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親人對麵不相識


    連旬零雨暑猶強,未信人間八月涼。


    雨幕去後,他們在山道上策馬奔去。


    陳道鬱聽到方銘竟然以三千多兩的高價買走了自己的龍鯨精血之後,驚詫不已。


    “這班奸商狗賊!”他橫眉怒目,“老子賣出去才一千兩銀子。”


    這中間商賺差價,太正常了。


    不過,這也是方銘最後一趟去這個狗屁拍賣會買東西了。


    “兩位爺爺……求你們別去了,咱們打道迴府成不成啊??”鄭劍雄醒了過來,還在叫喚。


    方銘隻將他當做一條死狗放在馬之前,任由他慘叫。


    不過,方銘倒是與這位陳道鬱有點一見如故的感覺。


    眼前這人,直脾氣,嫉惡如仇,城府不深。


    身後,蒼茫的叢林上空,一個一身血衣的人影飛來。


    接近一層樓那麽高的人杵在那,手裏還拿著一杆兩丈開外的玄鐵重矛,一張棱角分明的麵孔毫無表情的看著方銘等人。


    方銘沒接他的話,像這樣的旗子,他實在不想接。


    “這幫邪惡的狗種!!!”


    按照血神教的傳統,一向徒弑師,甚或是師噬徒,但他跟師父關係一向很好。


    龜龜。


    “我爹他……”方銘啞聲道。


    要論技巧,陳道鬱實在完虐了他。


    紅色的光芒,從洞內投射而出。


    這位獵鯨高手可能還不清楚方銘對這東西的需求有多大。


    方銘想起自己的父母,隻是底層鏢師,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陳道鬱頭前開路,方銘策馬在後麵斷後,人群逶迤沿著山道而下。


    那柄鐵矛在他掌中,看起來反倒像是燒火棍。


    他來的是那般訊快,宛若裹挾風雷,眨眼便到。


    他要最堅硬的骨,最厚實的皮,最堅韌的筋,最強橫的內髒,最幹淨的骨髓。


    “你……你真是方銘?萍陽東城棚戶區老方家的方銘??你姐姐是不是叫方菲??你娘是不是叫李紅?你爹是不是叫方德??”女人的眼睛過分的亮,緊緊注視著方銘。


    陳道鬱第一時間衝了過去,他們陳家莊的人都在這裏。


    這是雲烈寨的後山洞入口。


    方銘本人一米九開外,坐在神駿的馬背上,本就奇高,但是在此人裸高麵前,連人帶馬都顯得矮小了。


    巨人冷酷一笑,邁步走過來,馬兒受驚一陣狂嘶。


    “要是咱倆能從山上活著下來,我就帶你去獵鯨!如此方兄再也不必受那些奸商的欺騙了。”


    方銘詫異的看去,這家夥給他的感覺像是剛生下來一樣,除了基礎屬性爆表變態以外,似乎行止坐臥都給人一種不大協調的感覺。


    此人乃是蒼茫山中崛起的新一代狂寇,成名時隻有二十五歲,天賦卓絕。


    “唉。”


    “兩……兩位,有一個消息我一直沒敢告訴你們……我求你們可以現在宰了我,別讓我進這個洞好嗎??”他瑟瑟發抖。


    如此,才好支撐他強橫的的血囊。


    “那趙大善人,根本不是什麽山賊啊,他乃是血神教的老魔,在這山上,實際上是做著飲人血,吃人肉的勾當啊!!”


    直到三年前,終於練出了自己的血核。


    陳道鬱此時又爬了起來。


    *


    現在,紅色的血池之中,一具軀體終於浮現。


    隻有鄭劍雄,眼中的恐懼之色越發濃重。


    料想是親子同亡,為人父母的,死前都還護著孩子。


    一個瘦骨嶙峋的老者猶豫良久,這才弱弱的說道:“你是說那個萍陽來的老方夫婦嗎??”


    “唉。”


    李紅本就是常年走江湖的女性,並不是鄉下農婦,經過短暫的接觸,她就知道兒子已經非同以往,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保護好自己,而不是添亂,所以,她便聽話的來到了陳道鬱護持之下的人群之中。


    那巨人嘴角露出一絲殘酷的笑容,兩丈開外的重型玄鐵長矛掄動,在空氣之中發出狂烈的嗡鳴。


    “當!!!!”


