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這裏很安全,你安心的睡吧!」冉璧璽躺在身側,兩人同榻而眠,燕裏安輕拍著她蒼白的臉頰,刻意強調「安全」兩個字,要她放心。她感激的點了頭。「謝謝你。」


    燕裏安是所有後宮的人裏頭,待她最和善的,私底下也曾在她被欺負時多次幫過她,這迴更是幫了大忙,要不是這個好心的女人,她今晚……在劫難逃。


    「別說了,你這會也累壞了,還是睡吧,明早會有人來送你迴慶喜宮的。」燕裏安語調溫暖的說。


    冉璧璽笑了笑,心中漲滿感謝,想再多說什麽,可真的被折騰得疲累不堪了,早有了濃濃睡意,如今有燕裏安在,不用擔心那男人會突然出現,她可以安心睡了,眼皮一闔,沒多久便沉沉睡去。


    夜裏,莫名中,感覺好似有一雙如星夜般的眼眸一直凝視著她……她不安的翻了身,小手不小心擱到身側人的身上,她怕吵醒了燕裏安,輕巧地要移迴手,可手突然被人握住了,還將之拉往一個地方,她感覺到一顆有力的心髒在鼓動,這是胸口……燕裏安還沒入睡嗎?但、但……為什麽掌心下的胸口是……平的?!


    冉璧璽倏然驚醒,猛地抽迴手的坐起身,扭頭望去,借著窗外灑入的月光,就見哲勒沐那雙照亮的眼眸正一瞬也不瞬的望著她。


    她血流驟然逆奔,幾乎快要將腦門炸開!


    「汗帝!」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與她相擁而眠?!


    「醒了?怎麽不多睡點,朕這麽靜靜陪著你入睡,發覺也是件享受。」他語調極其溫柔。


    「你……你……」太過震驚與難以置信,冉璧璽喉頭像梗住什麽,發不出聲音了。


    「你的睡容很安穩,帶著純真誘人的氣息……」他著迷的說,語調有著某種壓抑的瘠痙。


    她搖著頭,想甩掉驚慌。「燕裏安娘娘呢?她去哪了?」她張望著想要下床,燕裏安不是一直睡在她身邊嗎?為什麽……


    「別下床,你沒穿鞋子呢,朕讓燕裏安離開了。」他扣住她的腰,不讓她走。


    「啊……」她頓時有種被背叛的感覺。


    可怎能怪人家,燕裏安又怎可能違背得了他。


    她咽了咽口水,但滿心的緊張卻怎麽也壓抑不了,「你不要靠近我……」她驚恐的推拒著他,慌亂的要拉開他箝製住她的手。


    「不要掙紮了……在今晚過後,將沒有人會懷疑你不是朕的女人,朕明日就下旨冊封你為玉妃,讓所有不該妄想的人全都死心……」他輕聲慰哄著,心中滿是對她越來越熾熱的渴望。


    「我不要當你的妃子!」她想也不想的拒絕。


    他一愣,「你不希罕?」


    「對,我不希罕,而且我想離開這裏!」


    「你想離開朕?」


    冉璧璽望著他不悅又受傷的臉龐,內心莫名的冒出一抹迷惘與不舍,然而,金棧皇宮是個恐怖的地方,她隻想過平凡的生活,不想陷在這裏,麵對可能隨時會來令她送命的驚嚇!


    「……放我走吧。」她哭求著他。


    哲勒沐全身漲滿怒氣。「為什麽?從沒有漢女被封妃的,你是第一人,朕已給了你如此尊榮,你還想要什麽?隻要你說得出口,朕做得到的都給你!」一般女人得到他的恩寵,無不欣喜異常,他很難理解,為何她這麽排拒他?


    「我什麽都不要,隻求你放過我,別來找我麻煩。」她泣不成聲的說。


    他聞言神情丕變,「找你麻煩?你說朕給的恩寵是在找你麻煩?」他已如此低聲下氣,她為什麽還不肯接受?!


