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去哪裏了?”


    姬風冥眉頭皺起,姬楚雄好似在刻意拖延時間,讓他有幾分不安。


    “知道她去哪裏的人,已經死了。”


    “皇後?”


    隨著姬風冥的音落,姬楚雄點了點頭,聽見門外的動靜,那虛弱的身子在窗邊搖搖欲墜,終究是有些體力不支,倒了下去。


    看著姬楚雄跌坐在地,姬風冥卻不肯再上前扶他一把。


    “兒臣已經同你說過,不會同他爭這個皇位,您終究還是把兒臣最後的信任,都踐踏一番嗎?哪怕利用我母妃的下落。”


    姬楚雄的眸子裏閃著不甘的光芒,“老四,你是個聰明的,卻聰明地讓所有人害怕,包括朕,你活著一日,東啟的皇室,就危險一分。”


    “那您當初為何不殺了我?”


    看著姬風冥有些怒意的眸子,姬楚雄笑了笑,勉強支撐著殘破不堪的身子,笑了笑,“從未有人同朕說過,你可以號令百獸。”


    所以,是他顯露的狂性,讓姬楚雄動了殺心。


    上次宮變,已經有不少人看到了姬風冥的樣子,不難有人能將之敘述給姬楚雄,他也不難猜出,姬風冥擁有獸人族的狂性。


    “所以,您就物盡其用,讓兒臣哪怕是死,也要給北溟一擊,是嗎?”


    姬風冥想起在北溟遇到的種種狀況,自然是明悟了幾分,心下一涼,露出了一絲苦笑,“您倒是將兒臣利用的徹徹底底,那兒臣這次迴來,您是不是很失望?”


    “談不上失望,朕還得謝謝你,將東啟從聶見遠手中奪迴來。”


    姬楚雄說罷,便開始捂著唇咳嗽,紅色的血絲從他的指縫之間流出,染紅了他滿是皺紋,卻已經血色褪盡的手。


    姬風冥終究的撇過頭,讓自己不再對他有半分憐憫。


    他心裏很清楚,門外的那些動靜,是要來對付他的,寢殿之外估計已經聚集了這皇城中所有的禁衛軍了。


    “老四,不怕,朕陪你。”


    姬楚雄見他扭開了頭,輕笑一聲,掙紮著將自己靠在了牆上,勉強支撐著他已經殘破不堪的身子。


    聽到這聲好似慈父一般的安慰,姬風冥終究是楞了神,唇邊揚起一抹嗤笑,“若是您告訴兒臣,母妃在哪兒,兒臣也許能將這東啟讓給大皇兄,既然你這般不信兒臣,那便莫要怪兒臣狠心了。”


    既是連最後一點希望都被姬家踐踏,那他又為何要替姬家,保住這大好河山?


    “哐當——”


    隨著姬風冥音落,寢殿的門被破了開來,禁衛軍們裏三層外三層地將寢殿包圍起來,空蕩蕩的寢殿,頓時黑壓壓的是禁衛軍。


    姬楚雄看著姬風冥,眸子裏有些許憐惜,“老四,莫要逞強,還能少受些苦。”


    權當姬風冥方才那話,是臨死前最後的倔強。


    可姬風冥聞言卻笑了,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上麵的紋著姬家的族徽,也是現在東啟的徽旗。


    周邊的禁衛軍們見姬風冥同姬楚雄隻有一步之遙,眼睜睜地看著姬風冥將那瓷瓶打開,卻也不敢上前半分,姬風冥畢竟是東啟的戰神,他們這些侍衛,隻能占著人數,將他拿下。


    先上前的,必然是要先死的,後上的,也許還有一條活路。


    “還愣著做什麽,將意圖弑父篡位的四皇子拿下!”


    有氣無力的一句話,卻透著幾分不容抗拒的威嚴,手中金色的兵符在蒼白的皮膚下顯得格外明亮。


    一眾禁衛軍聞言,終究是不敢再躲了,硬著頭皮便揮刀衝上前去。


    卻隻見姬風冥將那瓶子放在鼻尖下嗅了嗅,一股濃濃的血香便刺激著他體內那蠢蠢欲動的狂性。


    隨著他的雙眸開始逐漸泛紅,姬楚雄終究是察覺了不對勁,忙挪著身子往櫃子邊上靠了幾分,將自己藏在了櫃字身後。


    周遭的禁衛軍得了姬楚雄的命令,朝他蜂擁而來,姬風冥眸子已然泛紅,低沉的吼聲從他口中發出,雙手成爪,青筋暴起,宛若鐵打的一般,將眼前一排的禁衛軍打了個非死即殘。


    後一排的禁衛軍們見此,自然是有些懼意,不敢再貿然上前,可姬風冥卻不會放過他們,隨即雙足一踏,就禁衛軍們撲去,那模樣,倒是像極了一直正要狩獵的豹子。


    姬楚雄眸子裏泛光地看著姬風冥將那些禁衛軍一個個的撂倒在地,身上的血汙已經分不清是禁衛軍的還是他自己的了。


    “有生之年,見一次獸人發狂,足矣。”


