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阮金花一撇嘴,這老許家最奸的就數他了, 讓老婆出麵占便宜, 好處他得了, 名聲還不受影響。她哪能讓大家夥被他糊弄過去,要是能把他從大隊長的位置上拉下去,她男人可不就能轉正了。


    “還分不分了!”許老頭抓著煙杆子, 低吼一聲。


    許向華笑了笑,覺得這村裏還是明白人更多點。


    “都圍在這幹嘛,閑得慌。”六叔公看一眼阮金花, 又看一眼許向國, 這大隊長到底是他們許家的。


    六叔公德高望重,哪怕阮金花還想再擠兌兩句,可也不能不給他老人家麵子。沒事,她不當麵說, 她私底下仔細說。


    ~


    在同一個生產隊裏遷進遷出,戶口這事兒在村委就能辦。


    一群人浩浩蕩蕩來到村委,所謂村委, 就是一間磚瓦房。裏頭坐著副隊長馬國梁,就是阮金花的男人。


    “這是怎麽啦, 都來了?”馬國梁明知故問。


    許向華遞了一根煙過去:“分家, 把戶口來辦一下。”


    接過煙的馬國梁意味深長地哦了兩聲,似笑非笑地睨一眼許向國。他沒跑去圍觀, 卻也聽了個七七八八。這家一分, 許向國的錢袋子可就掉了, 看他以後拿什麽鑽營。


    想當年,他當副隊長的時候,許向國啥都不是。可架不住他命好,幾個弟弟都有出息,拿著弟弟的錢他愣是給自己弄了個副隊長當當。


    後來老隊長出了事,論資排輩該是他轉正,偏被許向國截了胡。一打聽才知道,許向國給姚書記送了重禮,他娘的,就是榨幹了他,他也沒那麽多錢啊!


    這會兒馬國梁看許向華順眼多了,就衝他把許向國一家的臉皮給扒了下來。這一順眼,辦事的動作就快了:“把你家孩子遷到向黨名下?”許向華是城裏戶口,孩子戶口不能跟著他走。兩個小的又沒成年,不能單獨立戶,故他有此一問。


    “放在我媽名下,我媽也要遷出來。”要是孫秀花不跟他,許向華本來是這麽打算的。


    馬國梁驚了驚,驚喜的驚:“嬸子也分出來了?”那可真是太喜聞樂見了。


    許向華笑著點點頭:“還有康子,也放我媽名下。”


    神清氣爽的馬國梁動作迅速,比許向華還怕夜長夢多的模樣,正要蓋章。


    “等一下。”


    許向華皺著眉頭看向許老頭,沒完了是不是。


    許老頭用力抽了幾口旱煙,眼裏布滿血絲:“我是你老子,你就真一點都不養我了。”許老頭越想越慌,每個月十塊錢,夠幹啥,夠幹啥!


    “十塊錢,你每個月再給我十塊錢。”許老頭咬著牙伸出一根手指頭。


    “老頭子,你有完沒完,老二那十塊錢難道還不夠你嚼用。”孫秀花氣得胸口疼:“這十來年華子交給家裏的錢都有好兩千了,家裏的東西大半都是靠老四置辦起來的,他一點都沒要。可他還得養著我和康子,你搞清楚,老二寄的那二十塊錢,是給我們老兩口和康子三個人用的,分一分,每人七塊都不到,你拿了十塊還不夠,還想再拿十塊。老四不用起房子,不用養老人孩子了是不是。”


    要不是知道老頭子不占點便宜絕不罷休,這點好處她都不想讓。可真不能再鬧下去了,就算他們不在乎臉麵,許向華要啊,跟親爹吵得臉紅脖子粗難道很好聽。


    許老頭扯著喉嚨嚷:“他那麽高的工資,哪裏不夠用了。”


    “十塊錢你又哪裏不夠用了。”孫秀花嚷迴去。


    許向華沒理許老頭,隻冷冷看一眼許向國。


    說實話,他真不差這十塊錢。之前他就打算按月給每個老人十塊錢的生活費。可老頭子太讓人寒心了,劉紅珍把孩子打了,老頭見了第一句話是質問他為什麽打劉紅珍。在他眼裏,老大的臉麵老大的權威比他兩個孩子加起來都重要。


    剛才吵起來的時候,更是恨不得把不孝這頂大帽子戴他頭上。那架勢不像對兒子,倒像是對仇人。他不心疼錢,他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許向國拉了一把許老頭:“爸,我雖然沒老四有本事,可也不至於餓著您。”