    一抹受傷的感覺在心頭蔓延,他從不曾受過如此挫折,更不曾嚐過何謂心痛,可這一刻,他真的揪心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怒情緒崩碎了他的理智。


    「朕本想溫柔嗬護你的,你不依,那就隻好盡朕自己的興了!」他一張俊臉邪肆張狂,一手握住她的腰,另一手覆住她的後腦,他瘋狂的吻她,激烈的蹂躪她的櫻唇,這吻沒有憐惜,隻有掠奪,隻有豪取。


    冉璧璽睜大了杏眸,在他咬破她的下唇後,鬥大的淚水奪眶而出。


    「求你了……我求求你了……」她軟弱而絕望的發出泣聲。


    他嚐到了血味,聽到她的哀求低泣,心猛然整個凍縮。他並不想傷害她,並不想……手一鬆,讓她跌落了柔軟的被褥中。窗外的月不知何時被雲遮去,漆黑裏,他聽見她喘息落淚的聲音,終究心疼難舍的輕歎一聲。「點燈吧!」


    他語落,四周便乍然亮起。


    冉璧璽一愕,往床外望去,霎時臉上血色盡失。


    屋裏竟有人,而且不隻一人!


    點燈的是赤力,燕裏安立於桌旁,還有……察妮與完真就跪在不遠處。


    這麽多人……她驀地想起方才哲勒沐對她做的事全落入這些人的眼中耳中了,耳根瞬間紅起,一路燒到腳指頭都發燙了。


    「既然你醒了,就把該處理的事處理處理吧!」哲勒沐失控的情緒平撫下來,沉聲說道。


    「該處理的事?」她不由得望向跪地的兩人,這才驚覺她們的模樣有多淒慘,全身是傷,似乎被動刑了?「她們……」她錯愕地扭頭看向哲勒沐,見他正癡癡地盯著自己,她胸口一緊,別過臉去,說不出話了。


    哲勒沐盯著麵前被自己肆虐過的雙唇,紅豔丹唇甜美誘人,她身上的衣物不知不覺中教他褪了一大半,露出好些冰肌雪膚,鬢絲如緞般披散在兩旁,燭燈下豔不可方物。這女人,他能不瞧得癡了嗎?


    「她們該死,敢綁你頂替那忽然病倒昏厥的舞娘,推你上場,惹是生非,朕饒不了她們!」他收迴視線後,投向察妮她們的目光是冰冷的。


    「你都知道了?」冉璧璽訝然的抬眉,就見他一臉的怒氣。


    「哼,這兩個女人敢弄出這種事,朕還能不查清楚嗎?」


    這兩個女人愚蠢得讓人推她上場獻舞,以為沒人知道是她們幹的,壓根輕忽了在這金棧宮裏隻要他有心徹查的事,誰能興風作浪?!


    「那她們的傷……」她心驚膽戰的問起。


    瞥見察妮與完真正用著滿懷怨毒的眼神狠瞪著她,那模樣像是對她痛恨入骨。


    「璧璽妹妹,在你醒來前,汗帝已經審過她們了,這會特命她們跪在你床前,等你睡飽後再押入大牢。」燕裏安出聲解釋道。


    「什麽,要押她們入牢?」她心驚訝唿。


    「對,汗帝就是要你看過咱們的慘狀後,才要咱們再去受罪!」完真嘴角有血,身上有鞭痕,悲憤不已的怒道。


    「沒錯,咱們腿都跪麻了,還不準咱們出聲吵醒你,你就這麽珍貴,我與完真都不是人了!」察妮身上的傷痕較輕,可也跪倒在地,痛哭失聲。


    她與完真以為逼她上場跳舞,定會出醜,哪知她跳得好極了,驚豔全場不說,甚至惹得三個男人為她爭風吃醋,兩人妒惱至極,如今整人不成反而惹禍上身,不禁氣惱得咬牙切齒。


    「你們夠了!朕最忌諱後宮鬧事,你們卻犯了朕的大忌,朕已容不下你們,赤力,將人拉下去吧!」哲勒沐道。


    「不!汗帝,您不能這麽對臣妾,我伺候您多年,為了一個漢女,您怎能忍心廢我?」完真哭訴著不肯走。


    「為了一個漢女?在朕眼裏,她不是漢女,而是朕愛上的女人,瞧來你還認不清這事實。」他冷笑道。


    這一番話,讓完真震住,察妮與燕裏安臉孔慘然,冉璧璽忍不住的轉過頭去,怔怔地望著他,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下了。


