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果然是冷血無情,連自己的心腹都不信任。”


    聽到姬風冥有些的話,端木仇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還有些自得,“四皇子說笑了,權勢之下,怎麽能有信之人,若不是傀儡術控製不了你們二人,想必此時你不會如此同我說話的。”


    一句話的功夫,聶仙卻好似被點醒了一般,眉頭微微一皺,忙不迭地上前一步,拉了姬風冥,“四郎,你什麽時候迴來的!”


    “國師沒有將百獸放出來,連本殿都不信任,怎麽能成就大事?”


    聽到姬風冥的話,聶仙將眸子投向殿前的端木仇,“端木國師,既是不信,留下我們二人作甚?”


    “東方姑娘,四皇子,昨夜有戰報傳來,你們二人歇的早,自然是不知的,東啟那駐紮在平安城外的五萬精兵已經破了平安城往裏走了,你說,我還該不該信你們二人的話?”


    看到端木仇瞬間就變了臉,聶仙有些茫然,眸子裏滿是震驚,“我們二人一直在皇宮之中,自然是沒有機會傳信的,那些精兵定然是東啟那邊下的命令。”


    “我可不管是東啟皇帝下的命令,還是你四皇子下的命令,我隻知道,一旦那些精兵攻入,來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四皇子百獸在手,我能有幾成勝算?”


    說到底,就是怕姬風冥搶了他辛苦謀劃而來的北溟國。


    “不瞞國師,本殿既是答應國師將那些叛軍拿下,自然是要拿下的,本殿並非言而無信之人。”


    姬風冥見聶仙眸子裏有些震驚,雖然不知她是裝的,還是真的意外卓雲擅自動手,隻覺得端木仇這邊已經有了隔閡了。


    “四皇子,我自然是信得過的,可東方姑娘,你詭計多端,我可不敢信。”


    聶仙被這話惹得瞪大了眼睛,“端木國師,你這話何意,我自然是事事隨著四郎的。”


    “既是本殿答應的,仙兒自是不會耍花招的,若是國師這般畏首畏尾,前有東啟精兵,後有皇城義軍,便是你有通天的本事,也破不了這個局。”


    姬風冥自然知道聶仙在耍心思被端木仇看出了端倪,這才出現了今日的局麵,便出言將聶仙的話接了過來。


    橫豎到時候出爾反爾的是聶仙,又不是他。


    “你怎麽就知道我破不了。”


    端木仇的聲音有幾分冷冽,隨即,門外便傳來了有些散亂的腳步聲,還有幾聲隱約的叫罵聲。


    聽到這聲音,聶仙眸子一眯,“大長老?”


    “東方姑娘真是聰慧,蠱族如今沒了聖女沒了蠱王,大長老是蠱族之首,若是有了他,就等於有了蠱蟲作戰,將那些義軍成為我的人,還是很容易的,人嘛,總是貪生怕死的。”


    隨著端木仇有些得意的聲音落下,大長老便衣衫襤褸地被丟進了大殿。


    隨著“哎喲”一聲,聶仙終究是上前扶了一把,“大長老,你沒事吧?”


    終究還是她將尋找的法子告訴了端木仇,若非如此,大長老也不會被抓到。


    “哎喲你個臭丫頭,早知道你這麽不靠譜,我送你進來作甚!?”


    那大長老的眸子裏是埋怨,一副要將聶仙盤托出的模樣,卻收到了姬風冥的冷眼,頓時一愣,“他是誰?”


    “我夫君。”


    聶仙隻迴了這三個字,而後將感激的目光投向姬風冥,隨即將大長老拉了起身。


    “恩?你不是嫁給端木仇了?”


    隨著大長老有些不知所謂的言辭,惹的這大殿上,又是冷了幾分。


    “君子不奪人所好,大長老若是早就告知東方姑娘是東啟的皇妃,我也不至於鬧出這般笑話,您說是吧?”


