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靖五歲之前是幸福的。


    五歲的孩子已經明白了很多,比如爸爸開始對媽媽討好,比如媽媽開始對爸爸沉默。


    五歲的楊靖預感自己要失去他們中間的一個,可是不管爸爸還是媽媽,對楊靖的愛都讓楊靖無法抉擇。


    爸爸的一再挽留,卻讓媽媽徹底失去了理智。兩人開始爭吵,開始隻是媽媽在說,後來爸爸忍不住開始反駁。最後,楊靖被送到了外婆家。


    城裏來的孩子,不是一直都被歡迎的。


    楊靖長得很精致,性格卻有些高傲。一群想討好楊靖的小朋友不被接受,就開始排擠楊靖。


    有一次,村裏一個小孩兒想要借楊靖的背帶褲穿,被楊靖無視了。於是小孩兒帶了好幾個同伴,來到了單獨一人在外婆家門口樹下玩耍的楊靖麵前。


    “你穿的再好又怎麽樣?”小孩兒壯著膽子對楊靖說,“我媽說了,你爸爸媽媽要離婚了,你以後就是個沒有爸爸的孩子了。你媽媽還會給你找一個後爸,那個後爸會天天揍你!”


    楊靖抬頭看了一眼說話的小孩,繼續玩著手裏的拚圖。


    “喂,你是啞巴嗎?”小孩兒見楊靖不說話,伸手推了一下楊靖。


    楊靖被爸爸教導,別人不動手自己不能先動手。所以,當小孩兒推楊靖的時候,楊靖終於動手了。


    楊靖伸手拽住小孩兒,然後使勁推倒在地,翻身騎到小孩兒身上就開始打。被爸爸媽媽“遺棄”的恐慌,終於爆發了出來。


    楊靖不說話,就一直打。


    小孩兒的同伴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反應過來的時候,小孩兒已經哇哇大哭了。


    同伴急忙拽起楊靖,一夥人圍著楊靖打了起來。


    楊靖會打,但是隻有五歲。散打隻學了一年,力氣也不夠。所以被一群天天上山下河的人圍著打了一會兒之後,終於還是敗下陣來。


    五歲的孩子,如果很疼是很難忍住的。楊靖大哭起來,不知道是身體太疼,還是心裏太疼。


    突然,楊靖感覺自己身上一輕。楊靖看到身上打的最重的那個男孩兒被人一把拽了起來,隨之一個背影擋在了自己的身前。


    “不準打!”小女孩的聲音清脆又堅定。


    “又是你,陳藥兒。”男孩兒生氣道,“你家人沒有告訴過你,不要多管閑事嗎?”


    “要打抱不平!”小小的陳藥兒氣勢洶洶道。


    “怎麽了,藥兒?”一個稍微大一點的男孩走了過來。


    “哥哥!”陳藥兒大聲叫。


    小孩子對比自己大的孩子總有一種莫名的敬畏,看到陳藥兒的哥哥過來,大家急忙跑走了。


    “你沒事吧?”陳藥兒轉身對躺在地上的楊靖道。


    第一眼看到陳藥兒,五歲的楊靖就動了心。


    陳藥兒長得很可愛,眼睛大大的,臉蛋圓圓的。稚嫩的臉上,眉眼間有一股自帶的堅定,讓懵懂的楊靖看清了自己的方向。


    隻有堅定,才能不畏所有。


    “你是男孩子,不可以哭。”陳藥兒看到臉上被抓的青一塊紫一塊的楊靖,不禁有些心疼,但還是學著媽媽的口氣道,“你要勇敢。”


    “勇敢?”楊靖重複道。


    “是的。”楊靖開口說話,讓陳藥兒成就感滿滿,“如果你勇敢的話,就會不怕疼,就會變得很厲害。如果你不哭,你就會變得勇敢。”


    “好。”楊靖坐起身,擦了一下眼淚道,“我不哭。我要勇敢。”


    “哇!”陳藥兒驚歎道,“你真是我見過最勇敢的人了!”


    陳藥兒不禁鼓起掌來,唱了一首在幼兒園學的鼓勵兒歌誇獎楊靖。


    陳藥兒真的驚歎楊靖的勇敢。因為到自己的時候,如果摔疼哭了,媽媽讓自己勇敢,自己要哭完了,然後得到自己平時得不到的零食,才會不哭。所以看到楊靖說不哭就不哭,陳藥兒第一次感覺有人比自己的哥哥還要厲害。


    “你家人不在家嗎?”陳藥兒的哥哥,陳杏林問道。


    “我外婆去地裏了。”楊靖迴答。


    “你外婆是陳奶奶嗎?”陳藥兒看到楊靖身後是陳奶奶的家,不禁問道。


    “你這樣問,他怎麽聽得懂?”陳杏林無奈道。


    “這裏就是我外婆的家。”楊靖指了指身後的家道。


    “就是陳奶奶的家!”陳藥兒開心道,“我知道這是陳奶奶的家!”


    “你先跟我們去我們家玩一會兒吧。”陳杏林道,“我跟我媽說一聲,到時候會告訴陳奶奶你去我家了。”


    “好的,謝謝你。”楊靖禮貌道,期待地看了一眼陳藥兒。


    “你答應去我們家玩了嗎?”陳藥兒開心地問道,要確定一下。


    “是的。”楊靖點了點頭。


    “太好了!”聽到肯定的答複,陳藥兒開心地抱起楊靖,轉起了圈圈。


    “喂。”楊靖無奈道,卻任憑力氣大的陳藥兒抱著自己轉了幾圈。


    “好了。”陳杏林道,“你別摔了。”


    “我很開心。”陳藥兒停下來,拉住楊靖的手,看向陳杏林道,“我又交到新朋友了。”


    “嗯,藥兒很棒!”陳杏林道。


    “我要分享我的新玩具,還有我的零食!”陳藥兒道。


    “你就是想吃零食了。”陳杏林無奈道。


    “是的。”陳藥兒開心道,絲毫沒有被揭穿的尷尬,“哥哥你太厲害了!什麽都知道!”


    看著陳藥兒和陳杏林的互動,楊靖心裏第一次有了羨慕的情緒。


    最後楊靖在陳藥兒家裏玩了好久,晚飯也是在陳藥兒家裏吃的。陳奶奶過去接楊靖的時候,陳藥兒還送了很多玩具和零食給楊靖。


    隻是第二天楊靖收拾幹淨,心懷忐忑地去找陳藥兒的時候,才發現陳藥兒已經走了。


    失落地迴到外婆家,從外婆那裏得知,陳藥兒家是新城市裏的。青鄉隻是陳藥兒的老家,因為家裏老人都不在了,所以陳藥兒一家隻在逢年過節才會迴來。


    楊靖在陳藥兒這裏,第一次體會到了思念的情緒。


    隻是最終沒有等到陳藥兒,而是等到了自己的媽媽。媽媽和爸爸還是分開了,楊靖跟著媽媽來到了j市生活。


    逢年過節迴青鄉的時候,楊靖都希望能夠再見到陳藥兒。


    時間匆匆,再見的時候,已經是十多年後。而陳藥兒,忘了自己。


    能再見到陳藥兒,楊靖已經很知足了。


    楊靖追了陳藥兒很久,以為陳藥兒要動心的時候,陳藥兒出國了。


    楊靖心疼陳藥兒的經曆,卻也明白有些痛隻能靠自己才能走出來,所以楊靖沒有再步步緊逼,而是選擇了尊重與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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