    他真不想再節外生枝了,已經鬧的夠難看,現在他就頭疼怎麽把這件事的影響減小。現在這名聲,誰還服他?四月就要評選大隊長,雖然最終還是根據上麵的意思來定,可要是村民意見太大,上麵也得酌情考慮。


    他隻想趕緊把這事解決了,讓村民別再亂嚼舌頭,過一陣風聲自然就過去了。老四和他媽的氣也該消了,打斷骨頭連著筋,他們還真能不管老爺子。


    許老頭向來最聽大兒子的話,見他使眼色,悶悶地推開他在牆角的凳子上坐了,大口大口的抽煙,神情苦悶。


    沒了許老頭搗亂,事情很快就辦好,老許家一分為三,許向黨自成一家,孫秀花帶著三個孩子成一戶。


    馬國梁來了一句:“恭喜啊!”


    氣得許向國繃緊了麵皮。


    許向華對他笑了笑:“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馬國梁笑眯眯的擺手:“為人民服務。”


    許向華笑著道:“那再麻煩幫我們在分家協議上敲個章做見證。”村裏分家一般都會找幾個德高望重的長輩作見證,講究點的再請隊裏敲個章。


    “那算什麽麻煩,寫好沒?沒的話,這裏有紙筆。”馬國梁服務十分到位。


    “還沒。”許向華接過紙筆就要下筆。


    結果又出幺蛾子了,許老頭是想多要錢,許向國卻是不想多要房子和錢。


    許老頭詫異地看著許向國,差點就脫口而出,幹嘛不要。老大家孩子多,本來就該多分一些。


    許向華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哪不知道許向國打的主意。之前在家裏沒反對,卻在這鬧這一出,不就是做給人看,不想落個侵占弟弟財產的名聲。老大可比隻會耍無賴的老頭子精明多了。


    許向華如他所願在分家協議上寫下一家兩間的字眼,又把養老情況寫明白。


    許向國驚疑不定,似乎沒想到許向華竟然沒有反對。


    許老頭著急,被許向國看了一眼之後,愣是憋住了沒出聲。


    寫好協議,簽名的簽名,按手印的按手印,最後敲上大章,老許家就算是分了。


    孫秀花小心翼翼從裏麵的衣兜裏掏出一包鼓鼓囊囊的手帕,一打開,周圍人的眼睛都直了。


    那麽一疊,得是多少錢啊!


    坐在角落裏悶頭抽煙的許老頭猛然抬頭看過去,老太婆肯定藏了私房錢,還不少。冷靜下來之後,他算了好幾遍,怎麽算都覺得家裏不隻這點錢。


    可他一說,老太婆就扯著喉嚨嚷嚷那就一筆一筆對賬,被許向國阻止了。這賬一出,丟人的還是老大,所以他隻能咽下這個啞巴虧。


    許向華數出三個六十分別遞給孫秀花、許向黨和許向國,又數出兩百塞給許向黨:“這是三哥的房子錢。”


    許向黨拿著一疊錢手心微微出汗,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錢。


    許向華把剩餘的一百六推過去,看著許向國的雙眼道:“我和二哥好歹有份正經工作,就不要錢了。還有該分給我們的那四間房,也留給老爺子,大哥家這麽多人,兩間房怎麽住。全當我們做兒子的孝順老子。”


    不要,有本事迴去就七口人擠到兩個屋去,可能嗎?怎麽可能。


    老大總是不明白,說的再漂亮都不如行動來得有效果。大夥兒都是有眼睛的,隻要他不搬迴去住,那幾間屋就是他們接濟老大一家的,老大就是占了兄弟便宜。在他麵前老大永遠都沒法挺直腰杆擺大哥的譜。


    這迴他可是真心實意送好處,不然怎麽堵住外人的嘴。


    村裏分家,完全均分不可能,過得好的少不得要讓著條件差的一點,錙銖必較隻會叫人戳脊梁骨,世情如此。尤其是他和許向軍領著工資,還都不低。這會兒均分了,轉頭就得有人說他們薄情。


    所以他才淨身出戶,他前些年的付出擺在那,又養著老娘。老頭子要是再扯著孝順的大旗跟他要這要那,有的是人幫他說話,這幾百塊錢花的值了。


    許向國臉色變了變,第一次覺得錢燙手,當即要拒絕。


    許向華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就這樣吧,我們還得迴去收拾東西。六叔公,二伯,等我這收拾好了,我再登門謝您二老。”說罷拉上孫秀花和許向黨就走。


    事情已經辦成,他真不想再跟許向國耍嘴皮子了,累得慌,他都說了半天話,嗓子眼都幹了。


    許向國還要再說,許向華已經出了門。


    馬國梁火上澆油喊了一句:“要劃宅基地就來找我。”宅基地歸他管。


    許向華朝他擺了擺手,馬國梁迴頭正對上許向國陰沉沉的目光,他不以為然地聳聳肩。


    許向國握緊了拳頭,垂下眼皮遮住眼中情緒。


    ~


    “奶,四叔。”許家康姍姍來遲,他去隔壁村找小夥伴玩了,迴來才知道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一路找過來,正好經過許再春家,進去看了眼兩個小堂弟,許家陽這個小尾巴就跟著他一塊過來了。


    許家康抬起許清嘉的臉左看右看,關切心疼之情溢於言表:“還痛不,不會留疤吧?”