    端木仇臉色的笑意有些勉強,一步步地在高台上來迴踱步,似乎有些埋怨大長老胡亂送的人,不是什麽簡單的人物。


    可心中卻是明白的,若不是大長老送來了聶仙,他也抓不到姬風冥。


    “不奪人所好?”大長老的臉色似乎有幾分不悅,隨即推了一把身邊的聶仙,眸子裏是嫌棄,“就這丫頭,你們還都當寶似得,除了一副皮囊,什麽都沒有。”


    看著大長老近乎孩子氣的言辭,聶仙終究是鬆了一口氣,大長老終究是明白了他們的意思,不再懷疑聶仙叛變了。


    “大長老,好歹也是蠱族出來的,您說過的,說話要一言九鼎的,我答應您接近國師,然後替他奪了這北溟,就恢複你們蠱族的地位,您就放了千千,您可不許食言。”


    聶仙隨即接了話頭,那真真假假,倒是連姬風冥都有些愣神,更別說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大長老了。


    “不食言!蠱族一向一言九鼎!”大長老如今唯一的辦法,就是跟著聶仙的話來走。


    “那現在我嫁不成了,國師也有求於蠱族,若是此事成了,就算我的任務完成了,如何?”


    聶仙見他很是配合,便毫不猶豫地開始引導大長老,倒是惹了那端木仇有幾分不滿。


    “我何時答應你們,奪了北溟,就恢複蠱族的地位?東方姑娘你怎麽擅自做主了?”端木仇顯然並不買賬,雖然提議不錯,還不需要動刀動槍的,可他就是覺著,聶仙這主意沒安好心。


    “國師大人,方才是您說的,需要蠱族的幫助,破了這個局,除了百獸和蠱族,您難道還有別的辦法?”


    聶仙的話字字都紮進了端木仇的心中,他確實沒有別的辦法了。


    “國師,若是百獸加上蠱族,是否能扭轉整個北溟的局麵,而不是自保……”


    就在端木仇沉默之際,姬風冥終究是出言相勸。


    端木仇這個人很奇怪,他總是會在絕對的是麵前失了理智,就比如,如今除了自保,還能有比自保更好的方法,他就動心了。


    哪怕對方是自己並不太信任的人。


    “我信大長老,但不信你們。”


    無論如何,蠱族是不會希望北溟滅亡的,大長老也不可能站在東啟那一方去,可姬風冥不一樣,他是東啟的皇子,難免不會起了私心,吞並北溟。


    聞言,聶仙卻唇角一勾,眸子裏有些許笑意,“這個端木國師可以放心,大長老在我和四郎的身上都下了蠱,我們的生死不過是在他一念之間罷了。”


    終究是隨著大長老的點頭,端木仇的眸子裏泛出了些許光芒。


    三日後,一隻白鴿從北溟皇宮的角落飛了出去,外麵戰亂四起,並沒有人在意這隻小小的白鴿,是去送敵情的,還是送報平安的。


    端木仇太過自負,自負到將那些義軍給放到了宮牆外。


    盯著牆下的廝殺聲,端木仇竟是覺得格外的舒適,好似當年天瓊被屠殺的畫麵又湧過腦海,就如同此時他正踏著那些仇人的屍體一般暢快。


    大長老在聶仙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上了城牆,手中漆黑的盒子不大不小,倒也有一個人頭大小。


    看著大長老有些顫抖的雙手,聶仙終究是暗暗推了一把,“過會兒,無論如何,都不能將蠱蟲放出來。”


    “那若是你同四皇子真有私心那我……”


    “你待會兒倒是仔細瞧瞧那些義軍都是誰。”


    說罷,二人已經來到了端木仇身後。


    姬風冥站在端木仇的身邊,二者都是一聲黑衣,卻穿出了不同的風格。


    一個邪魅,一個深沉。


    “四郎,我領你去獸場吧。”


    聶仙上前一步,揪了姬風冥的手臂,眸子裏笑意,好似真是一個小妻子撒嬌一般。


    “都沒有先給國師行個禮,離開東啟太久了,連規矩都忘了?”姬風冥顯然一副指責的模樣,可那語氣中分明是帶著寵溺的。


    見二人“又”開始膩歪,端木仇隻覺得有些不太舒服,皺了眉頭,“要去便去,東方姑娘留在此,也不過是讓人分心罷了。”


    這個分心自然不是保護欲,而是為了防備。


    聶仙輕笑一聲,便挽著姬風冥告辭了。


    “你就讓他們這麽走了?”


    大長老顯然還並不是很明白,姬風冥和聶仙究竟去做什麽。


    “四皇子可以號令百獸,你若是能,你也可以跟去,不過得把蠱蟲的操控之法留下。”


    端木仇仍舊是那副什麽都想得到的模樣,瞥了一眼大長老懷中的盒子,閃過一絲貪婪。


    “蠱蟲豈是能控製便控製的。”大長老丟給他一枚白眼,此時北溟皇帝不在,他也沒了那麽多拘謹。


    “所以這就是我沒有控製你們蠱族的原因。”


    話音落下,惹來了大長老的一陣沉默,抱著手中的蠱蟲思緒不知飄向了何方。


    他真的很想問,既然如此,你為何要殺我的女兒?


