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雨欣一雙手捏著衣服的下擺,顯得有些委屈。


    事實上,她有些著急。


    看這樣子,夏言似乎是不可能去碰桌上的菜了。


    至於桌上她早已準備好的紅酒,對方更是不可能碰。


    可是,她已經在紅酒裏麵放了藥,這下該怎麽辦?


    思索了片刻,趙雨欣轉身去了廚房,用熱水壺開始燒水。


    沒幾分鍾,熱水壺的水便已沸騰。


    熱氣不斷上湧,衝向廚房的天花板。


    而後,她拿來了夏言常用的玻璃杯,往裏麵倒了半杯水。


    接下來,她從懷中,拿出了一個白色的正方形小袋子。


    也就在這時,她的心髒開始猛烈跳動著。


    這小袋子裏麵裝的粉末,是她在網上買的,藥效有些類似於安眠藥,不過,隻需要不多的劑量,其藥效就會比五六顆安眠藥還要猛。


    隻要夏言喝下了帶這種藥物的水,很快便會昏睡過去。


    隻有那樣,她才能展開接下來的工作。


    夏言就坐在外麵。


    一牆之隔,趙雨欣往水裏麵下藥,心中的緊張已經難以言喻。


    拿著藥的手不僅因為緊張而發抖,手心也開始出汗。


    將藥倒了一半,忽然外麵響起了腳步聲。


    越來越近。


    趙雨欣的心都快從嗓子眼兒裏麵蹦了出來。


    她趕緊將小袋子重新揣入了自己的懷中,可是,杯子裏麵的水中,粉末還未完全溶解。


    水的表麵,漂浮著星星點點的白色粉末。


    這如果被夏言發現了,那就完蛋了!


    夏言走了進來:“你在幹什麽?”


    他的聲音還是醉醺醺的,顯然還在醉酒狀態。


    趙雨欣強裝鎮定,衝夏言甜甜一笑:“你不是喝醉了嗎?”


    “那燭光晚餐,你想不吃,咱們就不吃,但是如果你就這麽直接去睡覺的話,第二天起來,頭會很痛的。”


    “我給你燒了點開水,這樣你會睡得更好的,而且,第二天起來,頭也不會痛。”


    夏言忽然上前了兩步。


    趙雨欣本能的用手掩住麵目,她以為夏言要打她。


    但是,夏言沒有。


    而是一把將她摟入了懷中。


    “雨欣,你還是像從前那樣對我那麽好,我不應該對你發脾氣的。”


    趙雨欣柔聲道:“沒關係的,我知道你心情不好。”


    但,如果夏言能夠看到趙雨欣眼睛的話,會發現,那雙眼睛裏沒有任何感情。


    夏言鬆開趙雨欣,準備伸手去拿那個杯子。


    趙雨欣忙攔下了夏言。


    “剛剛燒開的水,很燙的,我去給你加點冷水,再加點枸杞,對身體好。”


    “嗯。”夏言揉了揉有些發痛的太陽穴,走出廚房,迴到了沙發上。


    還好。


    趙雨欣的心髒跳動逐漸恢複正常。


    她去客廳的飲水機前,接了些許的冷水,又加了些枸杞,便遞到了夏言的跟前。


    白色的粉末,早已溶於水中。


    趙雨欣相信,夏言絕看不出來任何端倪。


    隻是,端著水杯的夏言,為什麽沒有立即去喝,而是盯著水杯在看呢?


