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青鄉,已經是深夜。


    看到童年熟悉到骨子裏的住所又亮起了燈光,楊靖心裏一片柔軟。


    楊靖徘徊了許久,終於準備伸手敲門。


    這時候門突然被打開了。


    “有事嗎?我在樓上看到有人一直在樓下停著不走,就想下來問一下情況。”陳藥兒清瘦的麵龐突然出現在楊靖的眼前,楊靖感覺那一瞬間喉嚨被哽住了。


    “藥兒...”楊靖的眼淚奪眶而出,一把把陳藥兒擁入懷中。


    “喂!”陳藥兒掙紮。


    “我是楊靖。”楊靖道。


    聽到楊靖的話,陳藥兒愣了一下。然後放下了掙紮的手。


    “對不起,我來晚了。”楊靖道。


    “進來說吧。”沉默了一瞬,陳藥兒道。


    楊靖戀戀不舍地放開了陳藥兒,跟著陳藥兒來到了院子裏。


    “你什麽時候迴來的?”剛一走進院子,楊靖便開口問道。


    “你要喝什麽嗎?”直到走進客房,陳藥兒才看向楊靖,開口道。


    “我自己來。”楊靖道,房間裏的擺設跟記憶裏的一模一樣。


    “嗯,你自己去拿吧。”陳藥兒坐到了沙發上。


    不一會兒,楊靖端了一杯熱牛奶和一杯開水走了過來。


    “你晚上吃飯了嗎?”楊靖道,“喝點奶吧。”


    “謝謝。”陳藥兒接過牛奶放在了茶幾上。


    “你什麽時候迴來的?”楊靖很想坐在陳藥兒身邊,卻還是坐在了對麵的沙發上。


    “不記得了。”陳藥兒道,“想迴來就迴來了。”


    “你說你迴來就會給我答複的。”楊靖道,期待地看著陳藥兒。


    陳藥兒看了一眼楊靖,選擇了沉默。


    ————


    楊靖用最快的時間通過了鹿家所有的訓練和考核,以為終於可以向心愛的女孩表白的時候,卻發現陳藥兒屏蔽了所有感情。


    陳藥兒的家沒有了。哥哥陳杏林遇害,媽媽輕生,爸爸也受不住打擊跟著走了。原本幸福的一家四口瞬間凋零,隻剩下了陳藥兒一人在這世上踽踽獨行。


    楊靖動用了所有關係去調查事件始末,陳藥兒的醉心實驗終於有了收獲,在一次實驗過程中有了重大發現,被研究院破格提拔,然後就擠掉了傅程程托關係得來的名額。


    從此傅程程便恨上了無辜的陳藥兒,欺辱霸淩像家常便飯一樣圍繞著陳藥兒。陳藥兒的哥哥陳杏林發現後,報警,告訴老師。


    但是警察不管,老師不問。後來學校迫於傅家的壓力,開除了陳藥兒。陳杏林不服,去找老師理論,推搡中掉下樓,當場便沒了性命。


    陳藥兒的爸爸和媽媽去學校找說法,卻被大家報社報道,以兒子性命勒索名校,不配為人父母。群眾不明真相,遇到陳藥兒的爸爸媽媽都要唾罵一句。


    最終陳藥兒媽媽精神恍惚,從小區高層樓頂跳樓輕生。群眾才慢慢明白過來,但是名校高額的賠償費卻又讓群眾閉上了嘴巴。


    陳藥兒的爸爸在陳藥兒退學後,帶著陳藥兒迴到青鄉,安置好陳藥兒以後,胸口憋著的那一口血終於吐出,卻因為積壓太久,因此也失去了生命。


    短短幾個月時間,陳藥兒經曆了這一切,一個剛成年的孩子,終於還是沒抗住,崩潰了。


    就在陳藥兒的遠房親戚準備把陳藥兒送進精神病院時,楊靖趕了迴來。


    幫助陳藥兒奪迴了所有財產,並且晝夜不離身地照顧著陳藥兒。


    一年後,陳藥兒慢慢恢複了正常。


    楊靖小心翼翼地向陳藥兒表白,陳藥兒卻沒有迴複。


    得知傅程程去了美國,陳藥兒也跟了過去。說是報仇,不過是傅程程光鮮亮麗的生活,隻有親眼看到,才會讓陳藥兒銘記仇恨。切身之痛讓陳藥兒對於麵對家人離去的無能為力,減少了一些愧疚感。