    許清嘉心頭暖暖的:“沒事,小傷。”


    許家康不放心地看向許向華。


    見許向華對他點點頭,許家康才放了心,又興奮地豎了豎大拇指:“四叔,我都聽說了,真分家了?”


    許向華失笑,把幾張薄薄的紙片扔他懷裏:“以後你奶可就是咱家戶主了。”


    許家陽好奇地墊著腳也要看,哪怕他什麽看不懂。


    “我的奶,你老厲害了!”許家康表情語氣極盡誇張。


    孫秀花瞪過去,又繃不住笑了,原本沉鬱的心情被這一鬧倒是好轉許多。


    許向華:“明天帶你們進城置辦年貨,再給你爸打個電話說下情況。”


    許家康瞬間拉了臉,剛才的好心情煙消雲散。


    翻來覆去研究戶口本的許家陽抬頭:“我要給媽媽打電話。”


    空氣突然間變得很安靜。


    遲鈍如許家陽也感覺到了,忐忑不安地望著許向華,委屈地扁扁嘴:“我想媽媽了。”


    許向華揚了揚嘴角,摸著兒子毛茸茸的頭頂道:“成,明天給你媽打個電話。”


    身上隻剩下一張皮包著骨頭,後背臀部這些地方都爛了,化了膿。


    鄭寡婦到底是怎麽死的,餓死的,凍死的,還是活活痛死的?


    孫秀花狠狠打了一個激靈。等她老了,隻能癱在床上的時候。劉紅珍能耐煩伺候她?就這媳婦尖酸刻薄的性子,隻怕一等她躺下,立馬得換個嘴臉,還不知要怎麽磋磨她。


    到時候,她要是還能說話,興許能跟大兒子告個狀。可告狀有用嗎,要有用,劉紅珍早就不是這德行了。


    思及此,孫秀花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幾天,許老頭一直想跟孫秀花談談,不過他想讓老太婆先開口服個軟。可沒想到老太婆理都不理他,整個人都魂不守舍。


    等了三天,也沒見老太婆有服軟的跡象,許老頭坐不住了。許向華馬上就要迴來,要是老太婆攛掇著許向華分家,這事可咋整。


    許老頭點了旱煙,語重心長道:“老大家的是不像話,可她就是這麽個混人,你生氣想打想罵都行,可說什麽分家啊。分家這話是能隨便說的,你說出來讓老大怎麽想?”


    被阮金花那麽一鬧,閑言碎語肯定少不了,可要是為了這麽點閑話就分家,許老頭頭一個不同意。不分家兒孫就得聽他這個當家的,分了家,誰還聽他的。


    老爺子吧嗒一口旱煙,繼續道:“我也知道,這些年華子他們幫襯了老大不少。”老爺子隻是偏心,又不是傻,當然知道老大一家占著便宜。


    “可老大不是家裏困難嗎,養著四個上學的孩子,阿文身體又不好。不過也就這兩年的事了,等阿文上了大學,國家包吃包住,還給他發錢。畢業出來肯定能分一個好工作。到時候就該他迴報三個叔叔,照顧弟弟了。一家人不就是這樣,你幫我一把,我拉你一把。”


    讓許家文幫別人,劉紅珍還不得鬧翻天。孫秀花算是看透這兒媳婦了,她占便宜是理所當然的事,占她便宜,做夢呢!


    見孫秀花板著臉不吭聲,許老頭眯了眯眼,壓低了聲音:“分家這話,你以後就別說了,這不是傷老大的心嘛!咱們老了,總歸是要靠他養的。”


    他為什麽偏心大兒子,一來那是第一個兒子,意義不同。二來日後他得靠著這個兒子養老,他對兒子好,老了,兒子才能更孝順他啊。


    許老頭本以為老太婆會被他說動,不想卻見孫秀花眼睛一橫,直接呸了一聲:“指望他們養老,我看你老了,劉紅珍給不給你送水送飯端屎端尿。我在床上躺了八天,我連她一口水都沒喝上。等我老的不能動了,隻怕她恨不得弄死我一了百了。”