    心房的硬磚,好像又被敲下一角,不痛……不苦……卻透了氣……一道淡甜的氣流環繞包圍著她。


    「那臣妾呢?君王自古多情,您盡管去愛上別人,可臣妾有孕在身,懷的是您的第一個孩子,您怎能如此絕情,也要將臣妾下放入獄?!」察妮指著自己的肚子激憤的說。


    他表情冷峻的哼道:「朕就是瞧在你的肚子上,這才沒對你動大刑,這難道不是憐憫你嗎?等你將孩子生下後,朕會將孩子接迴宮裏扶養,你隻需要負責將孩子生下即可。」他嘴裏吐出的話冰冷絕情得令人打顫。


    察妮聞言崩潰痛哭。


    「果然……最是薄情是君王。」冉璧璽喃喃地道出這句話。


    哲勒沐一愣,凝娣向她,瞧她明眸竟似寒潭,對他似乎更加畏懼排斥了。「璧璽!」


    「汗帝,你要對待自己的女人如何的無情,奴婢管不著……隻希望你不要拖我下水。」她苦澀的說。


    他臉上盡是錯愕,原是想讓她見到她是如何的受他獨寵,不容任何人欺到她頭上,才會將這兩個女人找來跟前讓她出氣,怎知卻成了反效果,讓她更懼他如蛇蠍了。


    「朕不會這樣對你的……朕不會……」


    「別將話說得太滿,她們也曾陪伴過你,你可曾念過一絲舊情?」


    「朕從來不曾對她們動過心,何謂舊情?此生朕唯一動心的就是你,就你一人!」


    他驀然消了音,望著這一屋子表情各異的女人,麵色冰冷深凝了起來,心裏明白,他的話不會被相信。


    「聽說你有話要說?」大明殿裏,哲勒沐冷冷的朝達利問道。


    殿上還坐了額倫與庫開。


    「哲勒沐,帝國分裂,這可是有違先汗遺願,我乃受命於天,由先汗欽定為繼承汗位的人,你卻脫離我,自創帝國,因此你的地位在咱們蒙古汗裏並不被承認,今日我之所以前來,是代表蒙古各汗向你招降,希望你歸附我旗下。」達利竟信口的說出這等要求。此話一出,額倫與庫開立刻由椅子上跳起,怒氣騰騰。


    「達利汗,原來你隨我迴中原並不是來向我皇兄示好的,而是來招降?!」額倫氣炸了。


    「沒錯!」達利無懼的應聲。


    「你好大的口氣!」庫開也怒道。


    相較額倫與庫開的大怒,哲勒沐就顯得隱諱莫測了,他冷笑的說:「其實朕倒是很好奇,你達利憑什麽認為朕會將大你數倍不隻的疆土送給你?」


    他臉上沒有太多起伏的表情,可散發的陰寒之氣卻已足讓達利打了個冷顫。


    但他不想在氣勢上輸人,虎地跳起身。「我背後有蒙古各汗的支持,你莫要小看我!」


    先汗逝世時將蒙古天下一分為四,分給兒子以及功臣,哲勒沐也是其中一汗,而達利是先汗之子,所以地位高於各汗,哲勒沐脫離之後,其它二汗仍繼續支持達利,這才讓他有恃無恐的敢不時挑釁早已雄霸中原的哲勒沐。


    哲勒沐嗤笑一聲,「憑這樣你就要招降朕?」


    明顯被輕視,達利漲紅了臉。


    「我說達利汗,咱們汗帝要不是念在你是先汗之子,早就討伐你了,你居然說出要招降的話,這不是笑死人了!」庫開當場不客氣的笑開來了。達利繃緊了臉,挺起胸膛,故意壯聲勢的大聲說:「哼,我再說一次,降我,否則就是與我及整個蒙古為敵,另外,我還要你把冉璧璽也給我,若是這樣,我可在你降服後,讓你繼續統治中原。」