    山道越來越狹窄,方銘當頭催馬前行,這高聳的雲庭山似乎籠罩在一層烏雲之中。


    這仇得報,但今天先保住生者為要,砍人可以迴來再砍。


    “怪不得把你嚇成這樣。”陳道鬱冷冷得看了鄭劍雄一眼。


    “大家跟我們走!”


    他還想活著迴去見老婆呢。


    陳道鬱在爐牆壁上狠狠拍了兩下,紋絲不動,但旋即他看到了方銘的動作。


    *


    鄭劍雄雙眼圓瞪。


    方銘心頭有火,怒氣滿腔,見人便砍,出手狠絕,刀過處人馬全部炸開。


    但見方銘掄動拳頭,猛地砸向那岩壁。


    剛入洞中,四處都是散落的骸骨,紅色的河流從上遊流下,鑽進地洞裏。


    老者雙眼發亮,盯著方銘。


    為此,他不得不在萍陽以善人的名義行事,四處擄掠低階武者。


    所有的麵孔都刻滿了苦難,長得都一般無二。


    女人一下撲上來,發出一陣劇烈的哭嚎,漱漱發抖。


    十年前,他實已經接近了九十的高齡。


    世事蒼茫。


    心非草木,方銘也有家人,對於家庭的溫馨也很享受,看到這種慘烈的情景,很難不湧現出義憤填膺的情緒來。


    這是一個接近一層樓那麽高的人類,通體發著淡淡的紅光,衣袍之下裹著的軀體線條優美至極,血肉與骨骼,全部恰到好處,像是米開朗琪羅鑿子下麵雕刻出來的石像,隻需要隨便擺個造型,就是一件藝術品。


    一陣嘎嘣脆的動靜,叫人牙酸,汁血噴濺,鄭劍雄還在瘋狂的掙紮,慘叫,卻難逃於恐怖的命運。


    方銘從容道:“娘你先跟他們往下跑,等會兒我迴來帶你迴家。”


    方銘暗道那也許不一定。


    血液變質。


    沒有一張是他認識的。


    方銘抖手將鄭劍雄丟了過去,被那人抓了個正著。


    他,要在上官烈的天賦肉身之上,煉製出更加完美的身體,更強壯的血囊,更強悍的身體,足以讓他再活九十年。


    人馬狂衝而來,第一時間便與陳道鬱過上了手,不過以陳道鬱的槍術,方銘足可信任他能橫掃這些雜兵。


    陳道鬱比方銘年紀大了七八歲,在海上混跡多年,各種見聞知之甚多,這會兒三言兩語就說清楚了。


    “原來就是你幹的好事,看槍!!!”


    嶺上殘陽如血,方銘忽而勒住馬匹。


    “不對,你是上官烈????”


    “所謂的血神教,我在海上多年,略有耳聞。”


    陳道鬱黯然,他家族損失慘重,死了很多親人。


    他們在鄭劍雄的帶領之下來到一座山洞之前。


    如此情景,當真異常驚悚,教人看了發毛。


    “你究竟是何方妖孽???”


    “老方夫婦我認識,他們來的比我還早,唉,苦命人呐,對了……你們是來救人的嗎??”


    這會兒,他們已經跑了出去很遠,但那人追得卻異常的急速。


    “好了,你走吧。”


    一件寬大的血衣,一張圓形的麵孔,一對細小的眼眸。


    老者也想跑,但被方銘抓住,一時無可奈何。


    方銘朝著鄭劍雄問道。


    方銘看他已然找到親人,自己卻還在尋找老方夫婦,心中有些焦急的在人群之中的每一張臉上搜索。


    在上官烈的軀體上,去改造,加強,彌補不足,追求更強。


    血霧飛揚,慘叫迭起。


    方銘也是頭一次聽說這個教派,聯想起此時還在四處征戰的混元教大軍,隨口問了一句。


    “我爹,我二伯和五叔都沒了。”


    那副姿態,頗有一種看著低等物種的俯瞰。


    女人沒說話,隻是搖頭哭泣。


    雖然可以靠著新的血液苟延殘喘,但他的實力不足以擊殺強橫的氣血武者,得到強大的血液供養,隻能不斷熔煉低階的血液。


    “不是……你……”


    隻要是廢物,就很難被利用,這麽說對自己父母好像有一些不尊重。


    方銘翻身下馬,他母親李紅道:“兒子……”


