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仙盯著他那有幾分不甘的眸子,終究是不知該說什麽,隨即輕歎一口氣,轉身背對著他,“千千那毒,是什麽樣的?”


    “每日昏昏欲睡,一個月後徹底睡過去,再醒不過來。”


    聶書音對邱姨的毒的好似十分放心,隨口便道,“你別想了,白先生也不一定能解,這是摻這蠱術的毒。”


    “那可不一定。”聶仙聞言,唇角一勾,眸子間有幾分一閃而過的光芒。


    還有一個月,她還有時間。


    “若是你想試試,便試試吧。”


    聶書音抿了唇,拾起地上那枝被聶仙丟棄的小草,將那已經融化的霜花擦去,染濕了些許袖口,隨即轉身便要離開,“若姨娘出事,千千也是活不成的。”


    丟下一句近乎威脅的話,聶書音離開了。


    唯有聶仙轉而望著聶書音離開的背影,唇邊泛起一抹笑意。


    若不是邱姨娘於她還有用,聶仙不介意現在就將她送到閻王殿去。


    杜千千果然是開始嗜睡了,大清早一覺便睡到了傍晚。


    期間聶仙去看過她兩次,都隻是迷迷糊糊的喝了幾口粥便又睡下了。


    聶仙也隻同她說是昨夜催動蠱王引蠱累著了,杜千千便也信了,而後便又昏沉睡去。


    待到星辰初起,聶仙迴到帳子裏,床上那位平穩了一天的唿吸,總算是有了些許動靜。


    “小仙兒,方才他迷迷糊糊要喝水,該是要醒了!”


    白顏見聶仙撩開簾子進來,忙不迭的迎了上去,手中依舊端著泛著熱氣的茶盞,眸子裏泛著些許光芒。


    雖然白顏嘴上處處叫罵著“臭小子”,可心中仍是對姬風冥疼愛有加的。


    “邱姨娘雖然對千千有敵意,可終究不會拿自己的身家性命開玩笑。”聶仙接過白顏手中的茶杯,隨即緩緩走到姬風冥床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


    感受著手中傳來溫和的溫度,終究是鬆了一口氣。


    還好邱姨娘是個惜命的。


    “怎麽,她竟敢對千千下手?!”白顏卻是聽出了端倪,猛地上前,盯著聶仙,仿若想從她臉上看出點什麽。


    聶仙輕笑,“但他們母子做錯了一件事,那便是,給千千下毒。”


    “下毒?!她怕是不把我這個老頭子放在眼裏!”


    聞言,白顏也終究是有了幾分脾氣,橫眉倒豎的,提步就要朝杜千千的帳子而去。


    “師公,不急。”


    聶仙喚住他,隨即緩緩將杯口遞向昏昏沉沉的姬風冥,見他小嘬了幾口,這才放在桌上。


    動作不疾不徐,倒是讓白顏嘴角扯了起來,“怎麽,不是臭小子的事兒你就不急了!?”


    杜千千對姬風冥有大恩,聶仙這般模樣,倒是讓白顏覺得有幾分恩將仇報的意思,自然語氣便重了幾分。


    “你去了作甚?打草驚蛇?那數不清的兵械還要不要了?這寧城還要不要了?我方才問過聶書音了,他說了,這藥性要一個月後才會真正發作,而且,他們母子倆對自己的毒藥很有信心。”


    “所以,我們不如等那些兵械到手,再去救千千也不遲,橫豎千千現在沒有危險,又在軍營的看護之下,他們也不會鬧什麽幺蛾子。”


    “再者,邱姨娘既是要下這種藥,便是要讓咱們察覺不得,等她遠走高飛之後,我們再去尋仇,也難了。她既是這般有信心盤算,為何我們不順著她?”


    聽著聶仙慢悠悠的語氣,白顏倒是明白了,輕笑,“嘖……小仙兒你還真的跟臭小子一副德行!”


    隨著白顏的嘲諷,聶仙也不惱,眉眼間終究還是有繼續愁緒,“隻是有一事不明,聶書音說,那毒是摻這蠱術的,是邱姨娘的心頭血煉製的,不知我這血,管不管用。”


    “恩!?”


    才放下心來的白顏又被聶仙這一句話給提了起來,雪白的頭發在燭光下映著些許柔和的光芒。


    聶仙轉頭望去,見他著急,輕笑一聲,便生怕白顏起身吃了自己似得,忙不迭地迴道,“前些日子去北溟,我也發覺我這血有祛蠱的效用,隻是可惜,大長老說我這血不能再喂給四郎,雖然能壓製蠱蟲一段日子,可終究是同他一內的狂性和毒血相衝的,多了反而會適得其反。”


    “還有這事情?你怎麽不早說!”