    先前他說了那一大堆,哲勒沐臉色都未變,可當說出冉璧璽這個人名後,幡然變色,怒光衝天。


    額倫聞言也是瞬間蹬起,怒不可遏。


    「你敢要朕的女人?!」哲勒沐聲音變得極為陰狠。


    「要你的女人又如何?等你歸降,這裏的一切都屬於我!」達利完全的不知死活,狂妄的說。


    「達利汗,你這是自尋死路嗎?」額倫五指緊握,怒極反笑。


    「沒錯,你在我金棧的地方,還敢說大話!」庫開附和。


    「我帶來親兵數萬,你們當是裝飾用的嗎?若哲勒沐你敢動我,我先教我的人鏟平你的大都!」達利囂張的說。


    哲勒沐森笑,「你以為朕的大都這麽容易就會被你鏟平嗎?你帶兵進我大都,我又何嚐沒做準備,我早要額倫留兵在你蒙古部落。」


    他大驚反問:「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哲勒沐笑得更加懾人了。「朕記得額倫帶去你那的親兵,明的有五千,暗的嘛……好像有十萬大軍,此次隨額倫迴來的就那五千人,其它的應該還在蒙古境內,隻要等朕一聲令下,把你蒙古草原的土重新刨過都沒問題!」


    過於震驚,達利跌坐下來,驚疑後遽然發怒,「哲勒沐,你好陰險,用額倫出訪掩飾出兵,你、你!」指著他的手因為過於激動,顫抖不休。


    哲勒沐大笑。「不是朕陰險,是你太愚蠢,以為帶了兵進我大都,就算是做了萬全準備,你笨得教人噴飯,先汗怎會將大位傳給你這種人?」他毫不客氣的羞辱人。「最蠢的是,你竟妄想要璧璽,嘖嘖,憑你也配擁有她,光這點,你就蠢到了極點!」


    「你!」達利暴怒。


    「來人,將達利拿下!」


    數十個鐵騎兵一路踏著沙塵而來,奔馳在街道上,喝聲清道,教兩旁看熱鬧的百姓們緊急讓道。不久一輛明黃輦車緩緩駛來,所經之處百姓紛紛伏地,驚恐得不敢稍加仰望,就怕觸怒龍顏。


    輦車緩行在皇城西方的漕運渡頭停下。


    赤力很快的撐起費羅傘過來,汗帝這時由輦車裏鑽出,赤力連忙將傘遮在他的頭上,之後輦車裏又走下了另一個人,那人兒竟是由哲勒沐親自扶下車的。


    冉璧璽穿著錦緞繡花長袍,袖口領口處都有極講究的鑲飾花邊,外頭套了件粉色的長坎肩,身段極為窈窕高貴。


    她站定後,怯生生地望著河岸邊綠柳成蔭的如畫景色,運河中正停了艘巨大的華麗畫舫。


    「走了吧。」哲勒沐攬過她的腰道。


    「一定要上去嗎?我怕暈船……」她猶豫的說。


    他寵溺的一笑,「放心,朕會吩咐他們將畫舫駛得慢些,不會讓你感到不適的。」他見她連日悶在宮裏,擔心她悶著想的就是要離開他,這才放下繁重的國事,半強迫的拉她出來搭船遊河,希望她心情開朗些,能早日認清他是不可能放她自由的。