    隨著姬楚雄的一聲輕歎,姬風冥已經被禁衛軍,傷了一隻手臂,後背也被劃開了一道口子。


    “吼——”


    低沉的吼聲從姬風冥的胸腔處發出,震得身邊的禁衛軍們有些扛不住,紛紛捂了耳朵,退了幾步。


    卻還是有幾個被震得吐了一口血。


    內力的爆發讓他體內的狂性愈加濃烈了,體內的毒素一掌掌地落在那些禁衛軍的身上,不過半晌,屋內的禁衛軍已經去了大半。


    可這些,不過是九牛一毛的人而已。


    皇城的禁衛軍,沒有五萬也有四萬,他一個人,雙拳難敵四手,怎麽可能安然無恙的走出皇宮。


    隨著姬楚雄被心腹帶離了寢殿,姬風冥的情況開始愈加不妙,爆發的內力,也將他體內的狂性放大了數倍,此時的他,宛若一隻餓極了的豹子,瘋狂地撲向那些殘餘的禁衛軍。


    門外的那些見狀,已經開始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姬風冥身上明明已經有多處傷口,卻依舊不知痛楚一般,在人群之中,將一把短匕首,竟是揮舞得密不透風。


    趴在心腹背上的姬楚雄終究是迴頭看了一眼僵持不下的寢殿,拍了一下心腹的肩膀,隨即那親信便轉了身,讓他看個秦楚。


    “一把火,將寢殿燒了罷。”


    姬楚雄看了一瞬,終究是冷聲出言,讓周遭的一眾禁衛軍們都涼了心。


    裏麵還有並肩作戰的弟兄們,他們怎麽下得去手?


    “姬風冥不死,你們都得死。”


    看到禁衛軍們有幾分猶豫,姬楚雄終究還是添了一句話,讓那些原本有些猶豫的禁衛軍們,不敢再違抗了。


    火光照亮了皇城,也照亮了藥穀的聶仙。


    好似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中有東方煜,有千千,還有冷臉的花想容,與那個陰晴不定的師傅瓊樓。


    醒來之時,便躺在那藥穀的桃花樹下,身邊的姬風亦一下又一下地替她搖著蒲扇,雖是秋日,可在這樹下曬著,終究還是有些悶熱的。


    “亦兒?”


    聶仙試探地喊了一聲。


    在一旁昏昏欲睡的姬風亦猛地點了一下頭,隨即用那迷茫的一眼望著聶仙,好似打量了許久,這才將笑意染上了眉梢。


    “娘親醒了?!娘親你是不是好了,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啊!?餓不餓,亦兒給你去拿吃的!”


    一頓胡亂的問話,聶仙隻覺得腦袋有些嗡嗡作響,還不待她做出迴答,卻隻見姬風亦已經瘋也似的朝廚房奔去了。


    聶仙這才有空捋了捋思緒,自己本該是要死在城牆下的,可如今躺在這裏,應該是被救迴來的,而能從百獸之中將自己救出來的,也隻有姬風冥了。


    而如今看姬風亦的模樣,應該是在這床上躺了有幾日了,否則那酸疼腿腳,不該這般不靈便。


    就是起個身,都險些跌落竹椅。


    “娘親,你睡著這麽多天,都沒有看到你吃東西,白爺爺就給你喂了點稀粥,你還都吐了,來,趕緊將這碗十大補湯喝了!”


    姬風亦早已端了一碗熱騰騰的湯藥站在聶仙跟前,那黑漆漆的桃花眼裏,然是一副討巧的模樣,惹的聶仙有些哭笑不得。


    “哪兒來的十大補湯?”


    從她醒來之時,就沒有看到白顏和花想容,這穀中應是隻有姬風亦一人,這“十大補湯”,估計是姬風亦倒騰出來的,還不知能不能喝。


    “這是白爺爺留下的!白爺爺說你今日要是醒了,就讓亦兒熱一熱就端來給你!”


    姬風亦將手中的碗塞到聶仙手裏,而後忙不迭的吹了吹好似被燙到的手,“亦兒怕娘親醒來,來不及惹,從今日一早,亦兒便一直將這十大補湯放在鍋中溫這,柴火一刻都不敢斷呢!”


    手中的湯碗還有些微燙,端久了,卻還有些燙手,聶仙眸子一閃,終究是將湯碗放在了邊上,拉了姬風亦的手,細細吹了吹。


    微微發紅的手卻被姬風亦一把抽了迴來,耳根子似乎有些發熱,卻無人察覺。


    “娘親,你再不喝就涼了!”


