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仙美眸一轉,“小女子自是也不知他是何人,不過,若是國師願意收了小女子,那,小女子願意將他的行蹤告知。”


    隨著聶仙音落,大殿中有了一瞬的靜謐,這冠冕堂皇的威脅,未免膽子也太大了。


    端木仇的眸子閃著晦暗不明的光芒,在聶仙身上掃了一圈,終究還是笑了出來,同方才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不同,此時的他笑的有幾分暢快。


    “好!很好!既然你這麽想留在我身邊,那便留下好了!皇上!您說是吧!”


    目光呆滯的北溟皇帝眸子動了動,好似才迴過神來,“是,既然國師喜歡,你便留在國師身邊罷!”


    說罷,北溟皇帝便兀自離開了高座,徑直往殿外而去,那兩排黑衣侍衛緊隨其後。


    “恭送皇上!”


    隨著端木仇有些暢快的聲音,聶仙同大長老隨即也俯首行禮,直到那北溟皇帝在侍衛的簇擁下離開,聶仙隻覺得宛若鋒芒在背。


    猛地轉身,便看到端木仇不知何時已經到了自己身後,那道狹長的傷疤離自己不過幾寸。


    嚇得聶仙連大氣都不敢出了,迴過神後猛地退了兩步,喘著氣,有些慌了神,“國師大人,有什麽吩咐嗎?”


    端木仇卻沒有說話,狹長的眼睛掃過大長老那綠色的身影。


    大長老也是精明的,隨即會意,忙不迭地拱手告退,“既然仙兒留下了,那老夫就先告辭了,皇上的身子,還得勞煩國師了!”


    說罷,便匆匆離開了。


    空蕩蕩的大殿內,卻隻留下了聶仙與端木仇二人,聶仙隻覺得這周遭開始有些森冷起來。


    “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隨著端木仇一步步靠近,聶仙終究是掛上了一絲勉強的笑意,往後退了兩步,“國師大人,這麽心急,那黑衣人,是不是什麽故人呢?”


    端木仇見她依舊不忘套話,便抽身迴到了那高座上,坐在了方才北溟皇帝坐的位置上,惹的聶仙半眯了眸子。


    “你方才那塊疤,連我都險些辨不出真假,這千機大陸上唯有木家能製的出,而木家,早就在多年前的那一晚,消失了。”


    端木仇半依著那龍椅,頗有幾分淒然,半垂的眸子裏有幾許掩藏的恨意。


    “你同天瓊國什麽關係?”聶仙知道,瞞是瞞不過端木仇的,他既然肯對自己說出這疤痕的來曆,自然是已經知道了自己的來意。


    “天瓊?消失了那麽久,難得你還記得它!”端木仇抬了眸,眼裏有幾許冷意。


    聶仙卻唇角一勾,“是不是木家的人,小女子還真不知,但,若你同那天瓊有關的話,有些話,小女子便不得不說了。”


    隨著聶仙音落,端木仇難得地坐起來,下巴輕揚,“什麽話?”


    “你若是同那天瓊無關,那小女子無可奉告。”


    聶仙見好似掐了他軟肋,便有了幾分把握,端木仇看似聰明,可唯一的執念,應該便是這木家和天瓊了,她有天瓊的消息,端木仇不可能不動心。


    卻不料那端木仇卻並不上鉤,反而帶了幾分輕蔑的笑意,“容仙兒是吧?蠱族長老有沒有教過你,什麽叫信守承諾,什麽叫一言九鼎?”


    這是拿了方才大殿上的話來壓她了。


    “仙兒不是蠱族的人,仙兒來自平安城的煙花巷。”聶仙毫不示弱,小臉輕揚,帶了些許不羈。


    隻要自己不鬆口,他得不到消息,自然不會殺了她。


    而她的條件,自然是等價交換,她想要知道她想知道的,否則,便不會告訴他,他想要知道的。


    “倒是許久沒見過這般無恥之人了……”


    端木仇在高座上輕笑了一聲,卻也不知是含了什麽情緒。


    笑聲迴蕩在這空蕩蕩的大殿裏,惹的聶仙有些毛骨悚然。


    “將她給我帶迴國師府。”


    隨著端木仇的聲音落下,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兩個黑衣丫頭,就站在了聶仙身後,還不待聶仙緩過神來,便一人一隻手扣住了聶仙。


    聶仙眸子一凝,“國師這是何意?”


    “你既然願意去我國師府了,自然是要請迴去的,否則,你這麽好的輕功,半路跑了可怎麽辦?”