    「可是……」冉璧璽雖有他的安撫,還是怕怕的,她打小就怕水,坐上畫舫行至水中搖晃,實在教她很難安心。


    「別怕,有朕在呢!」他見這樣磨踏下去不是辦法,幹脆橫抱起她就往前走。


    冉璧璽被他這不由分說的動作嚇得低唿一聲,還來不及感受到被他抱著走的感覺,就先瞥見到四周的人見到此景的反應。他們……太視若無睹了。


    由輦車到上畫舫的渡口,百姓已被驅離,隻剩大批皇家衛兵護駕,這些人見著金棧國威名赫赫、名動天下的君主當眾抱著女子行走,竟也沒露出半分詫異。


    她心知他們並非不驚異,而是這陣子哲勒沐對她表現得太過關愛了,雖然她還是堅持不接受被冊封為妃子,可全國上下已無人不知,汗帝迷戀上一名漢女之事。


    這教她躍上枝頭做鳳凰,再也無人敢瞧輕她漢人的身分,更不敢對她有絲毫的怠慢無禮,她在宮裏被伺候得猶如皇後一般,如今她慶喜宮也不住了,直接住進與他的朝元閣相連,空下已久的皇後居所!延春閣。她抿了絲淡笑,心下清楚明白,自己能有如此的尊榮,全來自於哲勒沐的極寵,倘若哪天自己失了他的這份關注,將會被打迴原形,她仍是金棧國裏最下等的人種。


    「怎麽了,在想什麽,出神到連上船了都不知?」哲勒沐的聲音在她耳畔輕聲響起。


    冉璧璽慌忙收迴愁緒,扭頭張望了一下四周。


    「不是上船了,怎麽沒見到河水?」她茫然的問。


    他輕笑。「傻瓜,你方才到底神遊到哪去了?這裏是畫舫裏的艙房,想要看河水得到窗邊去,或是走到外頭的艙板上。」他仍抱著她,兩人一起坐在一隻青花瓷繡敦上。


    「喔。」她意識到兩人的親密,趕緊移開身子,自己坐到另一座鋪著狐毛的繡墩上去,小臉不好意思的赧紅了。


    哲勒沐凝娣著她,尋思每與她多相處一刻,就越是深陷情網不可自拔,她的一顰一笑、一嬌一嗔、一喜一怒,皆能牽動他的思緒,他已到了幾乎一刻也離不開她的地步,就算什麽都不做,隻要能像這樣凝視著她,便能教他、心滿意足了。


    「朕怕你一時還不能適應船身的搖晃,就先帶你進艙房,等你適應後,再陪你出船艙走走。」他撫著她梳得整齊的髻口,鬢髻上別著銀鑲珊瑚頭飾,襯托得她的臉蛋更加小巧精致。


    「好。」冉璧璽呐呐頷首,麵對他親昵的嗬護,她隻是不習慣但沒有不喜歡,甚至還有著甜甜的漣漪在心間波動,就算曾經想過要抗拒,可是那份甜不斷由心底冒出,滲入四肢百骸,自己想抵擋,根本是欲振乏力。


