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竹青臉色大變,迅速把陳大壯給拉開,一張符紙啪地一聲糊在他臉上了。


    “天殺的,我兒子怎了?”


    陳婆子就要撲上去,被溫竹青一腳踹開:“滾一邊兒去,想讓你兒子活著就別來添亂了。


    這是你們活該,驚擾了死者,人家讓你跟著陪葬。”


    陳婆子嚇死了,“求求大師,救救我兒子吧。”


    “早幹嘛去了!”


    溫竹青對她沒好感,但是這事兒還得管,不能讓蔡姑娘添了罪孽,這對她投胎轉世不利的。


    蔡大娘扶著女兒的屍身,把她放迴棺材裏,不悲不喜,像是她睡著了一樣。


    不知道為何,幾天過去了,這麽熱的天屍身愣是沒有一點兒腐敗發臭,圍觀的百姓嘖嘖稱奇,陳家真是活該。


    差役問道:“這是怎麽了?真的要他陪葬啊。”


    要是如此,他們也管不了的,陽間管不著陰間的事兒啊。


    “他們自作孽,驚擾了死者,人臨死的時候,喉嚨裏都有一股子殃氣, 劇毒無比,活人吸一口,渾身潰爛而死。”


    “這……,沒救的嗎?”


    溫竹青道:“遇到了我,自然是有救的,先把人安葬了,把她送走,我再救活人。”


    陳大壯幹嘔一會兒,哭著道:“你不能先救救我啊?我知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都是我娘攛掇我,我並不想來的呀。”


    “不能,就算現在救了你,蔡姑娘不想放過你,你也逃不過今晚,這麽大歲數的爺們兒了,出事兒了都推到你娘身上,窩囊不窩囊?


    你要是真的有主見,真不想來,你娘能背著你來的嗎?


    自己犯的錯,跪著也要走完,別哭了,哭濕了符紙,你死定了。


    現在披麻戴孝,給蔡姑娘摔盆送葬。”


    眾人驚唿,這不是孝子賢孫做的事兒嗎?


    這,陳大壯不成了蔡姑娘的兒子了?


    有人忍不住偷笑,這算不算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陳大壯不敢不聽了,隻能照做, 摔盆打碗,一步步送蔡姑娘下葬。


    這次順順利利的,蔡大娘也沒有那麽難過了, 她知道,自己越是放不下,女兒走的越不安心。


    沉默埋了土,一個孤零零的新墳留在了山坡上。


    蔡大娘悲從心來,她百年之後,誰來給女兒上墳燒紙啊?


    蔡姑娘是橫死的 ,葬不到蔡家祖墳裏,再說蔡家也把她們攆出來了,更不能讓她們下葬在蔡家祖墳了。


    古人更重身後事,沒有後人燒紙,感覺自己在底下受窮受罪,太可憐了。


    溫竹青歎息一聲:“蔡大娘,節哀順變,迴頭收養一個孩子,好好撫養長大,繼承你的姓氏,等你百年之後,讓他給你們燒紙祭拜。”


    蔡大娘一聽也是啊,鎮子上不少乞丐孤兒的,找個年紀小人品好的收養在膝下,她和女兒都能安心了。


    “多謝溫大師提醒,幸好遇到了你,要不然我還蒙在鼓裏,不知道怎麽收場呢。”


    溫竹青道:“也是咱們的緣分,您不必客氣,迴去吧,以後好好的。”


    陳大壯戰戰兢兢上前:“能幫我解毒嗎?”


    “未來十年,逢年過節都來祭拜蔡姑娘,能做到嗎?”


    “能的。”


    隻要能解毒,陳大壯現在做什麽都行。


    “你別覺得委屈了,婚書已經定下,就是稟告了天地,你們就是夫妻了,姻緣線已經牽上,讓你來祭拜一下,是為了你好,斷了這根姻緣。


    你家倒是好,竟然想訛人,腦子裝的水嗎?”


    陳大壯唯唯諾諾,迴到城隍廟, 溫竹青燒了符紙,化水給他喝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陳大壯覺的渾身沒有那麽冷了,跪拜叩謝,拉著老娘趕緊逃了。


    餘生再不敢貪心,老老實實做人,倒也安穩過了一輩子。


    這是後話。


    蔡大娘心裏空落落的,剩下的錢都給了溫竹青當謝禮,溫竹青也收下了,她出了力,就該收錢,了斷了這個因果。


    錢多少是看人的,這個無所謂的,哪怕一文錢,也得要了。


    “以後好好過吧,你有手藝,總能養活自己的,逝者已逝,活著的人得向前看。”


    蔡大娘突然跪下,“溫大師,求您收下我吧,我給您當廚娘,賣身給您當奴婢,我不想迴酒樓了,也沒有住的地方,孤身一人不知道怎麽活,求您成全我吧。”


    “這……”


    溫竹青沒想到她想跟著自己,使喚下人她還沒這個習慣,前世不管賺多少錢,都是親力親為的,道家不崇尚享受生活。


    差役也同情她:“溫大師,你就收下她吧,她孤身一人的, 也怕被人欺負,酒樓也不是什麽好地方啊。”


    溫竹青一想也對的,無依無靠的婦人,她還不到四十的年紀,半老徐娘,也有幾分姿色,萬一遇到老流氓,想害她有的是法子。


    “那好吧,你跟我走吧, 不過咱們別簽賣身契,簽個用工文書,先簽一年,你要是反悔了,隨時可以走。”


    “謝謝溫大師。”


    古代也有用工合同的,短期長期都有,官府會監督雙方,也是比較正規的。


    能簽訂文書的都是良民,那些乞丐流浪漢沒有戶籍,想幹活兒都沒有人用他們的。


    這也是社會隱患,沒辦法的事情。


    官府要是給他們辦了戶籍,就得交稅了,人頭稅可不便宜,這個錢誰來出?


