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皇宮裏卻亂成了一團,大皇子姬風傲的賢德殿裏,圍繞著層層守衛,數十名太醫裏三層外三層地圍在大殿裏。


    一抹明黃色在殿中央怒摔著無辜的紫砂壺。


    “太醫院怎麽就養了一群廢物!”


    皇帝姬楚雄明晃晃的身影在來迴踱步,已過不惑之年的五官此時看起來不微微有些震懾人心的味道。


    龍威震怒,那裏外三圈的太醫自是跪了一地,戰戰兢兢地不敢迴話。


    內殿的簾子被掀了開來,首席太醫扁洛南頂著白花花的胡子而來,神情有些無奈和憂心。


    “皇上,大殿下中的這毒,與噬心蜂的極其相似。”


    姬楚雄聞言,心下涼了幾分,他自然清楚噬心蜂是什麽,那是顧傾城當年為了他而養的毒物。


    “毒蜂已經多年未曾露麵了,你會不會診錯了?”


    扁洛南見姬楚雄有些猶豫,終究還是搖了搖頭,道:“皇上,您當年解毒的時候,老臣也在場,曾借了郡主幾隻毒蜂迴去研究,錯不了,隻是……”


    “隻是什麽?”


    “迴皇上,這毒性比噬心蜂要淡的多,所以大殿下隻是劇痛昏迷,並無性命之憂。”


    扁洛南話音才落,殿門外便傳來禁衛軍中氣十足的聲音。


    “皇上!屬下有要事相報!”


    姬楚雄此時心中紊亂,正要將他帶進來,卻隻見內殿的簾子裏又鑽了人出來。


    “皇上,現在何事還有皇兒的性命重要,扁院首,你既然知曉毒性,為何不著手解毒?”


    顧明心麵色有些難看,雖然聽說並沒有性命之憂,可方才姬風傲痛不欲生的模樣還是刺疼了她的心。


    扁洛南聞言便退了兩步,給顧明心讓了路,隨後才有些無奈迴道:“當年傾城郡主給微臣毒蜂時,交代過,此蜂以百種草藥的花蜜喂養,非百種草藥調和,不可解毒。”


    “難道偌大一個太醫院,竟是沒有那百種草藥嗎?”顧明心冷嗤一聲,讓一眾太醫心尖都顫了顫。


    扁洛南聞聲卻不作言語了,心中確實暗自腹誹,同是在顧太師府中長大的女子,怎麽差別就如此大呢?


    “皇後娘娘,是藥三分毒,百草還分金木水火土寒熱的藥性,若是百草混合,莫說大皇子此時還未有性命之憂,這百草湯下去,說不準連傾城郡主再世都不一定能轉圜了。”


    “百草湯也是劇毒,怎可服用?”


    太醫院自然不乏此時出來顯擺博學的,更不乏對顧明心無知的不滿之人。


    姬楚雄見此時的太醫們突然就一個個生龍活虎起來,鼻尖忍不住一個輕哼:“知曉大皇兒無性命之虞,又開始呈口舌之能。”


    隨後,殿內便陡然安靜下來,就連顧明心都心虛了幾分,顧傾城同她一起長大,卻比她聰慧過人,本就是她心中的一條疤痕。


    此時這麽赤條條地被太醫院揭開,自是心中有怨,又不能在皇帝姬楚雄麵前發作,隻好吃了啞巴虧。


    “讓他進來。”姬楚雄往門外喚了一聲,轉身坐到了殿中央的高位上,揉了揉有些發疼的額頭。


    這麽多年,每次聽到同毒蜂有關的事情,他總會想起當初解毒時,滿身毒蜂的感覺,心有餘悸。


    “皇上,四殿下帶著畫像上的女子進宮了。”


    此話一出,不僅是姬楚雄麵露喜色,饒是顧明心,眼中也亮了幾分。


    此時哪裏還顧得許多爭儲之意,她的兒子能治好才是最重要的。


    “那還通報什麽,快將那女子帶到賢德殿來。”


    姬楚雄有幾分急切,也不知是為姬風傲的毒,還是為姬風冥的功。


    顧明心眼睜睜的看著遠去的禁衛,眼底的擔憂與急切濃烈,可卻依舊帶著狐疑和恐懼。


    姬風冥昨夜不是應該死在毒林裏嗎?怎麽會帶了兇手迴來?姬風傲中的毒是毒蜂造成的,她原以為姬風傲不過是信口胡謅的兇手,怎麽會確有其人?