    不一會兒,一群太監宮女送進一盤盤精美的點心、美酒與茶盅。


    特別的是點心都是漢人甜品,她明了這是為她而準備的,不禁笑了,嘴饞的取了一塊紅豆糕放進口裏,真好吃!馬上就忘了船艙微晃的不適感。


    她粉腮綻笑的模樣,簡直融化了哲勒沐的心。莫非他上輩子欠了她什麽,這輩子教他像癡心人一樣,隻願求得她一笑,當真什麽都不在乎了。


    「這栗子糕是由前朝禦廚所做,朕之前嚐過,味道不錯,你喜不喜歡?」他親自喂了口栗子糕進她口裏,突然,畫舫用力搖晃了一下。


    她立刻臉色蒼白的將手中的糕餅放下,扭身緊緊鑽住他的衣袖。


    他麵色一沉,明明交代要小心駛船的,正要開口問是怎麽一迴事,赤力已由艙房外匆匆奔進。「汗帝,是額倫親王的船差點與咱們的撞上了,王爺這會正要上畫舫來向您請罪。」


    「王爺來了嗎?!」一聽見赤力的稟報,冉璧璽鬆下心來,麵上恢複血色,綻出一抹笑。


    哲勒沐將她驚喜的模樣瞧在眼底,臉色有點難看。


    「額倫叩見皇兄!」才片刻工夫,額倫已進到艙房內,見到冉璧璽也在,愣了一下後,才跪地朝哲勒沐行儀。


    他眸光一閃,露出笑容。「起來吧,朕見今日風和日麗,便興起遊河的興致,想不到你這小子也忙裏偷閑了,聽說還擦撞上朕的畫舫?」他笑問道。


    「我已罰過船夫了,不過驚擾聖駕,罪該萬死,還請皇兄恕罪。」額倫仍跪著沒起。


    「沒事的,不過是小小擦撞,不見怪,起來坐吧,既然上船了就陪朕喝一杯如何?」


    「是。」額倫這才起身,往他身旁的空位坐下,目光正好與冉璧璽對上,見她也笑吟吟的看著自己,心頭頓時一陣發熱,竟有些激動。


    「王爺,好一陣子沒見著你了,從蒙古迴來後,你都很少進宮,近來也不見你去靶場了。」她含笑的問候寒暄。


    額倫僵了僵臉龐,略瞥了一眼麵無表情的哲勒沐,輕描淡寫的帶過,「近來忙著圍剿達利汗在大都的軍隊,比較沒空去靶場了。」其實不是他不進宮,而是總有人阻止他進宮拜見,且就算進得宮門也匆匆催他離去,皇兄這麽做的用意他不是不明白,一開始確實感到很憤怒,覺得皇兄奪人所愛。


    但,這陣子他聽聞不少皇兄是如何專寵於她,這股怒氣才因此漸漸消下,皇兄……也是真心的!


    他很清楚,當皇兄認真起來,沒有任何一個人能與他爭,達利不能,自己當然更不能。於是近日他盡量收拾心情,壓抑對她的想念,沒料到今日竟教他再度見到她,讓他原以為已平靜的心,又情不自禁的再起波瀾。


    「達利汗還好吧?外頭在傳,他一度想咬舌自盡,說是不想蒙羞被俘?」冉璧璽尋了話題問。聽說達利目前被軟禁在宮裏,而他帶來大都的親兵因為可汗被俘,又有十萬軍隊包圍蒙古部落,早嚇得潰不成軍,額倫目前正在收拾這些殘兵。她實在不懂,這達利汗居然膽大包天,敢在哲勒沐的地盤上與之正麵衝突,據聞哲勒沐本來還沒打算這麽快與達利汗翻臉的,結果達利汗向他討了樣東西,就徹底激怒了哲勒沐,不僅下令關人,還不顧其它蒙古汗的譴責,硬是決定攻伐達利汗的屬地。


    她很好奇,達利究竟向哲勒沐討了什麽,讓他這麽生氣?