    趙雨欣的心,再度緊張起來。


    她隻希望夏言快點喝下這杯水。


    終於,夏言笑了笑:“哈哈,這裏麵有一顆枸杞壞掉了,不過沒關係,雨欣給我衝的茶,我肯定要喝的。”


    說罷,夏言仰起頭。


    喉結滾動。


    已溶於水中的粉末,隨著微燙的水,以及幾粒枸杞,進入了夏言的小腹。


    趙雨欣徹底放下了心來。


    片刻之後,夏言道:“我在沙發上躺一會兒,雨欣你自己吃點兒吧。”


    趙雨欣道:“進房間裏睡吧,我怕你著涼。”


    夏言搖了搖頭:“你吃飯,我陪著你。”


    緊接著,鋪天蓋地的困意席卷而來。


    夏言打了個哈欠,將皮鞋脫了,平躺在了沙發上。


    而後,閉上了眼睛。


    趙雨欣去了臥室,抱了一條毯子出來,細心的蓋在了夏言的身上。


    做完這些,她坐到了餐桌上,拿起碗筷吃起了飯。


    她當然沒有心思吃飯,隻是在等待,等夏言徹底睡死過去。


    在確認夏言昏死之前,她的表現,必須一切正常。


    半個小時之後,趙雨欣抽了一張餐巾紙,將薄薄的唇擦幹淨。


    然後走到沙發前,叫了兩聲夏言。


    對方沒有反應。


    趙雨欣滿意的點了點頭,進了雜物間。


    在雜物間的角落裏,她翻出了一桶汽油。


    將汽油沿著房子四周整個澆一遍。


    趙雨欣已累的微微喘氣。


    隨手將已倒空了的汽油桶丟到不遠處的地上,趙雨欣摸出打火機。


    “吧嗒”。


    打火機的火苗竄了出來,在漆黑的臥室中。


    顯得有些詭異。


    當滿地的汽油遇上火焰,引爆便隻是一瞬間的事情。


    火勢隻是在刹那間,便已蔓延至整個臥室。


    趙雨欣從容的走出臥室,來到客廳的沙發前。


    拉了一個凳子坐到了夏言的旁邊。


    她也喝了一口玻璃杯中的水。


    如果她所料不錯的話,當火勢燒到她這邊的時候,她應該已同夏言一樣,睡死了過去。


    “夏言,知道嗎,你剛才抱我的時候,讓我想起了我們一起上大學的時候。”


    “那時候,你對我那麽好,讓我相信,你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你願意把最好的東西給我,願意用打零工賺來的錢,帶我去看我喜歡的漫展,而自己,卻吃了一個月的泡麵。“


    “所以,我也不顧家裏人反對,和你在一起。”


    “我本是下定決心,要與你共度一生的啊。”


    “可是,為什麽你會變成現在這樣,越來越像一個惡魔?”


    她伸出手,撫摸了一下夏言的臉頰:“結婚以後,生氣了,你會動手打我,但我不想和你分開,我總在為你編織借口,覺得你工作壓力大。”


    “每次你打完我,我便會躲進那個你第一次打我時,我壘起來的那個衣服小山裏麵。”


    “每次你消了氣,也會像今天一樣,跟我道歉,每一次,我都相信了你。”


    “然而。”趙雨欣笑道,“那些,不過都是謊言罷了。”


    “其實很難想象,最後,我們竟會走到這一步。”


    沉默片刻,趙雨欣將更多的話咽迴了肚子裏,隻是道:“我有點累,我們一起離開這個世界吧。”


    她沒有提那一天方遠河的事情,那一天的事情,她甚至不願意迴憶起來。


    那是她這一輩子最深的痛,給葉孤舟寫信的時候,她已經撕裂過一次傷疤了。


    很痛,她不願意有第二次。


    她的情緒也沒有太大的起伏,因為心已經死了。


    沒力氣聲嘶力竭了。


    趙雨欣隻覺得,頭越來越昏。


    她趴在了沙發上,額頭枕在胳膊上。


    嘴中用隻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喃喃道:“真想睡一覺,一覺醒來,又迴到以前的大學時光呢。”


    那時候,無憂無慮的,沒有什麽煩惱。


    更重要的是,她不會再跟夏言在一起了。


    如果從遠處看趙雨欣的這間房子的話,會發現——


    火光已經衝天而起。


    映紅了半邊天空。


    宛若紅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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