    白顏有了幾分薄怒,走到聶仙跟前,有幾分擔憂,“那先前我讓你用血抑製他的蠱蟲和狂性,還真是辦了壞事了……”


    顯然,這是有些自責了。


    “師公你也是為了四郎好,就不必自責了,如今蠱也解了,明日我便隨著邱姨娘去將那批軍械拿到手,待四郎醒了,便可以拿下寧城了。”


    “拿下寧城又如何,他當皇帝?坐擁後宮三千?”


    白顏的話宛若一根巨大的冰錐,深深的紮進聶仙的胸口,刺骨的冷意和痛楚壓得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眼眶裏有些許霧氣,在燭光下微微散發著柔光。


    “至少我做到了。”


    迴答白顏的,終究是聶仙一句蒼白無力的辯解。


    “傻丫頭……”


    白顏終究是輕歎一聲,撩開帳子離開了。


    帳子裏恢複了靜謐,終究耳邊還是迴蕩著白顏的話,聶仙捧著姬風冥略帶薄繭的手,那含著許久的水霧,終究是匯成了一滴淚,落在了姬風冥的手心。


    你是否真的,再也記不得我的情義了?


    亦或是,在你的心中,對我隻剩下恨意和欺騙了……


    將姬風冥的手輕輕放在臉頰上,她嫩滑的肌膚磨蹭著薄繭,有幾分微微的粗糲,聶仙卻覺得溫暖無比。


    終於還是在姬風冥的床沿,又趴著睡了一晚。


    這一個月來,也不知是第幾個夜晚這般睡著了。


    雖然知道軍營守備森嚴,可聶仙卻終究不肯放心。


    翌日,聶仙讓白顏守著姬風冥,一旦醒來,就給她傳遞消息。


    卓雲如今同她有了些許隔閡,誰知會不會因為一時之氣,不告訴她,或是在姬風冥麵前參她一本。


    本就在姬風冥心中的印象不好了,這樣一鬧,說不準連留在身邊的機會都沒有了。


    邱姨娘領著路,身後跟著聶仙和一小隊精兵,磕磕絆絆地繞過半座城,終究是到了聶府城外的一坐莊子上。


    因為戰亂,這個莊子早已不複當初的繁華,此時的莊子裏唯有幾個年弱的老者在顫顫巍巍地忙做著,為了能在寒冬裏屯下糧食,他們哪怕是再走不動路,也是要下地收割的。


    看見邱姨娘來了,那些老人也都是見過這個姨娘的,往年聶見遠巡視的時候,總會帶著幾個小妾來莊上住幾日。


    這麽一來,他們要進入莊子,便又簡單了幾分。


    聶仙隨著邱姨娘到了那莊子後院一座假山後,隻見邱姨娘一聲不吭地伸手將一塊凸起按了下去,那假山便挪開了。


    青石鋪就的石階通向不知名的地方,裏麵漆黑的看不清路。


    差人去尋了兩支火把來,幾人正要下密道,卻隻見外頭的老者匆匆忙忙的跑進來。


    “什麽事?”


    邱姨娘舉著火把,上前一步,眉頭微微皺起。


    “外頭好像是三小姐來了,要見邱娘。”


    老者的話讓聶仙的眸子一跳,站在邱姨娘身後,卻不沒有吭聲,不知聶書音打的什麽主意。


    “讓他在外麵候著,我隨後便來。”


    邱姨娘卻好似就幾分不耐煩,拽著聶仙便要下密道,卻隻見轉角處的聶書音身著白色綢緞,恢複的女子打扮,朝著他們款款而來。


    “雖然我不如仙兒武藝高強,但幾個年弱的農戶,還是攔不住我的。”


    聶書音的聲音清清冷冷,還是當初那般模樣,隻是盯著聶仙的眼神,比往日裏放肆了許多。


    “音兒,你來做什麽?”


    邱姨娘的神色好似有幾分不滿的意味,移步上前,好似再使著什麽眼色,可聶書音然當沒看到。


    “我也想見識見識,父親藏起來的兵械,究竟有多少。”


    聶書音語氣中的好奇,險些讓聶仙就這麽信了他的話,隨即手中的火把晃了晃,兀自下了青石階梯,不再理會上麵的母子倆。


    眼瞅著聶仙下去了,聶書音這才挽著邱姨娘的手跟了上去。


    “音兒你……”


    “姨娘,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可仙兒也是。”


    二人輕聲說著,邱姨娘盯著已經步入黑暗中的聶仙,終究是將懷中的鑰匙交給了聶書音,“罷了,隨你,隻是在這裏,你凡事不可衝在前頭。”


    “自是不會,這裏精兵還有十幾人,哪輪得到我?”