    與賢德殿不同的是,聶仙同姬風冥卻是有說有笑地在禁衛軍的帶領下,不疾不徐地往賢德殿方向而來。


    此時天色已晚,皇宮中華燈四起,聶仙指著那華麗麗的宮燈,顯得格外嬌俏:“四郎,這燈比花燈會上的還要好看呢!”


    “再好看,也不及你半分。”


    磁性的嗓音帶著溫柔的語氣,酥了聶仙的心,也紅了領頭禁衛軍的臉。


    聶仙則是嬌慎般的扯了姬風冥的袖口,含羞帶怯的模樣:“四郎倒是皮厚,這麽多兵大哥看著呢!”


    “四殿下,聶小姐是嫌犯,還請注意分寸。”為首的禁衛軍終究是沒忍住,如果讓二人繼續下去,還不知會做出多少出格的舉動。


    “嫌犯?”


    聶仙同姬風冥難得異口同聲,惹的那禁衛軍又垂了眸子,悶聲領路。


    聶仙同姬風冥相視一笑,在外人看來,好似眉目傳情,可唯有他們自己知曉,這一眼裏,包含了多少東西。


    “四郎,仙兒方才走了許久的路,走不動了……”


    嬌嬌柔柔的聲音,惹的一眾禁衛軍又是一陣心煩氣躁。


    “聶小姐,離賢德殿不遠了。”


    姬風冥立刻便往聶仙身前踏出一步,擋住了禁衛軍的眼神,薄唇輕啟:“本殿的皇妃累了,要個轎輦,就這麽難嗎?若是你們沒有,本殿的臨風殿,多的是。”


    聶仙好似挑釁般的揚眉,在姬風冥身後探出腦袋來,“還是四郎心疼仙兒。”


    “這……”為首的禁衛被姬風冥一番話堵的啞口無言。


    聶仙是嫌犯,可也僅僅隻是嫌犯而已,可偏偏她又是實打實的準四皇妃,若是得罪了,嫌犯的罪名一旦洗清,他一個小小的禁衛軍,可扛不起這兩座大佛。


    “你,去臨風殿要個轎輦來。”


    隨著為首的禁衛軍音落,姬風冥伸出了手,攔住了要出發的那位禁衛軍,“慢著。”


    “四殿下有何吩咐。”被攔下的人自然不敢懈怠姬風冥,恭恭敬敬的垂首問著。


    “仙兒嬌弱,一般的轎輦不夠柔軟。你去臨風殿找秋意姑娘要個女子的軟輦來。”


    “是。”


    隨著那人遠去,聶仙的眸子冷了幾分,看來這個玉秋意,不僅僅是紅顏知己這麽簡單。


    姬風冥在這個時候尋的幫手是她,定然是有什麽用意的。


    帷幕既然已經拉開了,這戲還得往下唱,聶仙美眸流轉,藏下眼底的疑慮,巧笑倩兮的走到了姬風冥身後,“四郎,仙兒同您打個商量如何?”


    姬風冥心下一顫,隻覺得聶仙不懷好意,還未等他迴過身來,隻覺得得背後一陣柔軟的觸感襲來,突如其來的重量讓他險些跌倒。


    “四殿下——”


    為首的禁衛軍想要上前去將姬風冥背上的聶仙拉下來,卻收到了姬風冥冷冽的目光。


    “拿開你們的髒手,仙兒既是累了,那本殿馱著仙兒便是。”


    一番話讓餘下的幾位禁衛軍一陣心口發悶,紛紛挪開了眼睛。


    為首的禁衛軍隻覺得喉嚨被什麽堵住了,一口氣愣是沒喘上來,眼睜睜地看著姬風冥馱著聶仙,一步步地向前走去。


    聶仙感受著背上傳來的冷氣,忙不迭地將頭湊近姬風冥耳邊,“四郎,在未婚妻麵前,利用別的女人,仙兒可是會吃醋的……”


    姬風冥自然明白她的小心思,哪裏是吃醋,這是又要給她自己冠個響亮亮的名頭。


    “仙兒倒是個會算賬的。”姬風冥輕飄飄地迴著,腳下的步履卻沒有因此慢下半分。


    聶仙得到想要的“誇獎”,從姬風冥背上迴過頭來,衝著身後的禁衛軍一陣嬌笑,得意之色盡顯。


    成功見到為首禁衛軍的臉色瞬間鐵青,聶仙忙迴了頭,趴在姬風冥的背上,悠悠地晃動著小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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