    孫秀花徹底想明白了,這大媳婦靠不住,兒子就算有心,可照顧人的事還是得媳婦上手啊。


    這些年她可沒少教訓劉紅珍,倒不是她想當惡婆婆,實在是劉紅珍這人混得不像話。劉紅珍能不記恨,隻要她想,有的是法子作踐老人,她可不想臨老落得個鄭寡婦的下場。


    哪怕是指望老實的周翠翠,她也不能指望劉紅珍啊。之前她是脂油蒙了心,一直都沒想通這一點。因著要靠老大一家養老,她也自覺不自覺地偏向那邊幾分。


    “你去跟他們過吧,我跟華子過。”想明白之後,孫秀花豁然開朗。四個兒子裏就數許向華和她最親,兩個孩子也是她親手拉扯大的,貼心。還有康子,這孩子性子不像老二,反倒隨了許向華,以後肯定有出息。


    她躺在床上這些天,孫輩裏就屬許清嘉和許家康最孝順,端水送飯,還耐著性子陪她說話。


    “你說什麽?”許老頭瞪大眼珠子。


    “三爺爺三奶奶不好了,向華叔把紅珍嬸子給打了。”許老頭的侄孫許紅旗急匆匆跑進來報信。


    許老頭驚得站了起來:“咋迴事?”許向華再不喜劉紅珍這個嫂子,可從來都沒動過手。


    這事兒說來話長。


    自打那天鬧了一場之後,老許家氣氛就變得十分古怪,就是飯桌上都沒了聲音。


    唯一不受影響的,也就許家寶和許家陽兩小兄弟。


    他們兩當天,一個跟著許向黨去舅舅家打家具。另一個屁顛屁顛兒跟著周翠翠去河邊殺魚。


    遂並沒有親曆當時的混亂,自然沒人會特意把這些糟心事告訴他們。


    許家康還分了他們一些糖果罐頭,兩小兄弟高興壞了。


    今天兩小兄弟如同往常一般揣著大白兔奶糖出去玩,正美滋滋地剝糖紙準備吃糖,許家全就帶著他的小夥伴斜刺裏冒了出來。


    也是冤家路窄,許家全和他的小夥伴就在附近玩。


    那天許家全被許向國扒了褲子按在腿上揍,揍得屁股開了花。養了兩天才緩過來,一好,許家全就沒事人似的跑出去玩了,野慣了的男孩子在屋子裏哪裏待得住。


    盯著許家陽和許家寶手裏的大白兔奶糖,許家全頓時眼紅了,他那盒糖被他媽藏了起來,每天隻給他兩顆,味道也沒奶糖好。


    他媽說那些本該是他們家的好東西都藏在許清嘉屋裏頭。而且要不是許清嘉,他和媽怎麽會挨打。他媽說得對,賠錢貨就是個害人精!


    “把糖給我!”許家全惡聲惡氣地命令。


    許家陽和許家寶扭頭就跑,可許家陽是個小短腿,哪裏跑得過大了三歲的許家全。很快就被逮著了,許家全上來就摸他兜。


    許家陽扭著身子不肯,跑出去的許家寶跑迴來幫忙,反倒把自己折了進去。


    兩個小的被三個大孩子按在地上搶光了糖。


    來找許家陽迴去洗澡的許清嘉聽到弟弟的哭聲,急忙循聲跑來,就見許家全坐在許家陽身上又打又掐。登時大怒,衝上去從後麵箍著許家全的脖子把人拽下來:“你幹嘛!”


    見了她,可不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紅,許家全想也不想地揮著拳頭撲過去,嘴裏還不幹不淨的罵著,一聽就是從劉紅珍那學來的。


    許清嘉不想跟個熊孩子一般見識,可也沒迂腐到打不還手的地步,再聽他滿嘴噴糞,頓時心頭火氣。


    一腳踹在膝蓋上將人踹趴下,又抓了一把枯草堵住他的臭嘴。小小年紀卻罵到下三路去了,許向國和劉紅珍是想養個流氓出來。


    旁邊兩小夥伴就這麽幹看著,也不上來幫忙,一來是被許清嘉那一腳給嚇到了。二來她不是長得漂亮嘛,誰說小男孩不懂審美,玩遊戲大家都搶著要和她組一隊。


    這一天注定不安生,端著木盆來河邊洗衣服的劉紅珍正好目睹許清嘉把自己兒子踹趴下這一幕,登時一股血直衝頭頂。


    “反了天了,你居然敢打你弟弟。”劉紅珍氣急敗壞地衝過去,抓著許清嘉的辮子往後用力拽,疼得許清嘉嘶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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