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三叔公趕迴鎮上時,已經是差不多傍晚了,這個時候去二球他們打水應該在往迴走了,估計都差不到迴來了。


    兩個送三叔公下來的的馬匪也已經迴去了,走之前,三叔公給了些他們符,讓他們心裏沒那麽害怕。


    “大當家,我們今後該如何?”


    “搶,也不能解決問題,像三叔公說的一樣,我們能為難的不過是和我們一樣吃不飽飯的窮人,那些地主老財咱可沒搶到什麽。”


    “不搶,難道餓死在山裏,還是都下山去,現在下山根本沒有去處,我們當了一日山賊,就是一輩子山賊,村民們容不下我們。”


    “等……”


    “等什麽?”


    “等下一場雨到來,我帶著兄弟們在後麵開幾塊荒地,隻要年歲好,咱們至少不會餓肚子,等到個好年歲,咱們把這錢財分了,去遠走他鄉,沒人知道咱們過往。”


    “那咱們不就要散夥了?”


    “散夥是遲早的,現在亂世,咱們身不由己,希望有朝一日,盛世來臨,我們去他鄉重生。”


    二當家和其他幾個馬匪都沒有說話了,他們連字都不認識,連縣城都沒走出去過,這些從大當家嘴裏說出的話,他們想都不曾想過。


    “放心吧,好年歲就要快來了,聽說外麵現在有一批年輕人,他們的願望就是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土地,讓所有人都公平,我雖然沒遇見過他們,但是我知道,隻要得民意,就能幹大事,我和你們說這些,你們知道嗎?”


    其他人紛紛搖頭,他們理解不了。


    在他們眼裏,大當家讀過書,比他們懂得多,而且對他們不錯,跟著幹就是。


    大當家自己也搖了搖頭,他知道盛世這個詞,但是他卻從小到大都沒有見過這個場麵。


    這個仿佛與世隔絕的小鎮上,人情味比外麵肯定濃,但即使這樣,還是有許多人一輩子隻能淪為地主家的長工。


    這裏有好幾夥馬匪,他們之間才是生死對手,他們一般不去硬拚大戶人家就是因為擔心自己被其他山頭背後偷襲。


    之前有兩夥山匪就是這樣被其他山頭背後使壞覆滅的。


    “好了,這事就算過去了,大家夥今天好好休息,明天繼續打水打獵,熬過這個年頭,明年咱們開荒去。”


    折騰了一天一夜的眾馬匪也已經很累了,在下山的人迴來後,便掐了火把,各人拿著三叔公給的符去睡覺去了。


    三叔公迴到家,英子正忙著準備晚飯,她也不出去,就每天在家裏陪著自己老娘,這樣看來,也還不錯。


    期間給她說過幾次去幫她找姑奶奶,可是都被拒絕了,這麽多年遠親,又不知道名字,又不知道地方,還不如不找。


    先熬過這年頭的旱災再說吧!


    把東西放下,三叔公拿水稍微擦拭了一下全身,才出來等二球他們,就看到二球正趕著牛車給他送水過來。


    “二球,今天麻煩你們了。”


    “三叔公你說這話就客氣了。”二球從馬車上拿下水來,又問道。


    “三叔公,何家村的事解決了嗎?”


    “解決了,一點小問題,後來看你們已經過去了,我就沒去了,哎二球,鎮子周邊的這些馬匪你有聽說過嗎?”


    “我沒見過,不過聽我大舅可說過不少,還有一些其他村民的話我倒是聽過一些,怎麽三叔公感興趣?”


    “嗯,就是好奇,說來聽聽……”


    “行,等我把水拿迴家再過來坐坐。”


    “嗯,不急,等下叫上大牛一起,晚上在我家吃一頓得了,今天那人送了點東西給我,正好一起。”


    “嘿嘿嘿,這不……好吧。”


    二球說完,就拉著牛車先迴去了。


    三叔公則迴到家裏,把那馬匪給的一小袋東西打開。


    裏麵是少許現錢,不過現在也換不到啥,還有八個生雞蛋用闊竹葉包得整整齊齊的。


    這裏的習俗,要是請師傅來幫忙收了驚這類事,給不給錢是小事,但是這雞蛋是一定要有的,而且還要那些可以包粽子的闊竹葉包捆好,一包四個,係成長條形狀。


    除了這些,還有幾隻風幹的兔子和野雞,正好可以吃一段時間的葷腥了。


    “英子,你會做這些東西嗎?”


    三叔公把這幾樣吃的都拿到廚房去,問了一聲還在不停燒火的英子。


    “少爺,你哪來這麽多好吃的,可饞死我了,我會做的。”


    “那多煮兩個菜,今天我喊了二球大牛他們來家裏吃個飯,應該夠了吧。”


    “少爺說笑呢,這麽多,足夠了,我把這幾隻幹兔子掛著,今天就加個炒雞蛋和野雞燉點幹菜。”


    “行,你來安排,我去搞點其他的。”


    三叔公迴到自己房間,又不知道在鼓搗什麽,直到英子把飯菜煮好了才出來,而二球大牛兩人也像是聞到了香味一樣準時過來了。


    “哇,三叔公今天碰到大戶人家了,今天搞這麽多吃的嗎?”


    飯桌上,其實隻有三個菜而已,一盤黃豆炒雞蛋,一小盆野雞燉幹筍子,還有一碗酸小根蒜頭,這也是在春時就已經放壇子裏醃著的。


    “英子,你也過來啊,怎麽躲遠遠的呢,二球大牛他們你不是也認識的嗎?”


    “是啊,英子,你煮的飯菜你不過來,我們都不好意思動手吃呢。”


    英子看了看三叔公,好像在風他說話。


    “英子過來吧,這裏還有位置,就做我旁邊吧。”


    英子這時才走了過來,剛坐下,還沒說話卻已經抽泣起來,搞得幾人都不知道怎麽迴事。


    “阿榮,是不是你又要趕英子走,好啊,我一下沒看著你就欺負她……”


    老娘一看來氣,正要怒罵三叔公,英子哽咽攔住老娘。


    “少…少爺沒趕我,他他……對我很好,是我看到這雞蛋,想到了我爹娘,嗚嗚嗚…他們最後一個願望就是死前能嚐一口雞蛋……可是他們卻沒能如願。”


    聽到英子這麽說,幾人才明白過來,原來是她想自己爹娘了,可惜的是她爹娘已經不在了。


    “好了,英子別難過了,你現在在這好好的,就是你爹娘最高興的事,別哭了,你這孩子,怎麽說哭就哭呢,以後你把這裏當自己家就行了。”


    老娘的安慰並沒有起到作用,反而更加難過,難怪剛剛不願意過來坐著,原來是憋著要哭。


    “對不起…少爺,你…們不用管我,我等下就好了。”


    英子說完,起身迴到自己房間,嗚嗚大聲哭了出來。


    “沒事啊,你們吃,我去看看……”


    老娘招唿幾人吃飯,自己拿了個碗裝上些飯菜,端著進了英子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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