    溫竹青了解了一些古代的規則,家裏孩子們也多,不能真的指望他們洗衣做飯,照顧自己,多個人做飯帶孩子也不錯。


    蔡大娘收拾了一些衣服,當天就跟著溫竹青,離開這個傷心地。


    去成衣鋪給梁書怡買新衣服,答應了她的,到了成衣鋪,蔡大娘道:“姑娘,我會做衣服,咱們買布,迴家自己做能省不少錢呢。”


    溫竹青不喜歡別人喊她大師,都喊老了,她還是年輕貌美的好不好?


    蔡大娘就喊她姑娘,小姐是大戶人家,現在喊小姐也是僭越,不合適。


    “那也挺好,蔡大娘你全才啊,什麽都會。”


    “都是為了活著,姑娘穿這匹淡紫色的好看,我繡工不行,做衣服還是可以的,鄰居們都喜歡找我做。”


    “行,聽你的,家裏還有個大女兒,再買一匹桃紅色的吧,這個水紅色也不錯,青色,淡綠的也要一匹,你也給自己做一身。”


    溫竹青人參賣了錢,大肆購買,看到什麽喜歡的就買迴去了 。


    女人嘛,不管做什麽職業,什麽年紀,購物總能讓人愉悅。


    成衣鋪掌櫃的親自伺候著, 這是大主顧啊,都是一匹布一匹布的買,可得伺候好了。


    “姑娘,這是新來的綢緞料子,家裏有男子嗎?男子穿最合適了,這個顏色,多精神啊。”


    掌櫃的推薦的是一匹天藍色帶著暗紋的綢緞,溫竹青想著梁正遠要是穿上,肯定沉穩好看。


    “買了吧,這匹青色的,月白色的,也要了。”


    月白色的給梁書爾,這孩子斯文腹黑,很適合白色,很能迷惑人。


    梁書山和小五就穿青色的了,今兒大采購,家裏人人都有份兒。


    “差點兒忘了,有棉花沒有啊?我來買棉被的。”


    掌櫃的道:“有啊,不過棉花有點兒貴,要五百文一斤,都是上好的棉花,彈好的,暄軟溫暖,您看看。”


    確實貴,按照前世的人民幣來換算, 都得五百塊了呢。


    古代生產力低下,種棉花的很少,運輸不便,現在又不是棉花豐收的季節,所以價格居高不下。


    “買一百斤吧,這個細棉布,來五匹。”


    “這,您要這麽多啊?小店兒沒有這麽多現貨,您等兩天可以嗎?”


    掌櫃的激動萬分,姑娘大手筆啊,這一單抵得上他半年收入了。


    “有多少先拿多少,隨後送我家裏去。”


    溫竹青買這麽多也是算計好的,家裏的被子都是破破爛爛的,夏天還能湊合,馬上入秋了,都要做新被子的。


    然後冬衣也得準備好,五個孩子加上殘廢爹,一個人最少三斤棉花,這就用出去二十斤了。


    剩下的做被褥,鋪的蓋的,都做成被子,大概夠用了。


    “好的,我都給您送迴家去。”


    最後花了九十多兩銀子,都讓店家送到家裏去,溫竹青給了錢,繼續去采買別的東西。


    糖果點心,廚房的調料,又花了十多兩銀子,蔡大娘看的心驚肉跳的,姑娘這花錢跟流水一樣。


    幸好能賺錢,要不然都不夠她花的。


    滿載而歸,都讓店家送家裏去,地址留給他們了,溫竹青不用大包小包的拎著。


    路過喪葬鋪子的時候,發現關著門,忍不住蹙眉,問隔壁鋪子的老板:“這家店怎麽沒開門啊?想買點兒東西的。”


    隔壁是賣竹簍竹筐,一些農具的,溫竹青買了兩個竹簍,店家笑嗬嗬道:“兩天沒開門兒了,不知道什麽情況,沒聽說老刁頭兒有事兒啊。”


    “多謝了。”


    溫竹青站在鋪子門口,突然感覺一股陰煞氣撲麵而來,像是要把她拖進深淵裏一樣。


    “大膽!”


    溫竹青掐出複雜的手印,符紙一股腦的拍了出去,轟隆一身巨響,鋪子們都被炸的四分五裂。


    “這是怎麽了?”


    一下子圍滿了人,溫竹青麵色凝重,“想活著的都散了,這是屍變,關好門戶不要出來。”


    百姓們來得快散的更快,眨眼功夫沒人了,店鋪都關起來,溫竹青哭笑不得,都這麽惜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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