    ————


    “叔叔阿姨,還有杏林哥。”兩人沉默了許久,楊靖開口道,“應該不願意看著你一直這麽折磨自己。”


    “對不起。”陳藥兒道,“我的答複是,對不起。”


    “為什麽?”張了張嘴,楊靖道。


    “謝謝你對我的照顧。”陳藥兒道,“我們不合適,有些人對不對,自己的感覺不會騙人。所以,對不起。”


    “沒事。”楊靖努力地扯了扯嘴角,還是表情管理失敗,鼻子一熱,眼淚流了出來。


    楊靖使勁抹了一把眼睛,捂住了抽動的嘴角。


    “我會讓鹿楠來照顧你。”楊靖起身道,掩飾著自己的失態,“你獨自一人我不太放心。”


    “你要走了嗎?”陳藥兒抬頭看向楊靖道。


    “我出去抽根煙。”楊靖道,“鹿楠來之後我再走。待會兒我睡客房就行。”


    “哦。”陳藥兒點了點頭,又低下了頭。


    楊靖很想揉一下陳藥兒的頭發,攥了攥手,還是放棄了。轉身離開。


    看到楊靖離開,陳藥兒揉了揉幹澀的眼睛。這幾年仿佛已經流幹了所有的眼淚,所以“哭”對陳藥兒來說,好像有點困難。


    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沒有讓楊靖發現自己內心的掙紮。


    七年的時間,不管多深的仇恨都被時間衝淡了一些。這些年,陳藥兒恨的很累。整個人已經很疲憊,疲憊到麻木。


    每天起床洗漱吃飯,然後去學校。一邊學習,一邊去關注傅程程的新聞。直到有一天,在新聞上看到,傅程程的丈夫與自己的手下有染。


    而傅程程為了報複自己的丈夫,也開始了混亂的生活,最終染上了艾滋病。傅程程的夫家是米國有名的傑克家族,所以這件事情還挺轟動的。


    看著傅程程的結局,染上不治之症,被夫家退婚,陳藥兒感覺人生真的無法預測。


    陳藥兒恍恍惚惚地走在大街上,突然一個長相精致的小男孩跑了出來,撞到了陳藥兒,然後摔倒在地。


    小男孩肉眼可見地紅了眼眶,卻沒有哭出來。


    “對不起,你沒事嗎?”陳藥兒急忙上前安撫道。


    “我沒事。”小男孩搖了搖頭,眼淚跟著掉落。


    “擦擦眼淚吧。”陳藥兒從包裏拿出紙巾遞了過去。


    “我沒有哭。”小男孩道。


    “可是,你都流淚了。”陳藥兒無奈道。


    “就算你長得很好看也不可以說謊。”小男孩道,“我這麽勇敢,怎麽會哭呢?”


    “呃...”陳藥兒不知道怎麽接話了。


    “傑尼。”這時男孩的媽媽走了過來,“發生什麽事了?”


    “我摔倒了,但是我很勇敢,沒有哭。”小男孩驕傲的看向自己的媽媽。


    “是的。”男孩媽媽點頭道。


    “那我爸爸很快就迴來了!”小男孩開心道。


    “嗯。”男孩媽媽點頭道。


    “耶!”小男孩開心地大喊。


    “你不要誤會。”看著陳藥兒詢問的眼神,男孩媽媽道,“他的爸爸出差了,一個月迴來一次,我和他的爸爸就騙他說,他越勇敢爸爸就會越快迴來。”


    “傑尼很勇敢!我很抱歉,撞到他了。”陳藥兒點了點頭道。


    “沒事,小男孩都很調皮。”男孩媽媽道,“走路不看路,經常摔倒。”


    “媽媽,是不是因為我勇敢,所以爸爸今天就迴來了?”小男孩道。


    “是的。”男孩媽媽點頭道,“我們跟姐姐說拜拜,然後去接爸爸。”


    “漂亮姐姐拜拜!”男孩開心地揮手,眼下還掛著淚珠。


    陳藥兒微笑揮手,腦海裏突然浮現一幕模糊的記憶。


    也是一個精致的小男孩,哭著說自己要勇敢。


    記憶很溫暖,卻不清晰。


    看著頭上的太陽,陳藥兒突然很想迴家。即使那個家裏沒有什麽人了。


    陳藥兒也很想楊靖。


    但是不想讓楊靖知道自己迴國的事情,因為還不知道怎麽去迴複楊靖的感情。畢竟就像朱青青所說,楊靖對自己好像可憐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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