    可他知道,端木仇殺人向來沒有理由,除非那人於他有利,而大長老的女兒,偏偏卻成了犧牲品。


    用來研究是否能夠控製養蠱人,以達到控製蠱蟲的目的。


    很顯然,失敗了,連她女兒練就的那隻蠱王,也一並死在了端木仇的熔爐裏。


    城牆下依舊殺戮聲不斷,時不時有拿著木梯爬城牆的義軍,那胸前藍色的領口終究是惹來的大長老的注意。


    想起聶仙方才讓自己好好看看那些義軍是誰,頓時便有了幾分了然,猛地上前一步,與端木仇並肩而立,便能將地上的情景收入眼底。


    那領頭的年輕男子,是早前被貶去平安城駐守的北溟王爺,同時,也是大長老女兒的心上人。


    端木仇自然是認不得的,可在平安城久居多年的大長老哪裏認不出,那是十歲便被貶去邊疆的九王爺。


    很顯然,這些義軍自然便不是臨時起義的,而是九皇子帶領的邊疆軍隊,偽裝成義軍,殺迴了皇城。


    大長老抱著懷中漆黑的盒子,眸子裏有些許淚光閃爍,本以為北溟皇家要完了,可最終卻是那個早就被拋卻在邊疆的小王爺迴來扭轉局勢。


    何其可笑。


    北溟皇帝所寵愛的皇子都遭了端木仇的毒手,唯有這九王爺,偏生了成了唯一的皇嗣了。


    國師府的獸場裏,聶仙盯著那些被關在籠中蠢蠢欲動的餓虎們,隻覺得有些毛骨悚然,想起前些日子的畫麵,還有些心有餘悸。


    可偏偏是姬風冥對他們毫無俱意,甚至上前一步,仔細的觀察著,那兇狠的爪子在姬風冥眼前揮舞著,卻是一下都碰不到他。


    “你不怕嗎?”


    聶仙出聲提醒著,揪了他的袖口,有幾分驚慌和懼怕,上次那番模樣,她險些以為,又要失去他了。


    “你不是說,本殿在這裏,曾經讓他們都聽命於本殿嗎,那本殿還怕什麽?你又怕什麽?”


    言外之意,上次你將我從這裏背出來的時候都不怕,這時候怕什麽?


    顯然聽出了姬風冥的嘲諷,聶仙將手中的衣袖一丟,退了兩步,遞一個媚眼,柔聲道,“四郎,仙兒不過一介弱女子,自然是怕的,四郎您這麽威猛,怎麽不放它們出來呀!”


    “聶仙,你究竟幾時是真,幾時是假?”終究是感覺到了聶仙的刻意,姬風冥有幾分茫然,他方才分明是看到了她的擔憂和懼怕,顯然是為自己的,可那些擔憂,到底又有幾分是真的?


    陷害他的人是她,救自己的也是他。


    聶仙雖然將獸場的事情說的雲淡風輕,可是姬風冥卻在看到這些野獸之後,能感受到,但是聶仙是擁有多大的勇氣和毅力,才能將他從這個修羅場一般的地方帶出來。


    “在四郎麵前,仙兒一直比珍珠還真。”聶仙的美眸眨了眨,好似有幾分魅惑的味道。


    這目光卻不僅僅是讓姬風冥都楞了一瞬,偏生是連那籠中的餓虎也楞了半晌。


    聶仙終究是想起東方煜的那番話,或是著神秘的血液,或是這亦真亦幻的眼睛,她的身世,或許真的不簡單。


    “本殿現在沒有發作,你怎麽讓它們聽話?”


    聽到聶仙又開始滿口調侃,姬風冥索性退了兩步,站到了聶仙身邊。


    嘴邊的食物跑遠了,卻惹了那餓虎低吼了一聲。


    “我們隻需要將它們帶到戰場而已,又不是答應端木仇,將它們放出來?”


    看著聶仙有些無賴的模樣,姬風冥的嘴角扯了一扯,“你最近這出爾反爾的火候,煉的爐火純青啊?”


    聶仙輕笑一聲,“不敢當。”


    “上百隻餓虎呢?你準備了多少輛馬車?”


    隨著姬風冥一盆冷水潑下,聶仙隻覺得心底有些涼,“誰說我要用馬車送了?我要讓它們自己走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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