    馬蹄聲轟然炸響,後方的叢林之中,迅速潮湧般漫來眾多鐵騎,全是此寨之中的精銳人馬。


    鄭劍雄已經不敢再說話了,這會兒兩隻眼睛發出小狗一樣恐懼的眼神,像是生怕驚動了什麽怪物。


    所有的目光都看向這邊,看到方銘點了點頭之後,一群人發喊一聲就往外狂奔過去。


    *


    於是,他盯上了上官烈。


    這是一座熔爐。


    陳道鬱搖了搖頭,滿臉失望的抬眼看向石階,道:“上去看看。”


    岩壁凹進去一個小窩,陳道鬱見狀連忙阻止他道:“這岩壁乃是天然所生,既厚且硬,方兄弟不要這麽急。”


    那巨人似乎也是愣了愣,托矛欲要走馬開道,繼續攻殺陳道鬱,但拿著重矛的雙手似乎對這杆矛很不熟悉,似乎僅靠蠻力而為。


    陳道鬱咬牙點頭,他們先從後山的洞口下來,方銘帶著他娘跨上馬背。


    *


    *


    槍矛對碰,澎湃狂湧的氣血立即炸開。


    煙霧登時騰起,血光衝天。


    在萍陽待了十年,被稱為趙大善人的趙奎還有一個綽號:血衣道人。


    “老鄭,帶路吧。”


    *


    但是極致的力量與速度組合在一起,就成了極致的殺傷,足以壓倒一切。


    後方,首先傳來一叢人馬,全是雲烈寨之中強徒。


    “兒啊,兒啊……”


    陳道鬱踹了他一腳,道:“快點,否則待會兒把你火烤水淹,保管比血教妖人的刑罰更殘酷。”


    所謂血池,便是他們這些血宗弟子diy自己所需要的肉體的試驗場地,趙奎這些年抓捕來往的眾多武者,就是為了今天。


    “別忙,我來試試它的強度。”方銘氣血燃起,掄動紫色的拳頭,在岩壁上猛砸了五下。


    “方德,李紅,在不在?”


    陳道鬱張大了嘴,愣愣的看著方銘。


    熟料最後一年,趕在大限將至的時候,他終於突破了化血大法最後一層,得意將全新的血液宛若熔爐一般混為一體。


    骨骼鳴顫,內髒迴響不已,狂湧的氣血宛若大河湍流。


    陳道鬱驚駭莫名,他這一槍,氣血之力充沛,全力砸下去竟然被對手一揮便砸開了??


    “那可不一樣了,混元教乃是道宗正統之一,其武功都是強絕的正統武道,但是這個血神教,注定隻是活在陰暗角落的東西,隻要出現在光天化日之下,肯定會被群起攻之。因為沒有人能忍受一個把人類武者當做獵物的教派。”


    那巨人張了張嘴,好像還在思索說話是怎麽說的,嘰嘰歪歪好一會兒才道:“小,鄭,老,弟,是我呀……”


    “唉。”


    雖然距離很遠,但方銘卻清晰的看到此人的特征。


    “這血神教什麽來頭??”方銘觀其情形,這已經不是談虎色變可以形容的了。


    方銘斜睨了他一眼,道:“有屁快放。”


    但,他太老了。


    血液,則是作為養分。


    到了這個份上,他本可以再度逍遙好些年。


    她看起來佝僂,瘦削,麻木。


    而今,他老邁不堪,身上的血液不但變質嚴重,血囊也幾近衰竭。


    巨人邁開大步,正要上前,發現方銘策馬而來,擋在身前。


    陳道鬱雙手握運掌中槍,當空揮擊。


    魔功難以再進一層。


    方銘上前,凝神打量她的道:“都對,您是……”


    因為地上有許許多多的嬰兒的骸骨,有些看起來甚至十歲不到,還被抱在骨架更大的骸骨懷中。


    鄭劍雄這個神棍現在已經被所謂的血神嚇得魂不附體,有昏厥的跡象。


    “你……你是趙大善人??!!!”


    不問可知。


    一群手拿長兵器的匪徒從上層奔下來,陳道鬱直接炮彈一樣飛了過去一把大槍宛若雷電般竄動,登時洞穿了幾個匪徒。


    二人托著鄭劍雄騰起直上,四麵八方傳來真真腳步聲,警鈴長號,似乎有人前來。


    陳道鬱更是雙眼殺機狂閃,一把大槍抖動不止。


    方銘已然穿洞而入,登時熱浪撲麵。


    “什麽??”


    此人落地的瞬間就在地麵上砸開一個大坑。


    “陳兄,咱們先帶人下去,先保證生者安全,你看如何??”