    聶書音說著,唇邊漾著一股淡淡的笑意,雖是依舊是女裝,可邱姨娘分明是看到了他眸子裏的堅定,頓時閉了嘴,心下有幾分忐忑。


    她求的財富,都是為的聶書音,而今晨不讓聶書音跟來,自然也是知道這裏兇險。


    可聶書音終究還是跟來了,她便也隻能小心翼翼地護著了。


    她幾乎能肯定,若是聶仙在裏麵出了什麽狀況,聶書音一定會是第一個衝上去擋刀的。


    穿過不唱長的黑色密道,一隊人終究是到了一間密石室前,精美的裝飾,夜明珠的光芒,讓眾人以為是到了什麽富麗堂皇的地方。


    聶仙也終究是明白聶見遠為何經常來此處莊子了。


    原來這裏,竟是他籌謀已久的藏寶之地。


    很顯然,邱姨娘沒有騙她,聶見遠的兵械,很有可能就藏在這裏。


    聶仙提步就要上前,卻發現邱姨娘已經拽了她的袖子,“這裏有機關,莫要大意。”


    “多謝。”


    將抬起的腳收迴,聶仙終究是感激地朝邱姨娘看了一眼。


    “不用謝,你要是死了,我去哪兒要錢去。”


    邱姨娘的神色裏滿是不情願,聶仙卻不可置否,隨即摘下牆上一枚夜明珠,丟了進去。


    頓時,四周的箭雨便帕裏啪啦地將整間富麗堂皇的屋子,給射了個千瘡百孔。


    眾人都有幾分呆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紛紛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菩薩保佑。


    又是一顆珠子丟進去,再沒了反應,眾人這人小心翼翼地穿過這個掩人耳目的石屋。


    後麵的事情便順利的多,如法炮製地穿過了好幾個屋子,卻沒有一個再如方才那個屋子一般富麗堂皇了。


    顯然那個屋子是用來吸引注意的,而真正的東西,是在這些簡陋的石屋後麵。


    幾個火把照亮了眼前這個已經沒了出路的屋子,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甚至有幾隻碩大的蜘蛛在角落織著網,看得聶仙一陣毛骨悚然。


    “邱姨娘,你該不會是記錯了,這裏不過是聶見遠的藏身之處,而不是藏寶之處。”


    聶仙終究是迴頭看著也有些茫然的邱姨娘,頓時眸子裏的殺意一閃而過,可隨即,聶書音便站到了邱姨娘身邊,清冷的眸子,有幾分乞求地看著聶仙。


    “姨娘也終是沒有進來過,哪裏會知曉玄門在哪裏?”


    “是啊,我親眼看到老爺將軍械運到這後院來的,一定是在這裏,錯不了!”


    母子倆一唱一和,聶仙嘴角一扯,終究還是選擇了沉默,隨即舉著火把,開始一塊塊地敲著青磚,生怕錯過一絲可能。


    終究是功夫不負有心人,一塊微微鬆動的青磚被聶仙抽了出來,那藏的及深的鑰匙扣便暴露出來。


    隨著眾人都有幾分興奮,聶仙朝邱姨娘伸了手,“鑰匙。”


    邱姨娘一愣,正要伸手去摸,卻察覺早已不見了蹤影,這才想起方才已經交給聶書音了,隨即快步去將聶書音從那鑰匙孔邊上拽迴來,“鑰匙給她。”


    “恩?”聶書音一愣,知曉邱姨娘是想讓他自己做主,該不該將鑰匙給聶仙。


    給了,聶仙便會是姬風冥身邊最得力的助手,而他將會再無可能。


    不給,姬風冥也許會敗在這一戰上,不是死,便是囚。


    他同聶仙,便還有可能。


    “在你手裏?”


    聶仙同樣也是有幾分驚訝的,她可不知道這母子倆心裏都打的什麽算盤,總之,別是沒帶來就好。


    “是。”


    聶書音沉了眸子,寬大的水袖裏,那冰冷的鑰匙讓他的手都有幾分僵硬。


    “給我。”


    那宛若白玉青蔥般的小手終究是伸到了他眼前,聶書音抬眸望著聶仙,隻覺得手中那鑰匙冰冷至極,好似已經有幾分徹骨的寒意了。


    見聶書音遲遲沒有動作,聶仙的眼裏有了幾分危險的意味,“我不管你們二人在盤算著什麽,雖然現在我們在地下,但你們若是要做什麽,便是一同死,我也不會讓你們平安的走出去。”


    顯然,聶仙以為,這母子倆,是在算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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