    姬風亦說著,好似覺得這周遭有幾分悶熱,隨即推了聶仙,讓她將那“十大補湯”喝了,“你別看入秋了,藥穀裏的風還是很涼的!”


    “好。”


    手中端著那碗湯藥,久違的暖意灌入聶仙的心底,讓她也有了幾分笑意。


    收拾了湯碗,聶仙便將自己又打理了一番,房中有一摞紅衣,想來是花想容替她準備,便隨便擦了身子換上了。


    姬風亦本在那院中的地上畫著什麽,見聶仙穿好衣物推門出來,便迎了上去,“娘親要去哪兒?亦兒也要去!”


    “娘親去尋一個人,晚些便迴來!”


    聶仙此時並沒有心思理會姬風亦,心下有些莫名的忐忑,直覺告訴她,能讓白顏把自己交給姬風亦一個人的事情,絕對不簡單。


    最有可能的事,便是姬風冥出事了。


    “白爺爺說你不能出穀!”


    紅色的袖口被姬風亦白皙的手揪住,那黑漆漆的眸子可憐兮兮地看著她,好似一隻將要被拋棄的小狗那般。


    “白爺爺和花姐姐走了那麽久了,還不迴來,亦兒不怕他們有什麽危險嗎?”


    聶仙試圖將袖口的那雙手甩開,卻有些徒勞無功,隨即開始勸解這這個“什麽都不懂”的姬風亦。


    “怪大叔那麽厲害,他們怎麽可能出事,娘親又一個人出去,萬一又一身是血的迴來,又睡上幾天,那亦兒怎麽辦!豈不是要餓死在這裏!”


    說著,姬風亦那大男孩的眸子裏竟是真的蓄了些水光,惹的聶仙不由得有幾分罪惡感,“亦兒,花姐姐不會放任你不管的,娘親去幫你把花姐姐尋迴來陪你,可好?”


    “不不不,白爺爺說你不準走就是不準走!”


    姬風亦卻不吃這一套,揪著那袖口的手,死活都不肯放開,甚至關節都有些發白了。


    見狀,聶仙心係姬風冥的安慰,終究是用力一扯。


    “撕拉——”


    紅色的紗布就那麽破碎開來,姬風亦愣愣的盯著手中那塊火紅色的碎布,竟是哭了起來。


    方才還蓄在眼裏的水光,此時竟是落了下來。


    聶仙被這一出惹的不敢再挪一步,男兒有淚不輕彈,姬風亦雖然鬧騰,卻真沒有這麽正經的落過淚。


    “娘親,你走吧,亦兒不攔你,但是你一定一定要迴來,亦兒在這裏等你!一定要記得……”


    就在聶仙愣神之際,姬風亦竟是意料之外地將語氣放軟,而後轉身進了屋子,竟是不再看聶仙一眼。


    聶仙本能的伸手想要去抓住他,卻在想起外頭生死不明的姬風冥,終究是收迴了手,快步往穀外走去。


    眼睜睜的看著聶仙的身影消失在桃花林,屋子裏的姬風亦盯著手中的火紅色衣角,眼角的淚痕已經幹涸,眸子裏卻透著森冷的意味,讓人不寒而栗。


    “花想容,我已經替你攔過她了,是她,哪怕拋棄我這個‘心智不’的兒子,也非要去送死的。”


    火紅色的衣角倒映在姬風亦的眸子裏,讓他的瞳孔裏也染了些許殷紅,隨手擦了擦眼角冰冷的濕意,連他自己也楞了一瞬。


    難怪她方才那般神情,自己竟是真的哭了麽?


    原來,他也是希望她留下來的麽?


    此時的青巷已經不複往日的繁華,顯得有些蕭條。


    聶仙從空無一人的清風閣側門出來,便是連凝香閣也好似已經荒廢多日了,既是瓊樓的總部都已經散了,那他們會去哪裏呢?


    隨即,聶仙將目光投向皇宮的方向,眸子半眯,心下好似有什麽不詳的預感一閃而過。


    “臭丫頭!誰讓你穿紅戴綠的!”


    聶仙正踏上屋頂,便發現一戶窮苦人家好似正在教訓一個小丫頭,而原因,竟隻是因為她頭上的一朵紅花。


    屋子裏的女子好似聽到了丈夫的嗬斥聲,忙不迭地跑出了院子,將那女孩一把擁入懷中,隨後將頭上的紅花摘下,丟入了井中,滿是戒備地掃了一眼四周。


    察覺無人之後,這一家三口,這才哄著哭的正歡的女孩進了屋子。


    見狀,聶仙心下一涼,險些從屋頂上跌落,忙不迭的定了神,瘋也似得運功朝皇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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