    方銘驚了。


    馬兒實在不願前進,陳道鬱翻身下來,讓馬兒離開。


    “小銘,是你嗎??”


    裂紋,宛若蜘蛛網一樣擴散開去,轟到第十八下的時候,厚重的岩壁之上,登時破開一個大洞。


    山洞岩壁上的孔洞看上去好比排氣口,正噴吐著淡淡的霧氣。


    方銘也怒了。


    很符合他的性格。


    方銘張大了嘴,看著眼前的老女人,喉嚨像被高溫灼燒,想說些什麽,發現難以吐出一個字。


    方銘大喜過望,這是有希望,他來到老者身前,道:“怎麽,老丈你認識他們嗎??”


    說不定,來日得意修成血丹,血元嬰。


    方銘豁然迴首,一個年老的女人正遠遠的站在角落裏,瑟縮的打量著方銘,卻又不敢上前。


    然後,鄭劍雄就被一口口生撕活咬了。


    方銘放開此老,側頭看向陳道鬱,道:“你們家的人在這兒嗎?”


    粗大的重矛再度掄動,速度快到出現漫空殘影,這要是被砸中,就算是鐵塊都要被砸爛,充沛的狂力壓爆了空氣,發出爆炸的音爆。


    陳道鬱還以為是方銘瞧不起自己,當即道:“方兄有所不知,說起這獵鯨的技術,兄弟我實在是咱們滄海城數得著的,隻要你跟我學,以後龍鯨精血,至少夠伱用的。”


    方銘搖頭慨歎三聲,一時無言。


    山洞裏麵一片漆黑。


    但,這還不夠。


    血池之中的這具雖然談不上完美無瑕,但已經是他目前可以做到最好的了。


    胯下的馬兒一陣雙腿發軟,弄得方銘一陣皺眉。


    天地大害啊。


    唿嘯聲響起,那是陳道鬱被一矛彈開撞塌了一棵參天大樹。


    如果再難改變,很快就會變成一坨散發出可怖腐臭氣息的爛肉,甚至降解都比一般人來得慢,且附近的植物都會枯萎。


    靠著師父的鼎力幫助,趙奎得到了這具肉體。


    “這是誰????”


    “當!!!!!”


    方銘大喝道:“陳兄,幫我護著這些家屬,可以嗎????”


    空氣逐漸變得燥熱無比。


    他感到一股強烈的悲傷。


    那是一個極其龐大的身軀,看起來能有兩米五六,待到再靠近一些,方銘便清清楚楚的看到這家夥的全貌。


    唿!!


    如此威能,令人一聽就知道那重矛之中蘊藏的恐怖力量。


    正要繼續往上,一個聲音在背後喊了一句。


    “細說。”


    持續急行。


    龐大的軀體之上,煙霧繚繞,整個人宛若一座岩石,一舉一動都帶著恐怖的壓迫感。


    天光從山外的孔洞照進來,他們一個接一個的往外麵的懸崖丟棄屍骨。


    方銘的雙眸,看向那身材高大的巨人。


    熟料這一見麵還要分開,她是萬般不能割舍。


    陳道鬱第一個不服,這會兒是雙目睜圓,怒發衝冠,槍頭狂飆而去。


    無限的震駭之下,陳道鬱雙掌炸開血液,險些拿不動槍,身形連閃暴退。


    眼前,全是一個個在燒火的人,個個臉色漆黑,瘦骨嶙峋。


    但那都是後話。


    “這我可以做到,隻是……”


    “大約來說,此教認為血液蘊藏有無上的力量,靠著吞噬人血修煉魔功,甚至製作傀儡,邪性得很。”


    鄭劍雄也是一臉茫然,“我不道啊……”


    “你……這等肉身??”他張大了嘴,直撮牙花,想不到這等厚重的玄武岩能被拳頭砸穿,這需要極其集中的穿透力才行。


    嘭!!!!


    陳道鬱催馬上前,馬兒在洞口之前直接頓住,死活不敢再進一步。


    嘭!!!


    他急需一個全新的肉體。


    果然,在二層他們又看到不少正在處理屍骨的人。


    “你……你哪位?”


    “我上個月還見到老方,但不知他現在如何了,你去上一層應該也許能看到。”


    以山體的地洞為爐,正在熬練著什麽東西。


    方銘屬實沒認出來這是誰。


    方銘與陳道鬱在鄭劍雄的帶領之下,來到它的岩壁。


    許久,他心碎絕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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