    說罷,他從那龍椅上起身,黑色的披風隨著他的走動飄揚起來,徒留給聶仙一個黑色狂傲的身影。


    被製住的聶仙卻不掙紮,那兩個冷若冰霜的丫頭神色呆滯,顯然也是被控製的,既是入了虎穴,沒有收獲,怎麽迴去與大長老交換?


    一路隨著兩個丫頭被反綁了雙手,塞進了轎子裏,入眼即是端木仇那帶著可怖刀疤的臉,聶仙跌坐在轎中,卻無法起身,隻能用那雙眸子瞅著他。


    “我知道的東西遠遠比你想象的多,所以,不如我們交換一下,如何?”


    隨著聶仙有些吃力的聲音,卻惹來的端木仇一身調侃,“淪為階下囚,你又什麽資格同我談判,這世上沒有絕對的秘密,便是死了帶進棺材了,也會被後人挖出來,更何況,你還活著……”


    愈是到後麵,語氣愈是森冷。


    聶仙心下顫了顫,隻覺得這個端木仇有些陰晴不定,說不準會做出什麽事情來,一時間隻覺得有些迷茫。


    “怎麽?這就怕了?”


    見她不說話,端木仇倒是覺得有些不悅,好似聶仙就不該出現這般沉默的模樣,“方才不是還牙尖嘴利的?”


    “國師大人說笑了,仙兒的嘴,不是什麽東西都能撬得開的。”


    說罷聶仙便扭了身子不再看他,盯著轎子裏那漆黑的木板,兀自發起了楞。


    見她一副不屑的模樣,端木仇卻了眯了那危險的眸子,嘴角微微上揚。


    馬車咕嚕嚕的穿過了大街小巷,終究是停在了國師府門口,鍍金的三個大字在陽光下燦燦生輝。


    聶仙被綁著身子,被兩個丫頭丟下了馬車,自是有些不太舒適,好不容易一個鯉魚打挺起身,站在那門外扭了扭身子,本就玲瓏有致的身子,此時看起來卻格外誘人。


    “不進去嗎?”端木仇眸子頓了頓,那目光卻未曾從聶仙身上移開過。


    聞言,聶仙冷不丁地迴眸瞧了一端木仇,眼裏有幾分鄙夷,“你看我像是能走進去的樣子嗎?”


    端木仇這才將目光投向聶仙那腳上的麻繩,眸子微微閃了閃,唇角一勾,伸手就要將她抱起。


    卻不料聶仙察覺了他的意圖,猛地跳開了,搖晃著站穩了身子,有些勉強地笑了笑,“我自己可以進去。”


    見此,端木仇雖然笑了,可那眸子卻是冷了幾分,“還是喜歡你在大殿上討巧的樣子。”


    說罷便轉身進了大門,絲毫不顧聶仙還在原地掙紮。


    就在聶仙準備蹦跳著進門的時候,那兩個麵目呆滯的黑衣丫頭便一把從身後扛起了她。


    隨著一聲驚唿,聶仙被丟進了一間屋子,四周都是鐵皮封的,活脫脫就想一個鐵籠子。


    地上冰冷的觸感傳來,聶仙頓時覺得心下有些涼意。


    不知過了多久,頭頂上的小窗已經不再有光線投下了,聶仙的肚子也合時宜的叫了起來。


    身子的僵硬讓她皺了眉頭,明明是夏日,卻被凍得雙唇蒼白。


    “有人嗎?”


    聶仙試探性地出了聲,再這麽下去不行,端木仇那詭異的性子,說不準還真把自己餓死在這裏,這國師府上的人都如傀儡一般,哪裏有人會記得她?


    “國師大人交代,姑娘什麽時候想明白了,再給您生活用度。”


    鐵門外想起那毫無感情的聲音,顯然是方才那兩個黑衣丫頭的其中一個。


    能守在端木仇身邊的丫頭,自然不是能輕視的,更何況,她還是個不知疼痛的傀儡。


    “那你讓他告訴我,他想知道哪些。”


    傀儡自然是不會思考的,聶仙這麽一問,倒是讓她有些不知所措,隻好吩咐了門外的小廝,知會端木仇去了。


    聶仙唇角一勾,臉色卻蒼白的有些嚇人,傀儡聽話,卻不懂思考,這便是這國師府的弱點。


    不過半晌,那去傳話的小廝迴來了,卻沒有帶來端木仇。


    “國師大人說睡下了,有什麽事明早帶這女人去見他。”


