳朵貼在門上。“是誰啊?”她生怕又是哪個沒看到牆上寫著‘無可奉告’的字條,傻乎乎地想要采訪她的記者。


    “我是音韻公主。你是雲寶黛西嗎?”門後是一個溫柔的聲音。雲寶寬慰地歎了口氣,打開了門。


    “你終於來了。”她隨口說道,想起麵前這是一位公主後不由得僵住了。隨即,她又想起自己現在也成了公主,於是愈發僵硬了。“嘿...不好意思。今天不太在狀態。你好。”


    音韻好心地笑了笑。“沒關係,雲寶。塞雷絲緹雅公主跟我說了你的事。”她微微俯身,用一隻前蹄拍了拍雲寶的鬃毛,“不得了,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外形的,是不是?”


    “呃,對,對啊。我一般都忙著鍛煉身體、練習飛行什麽的,根本沒時間管我的鬃毛。”雲寶說著向後退了一步。


    音韻明白了她的意思,起身歉意地笑了笑。“塞雷絲緹雅姨媽確實是說過,你以前在雲中城是個小運動員。”


    “大概吧。不過最近,都沒時間鍛煉了...”雲寶點了點頭,看向一旁,“發生了好多事,你知道嗎?”


    “我都聽說了。”音韻的微笑變得更加柔和了些,“不如這樣吧,塞雷絲緹雅隻跟我說看著你,別讓你遇上麻煩。不如我們到城堡西邊的庭院去吧?你可以在那裏練習飛行,不用擔心打擾。”


    “當真?”雲寶的聲音裏多了幾分激動,一雙翅膀也急切地顫了顫。


    “當真。”音韻微笑道,“我會幫你支開別的小馬的,怎麽樣?”


    “這,太,酷啦!”雲寶激動不已地大喊一聲,飛到空中開始高興地手舞足蹈。音韻輕聲笑了笑,伸出一隻前蹄。


    “那就走吧,出發。”


    雲寶欣然赴約。


    ----


    重新又展開雙翼,飛翔於藍天之下,這感覺簡直美極了。不像從前總是忙著練習技巧、動作和速度,一開始的半個小時,雲寶僅僅是享受著天空。音韻看著雲寶在天空中翻飛,為她的速度與靈活感到驚訝,不由得麵帶微笑。她還這麽小,就已經比很多成年的天馬還要優秀了。


    過了不知多久,雲寶才終於落迴地麵,稍作歇息。她深吸一口氣。“唔!老天,好久沒有這麽爽過啦!”她一邊喘著氣,一邊在音韻身旁的草地上坐下。


    音韻微笑著揉了揉雲寶的鬃毛:“我想也是。老是待在地上真不好受。”


    雲寶沒有迴答,她隻是坐著,等著唿吸平靜下來。


    看著眼前的小雌駒重拾笑臉,音韻也笑了起來。不久前初次見麵時,雲寶還是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


    但這和諧的氣氛很快便被打斷了。音韻聽到全世界最矯揉造作的小雄駒清嗓子的聲音,迴頭看去,正是藍血王子(prince blueblood),隻比雲寶高出一個頭。音韻強忍著沒有皺眉。


    這個十多歲的小雄駒故作老成地鞠了一躬:“音韻公主。”他轉身看向雲寶,後者正扭過頭好奇地看著他。“這不是剛剛成為公主的雲寶黛西公主嗎?”


    “呃...”聽到‘公主’二字,雲寶渾身不自在,“請不要叫我‘公主’,叫名字就好了。”


    “是嗎?”藍血故作震驚地以蹄撫胸,“真的嗎?您莫不是不知自己的身份地位?怎會有小馬不願自己的地位被注意?”


    “因為這不是我應得的。”雲寶簡單地迴答道,她看向音韻,公主此時已經咬牙切齒了,“那個,呃...你能不能走開啊?”


    “不是您應得的?”藍血向後退了半步,“您可是俘獲了塞雷絲緹雅公主的心,僅憑這一點就夠了!再說,能從您從前的窮鄉僻壤、低賤下民之間離開,來到這麽高的位置,不好嗎?”


    雲寶眯起眼睛,站了起來。音韻想要出言阻止,但已經遲了。


    “閉上你的臭嘴!你說的‘低賤下民’是我的爸媽和朋友!”


    “但他們照樣是低賤下民,您要知道。”藍血故意重複道。雲寶感覺自己脖子後的毛發都立了起來。


    幸好音韻找到了機會插入進來。她站在雲寶和藍血之間,瞪著挑事的那個:“夠了,藍血。你父親在哪裏?”


    “家父在宅中處理私事,有何貴幹?”藍血頓時換了一副嘴臉,看著音韻。


    音韻眯起眼睛,以一個危險的眼神注視著他:“塞雷絲緹雅公主會找你父親——還有你——談話的,等著吧。現在趕緊走開。”


    藍血點了點頭,匆忙離開了。等他一離開視線,音韻便轉過身。雲寶背對著她,坐在地上,肩膀抬起,在憤怒中顫抖著。


    “對不起...我保證姨媽會教訓她的。”音韻柔聲說道,在雲寶身旁坐下,用一隻翅膀蓋在她的肩膀上。


    “...混蛋...他怎麽可以這樣說?”雲寶咬牙說著,忍不住迴想起她的父母來,流下幾滴眼淚。


    音韻注意到了她的狀態,於是輕輕地把雲寶放到自己背上:“噓,不要緊的,他就是這德行。我們去找些吃的吧?然後我帶你到城裏玩一玩,先不要想不開心的事情了,好嗎?”


    雲寶吸了吸鼻子,點點頭:“好、好吧...聽上去還不錯,大概吧...”


    音韻緩緩點頭,展開翅膀,飛入空中,向坎特洛城裏某條餐飲街的方向飛去。


    - - -注 釋- - -


    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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