    「他哪舍得死,不過是做做樣子,顯點氣節出來,讓他不致被自己的族人唾棄。」額倫嗤之以鼻的說。


    「嗯,堂堂一個大汗被人軟禁,確實是件丟臉的事。」她頷首道,自從上迴在晚宴上見過達利汗後,她便對他沒了好感,直覺這人對人不懷好意,本能的想對他敬而遠之。


    「達利假尋死也隻是想激起他子民的憤慨,讓他的士兵在對付咱們時更勇猛罷了。」哲勒沐淡淡的開口說。


    「大哥放心,我會緊盯蒙古那邊的情形,不會讓達利的人在激憤下突圍成功的。」額倫馬上保證。


    「嗯,別說這些。對了,你府裏也有兩位福晉,這迴出遊可有帶著哪個福晉上船?」哲勒沐瞥他一眼的問。


    這一問,讓額倫遽然望向冉璧璽,好似怕她不高興,見她並沒有特別的表情,這才放鬆下心情,但迴頭就見皇兄用著森冷難解的神情看著他,他臉一燙,有些難堪。


    他出醜了,自知這心思若再不仔細掩藏,恐怕會惹禍上身。


    「這迴我誰也沒帶,是自己上船的。」他清了幹澀的喉嚨後說。


    「自己一個人遊河,不覺孤單嗎?」哲勒沐撇笑問。方才當他提及額倫的福晉時,瞧見璧璽並無反應,讓他的怒氣消減不少。


    「有那兩個女人在才吵,所以我一個人上船圖清靜。」額倫笑說。心知肚明剛才的狀況,若冉璧璽對他有任何一絲的情緒醋意,大哥八成已對他種下殺機……他不禁狂冒出一身冷汗。


    但隨即迴頭又想,她什麽情緒都沒有,這不就表示她對他並無男女之情……心情自然又往穀底蕩。


    哲勒沐不再多問,心知弟弟不是傻子,自是知道該怎麽做的,他很重視這個手足,並不想真的想對他下手。


    「咦,王爺,我送你的香包你還佩帶著啊,這味道怕是要淡了,過兩天我再給你縫個新的。」冉璧璽沒發覺兩個男人之間的洶湧,忽然見到額倫腰間係著她縫送他的香包,立即喜孜孜的說道。


    她說完這話,兩個男人全變了臉,額倫是驚慌,哲勒沐則是大怒。


    額倫瞧著他烏黑的麵色,心驚膽跳的道:「不用了,這香包我是今日上船時一時興起才佩帶上的,不過我發現係這東西太娘味了點,不太合適身分,既然巧遇,這……這香包還是還給你吧!」縱然萬般不舍,卻也明白這東西萬不可再留了,他慌忙的取下那隻日日都會係上的香包,忍痛的將它塞迴她手中。


    冉璧璽愣了愣,「原來你不喜歡啊,當初我送你時,我還以為!」


    「抱歉,我得告退了,就不打擾皇兄與你遊河的興致了。」額倫慌然起身,朝哲勒沐跪安後,連再瞧她一眼的勇氣也沒有,腳步匆忙的離去。


    望著手中的香包,她蹙起了眉,「這香包是我送他的謝禮,就算不要,也不能還啊!」說著起身也追了出去,哲勒沐想攔住她卻是不及。


    見她出了艙房,他連忙跟了上去。


    「王爺、王爺!」她在後頭追著,可額倫像是充耳未聞,狠心的置之不理,徑自迴到自己的船上。


    見狀,她停下腳步,不解他何以閃她閃得那麽急,倒像是她會害了他似的,一副逃命的模樣。


    「璧璽。」哲勒沐臉色不豫的走向她。


    她轉頭望著他,正要開口說話,卻驚見他臉龐驟然驚悚,下一瞬間,她整個人已被一道突至的力量卷進了河裏……


    哲勒沐驚傻了片刻後,隨即怒火中燒,躍身要跳下水奪人,可腳才跨上船沿,就見那落水的人兒教不明人士火速撈起,被拋上另一條小船,那船小靈活,轉眼穿過運河,不見蹤跡。


    他震驚不已,無法置信,那女人竟在他麵前消失了!


    「大哥,璧璽教人擄走了!」額倫在自己船上瞧見驚變後,驚愕唿道。


    迴想著方才發生的事,當他聽見冉璧璽的尖叫聲後迅速扭頭迴身,驚見畫舫不遠處不知何時竟停了一艘小船,船上的人用長鞭纏住她,狠拉她下水。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措手不及,隻能眼睜睜看著她被人擄走!


    哲勒沐麵無血色了。此時的他模樣心神俱喪,雙目赤紅得教人膽寒。眾人無比惶恐的叩伏在地,太可怕了,無人見過汗帝竟有一雙「獸目」,那對火眼彷佛是由天降下的惡龍所有,被火眼掃過之處便是一片狼籍,大夥驚恐得無以複加,顫顫不休。


    「皇兄請先冷靜下來,瞧這東西!」額倫忍住顫意的開口道。


    哲勒沐雙目兇殘的倏望過去,看他手上拿著的正是那條纏走冉璧璽的長鞭,正滴淌著水,是手下剛由河中撈起。他訾目瞪視,神色轉為震驚。


    「是達利?」達利有名手下以擅使長鞭聞名,這等身手非那人不做第二人想。


    額倫臉上驚疑不定,「可是他不是還在宮中軟禁著!」


    岸上這時有名宮中侍衛騎馬奔馳而來,大喊道:「敵稟汗帝,達利汗由宮裏逃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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