    鐵門外傳來了小廝的聲音,隨後那丫頭的聲音便宛若重複一般,把那小廝的話又說了一遍。


    聶仙聞言,輕輕嗤笑,感受著這房間的冷意,隻覺得連心都要冷透了。


    那個端木仇顯然是想讓她吃點苦頭,在這裏堅持一晚,確實很難。


    更何況,她身上的紗衣是那夏日的舞衣,根本抵禦不了一絲的寒氣,絲絲侵入心肺,聶仙隻覺得意識有些模糊起來。


    朦朧間,她隻覺得好似有人在盯著她看,卻不知是誰,直到那人發出了一聲輕歎,聶仙隻覺得似曾相識,努力睜開眼睛,卻隻看得見一片漆黑中,那若隱若現的人影站在跟前。


    想起那一貫身著黑衣的姬風冥,聶仙終究是不自覺的含了幾分笑意。


    “四郎……”


    一聲輕聲的呢喃過後,聶仙終究還是昏厥了過去。


    卻不曾看到那身影僵了幾分。


    漆黑的屋子裏,黑色的長袍終究是蓋在了聶仙那單薄的身子上,隨手一裹,便抱著她離開了這個屋子。


    翌日,晨光初起,國師府裏裏外外好似都在忙活著什麽,黑衣丫頭們麵無表情地端著手中的食物,往大廳而去。


    聶仙睜眼便是一片紅色,手腳依舊被綁著,眼前的一片殷紅讓她隱隱有些不安。


    隨後,耳邊便傳來了一陣開門聲,黑衣的丫頭將聶仙眼前的紅布撩起,往她口中塞了個不大不小的饅頭。


    還不待聶仙咽下去,便又迅速給她灌了一杯水。


    “咳咳咳——”聶仙好不容易緩過勁兒來,卻在撩起蓋頭的那一瞬,看到了滿屋子的紅綢,頓時心下一冷,見那丫頭又端著饅頭過來了,忙抬了眸子直勾勾地瞅著她,“你們國師這是……要辦喜事啊?”


    那丫頭眸子裏沒有半分顏色,僅是將手中的饅頭又往聶仙嘴裏塞了一個,而後轉身去倒水。


    就在聶仙以為這丫頭不會迴答的時候,她竟是看到聶仙咽下去之後,這才木訥的開口。


    “國師要迎娶容姑娘,吩咐我們一定要好身伺候姑娘。”


    聶仙這才察覺方才被撩開的那塊紅布是大紅蓋頭,眸子驟然一緊,看向自己身上已經被換上的大紅嫁衣,隻覺得心都涼了幾分。


    千算萬算,怎麽也沒算到,端木仇竟然來這一出。


    “我的衣裳呢!”


    “奴婢們給您換下了。”


    那黑衣姑娘一板一眼地迴答著,好似聶仙不問,她就永遠不會開口。


    聶仙盯著身上的繩子,手腕已經有些痛楚,顯然是已經綁著許久了,此時的她宛若墊板上的肉,任那端木仇宰割了。


    “國師既是要你們好生伺候,就這麽綁著我嗎?”


    聶仙試圖同那個正在收拾桌麵的丫頭溝通,卻隻見那丫頭迴首朝聶仙行了禮,依舊呆呆地道,“這是國師大人吩咐的。”


    說罷,那丫頭便推門出去了。


    盯著身上的大紅嫁衣,聶仙隻覺得有些無力,若是此時動手逃脫,便是功虧一簣,端木仇陰晴不定的性子還指不定會做出什麽驚人之舉。


    思及此,聶仙看到了被隨意放在床內的紅色紗衣,眸子閃了閃,垂了眸子,掩住了滿眼的精光。


    待到下一個丫頭進門之際,聶仙坐在床沿笑的眉眼彎彎,“吉時何時才到?”


    黑衣丫頭並不作聲,隻是見她蓋頭未蓋好,便緩步上前來。


    “再過些時候,便是吉時了。”


    直到聶仙的眼前再次被紅綢遮蓋,那丫頭的聲音這才傳來。


    聶仙已經習慣了這些丫頭反應及慢的模樣,盯著那轉身要離開的黑色靴子,聶仙紅唇一勾,手中寒光乍現。


    “咚——”


    隨著那丫頭直挺挺的落地聲,聶仙一把掀開了蓋頭,滿眼的笑意。


    那丫頭後頸上的銀針在晨光下幽幽泛著光。


    聶仙揉了揉被綁的有些發疼的手腕,隻覺得那一圈青紫格外刺眼,嘴角勾起一絲不屑。


    隨後,聶仙便用那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丫鬟同自己換了身衣裳。


    那動彈不得的丫頭在聶仙的擺弄下,雖然睜著眸子,卻當真如同木偶一般,毫無生氣。


    盯著床上被“綁”的動彈不得的“新娘子”,聶仙穿上那一身漆黑的丫頭服,眉眼含笑地離開了屋子,混入了那群四處掛彩綢的丫鬟們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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