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瑾貴妃的話,襄王已經渾濁的眼裏,溢滿了失望。


    “我當初給過你選擇,是你不願意放棄身上的榮光,選擇入宮的!”襄王說完,就目光堅毅的看向皇上,“聖上,老臣無能,教養出這樣一雙兒女,臣甘願受罰!”


    皇上的神色並沒有多大變化。


    哪怕瑾貴妃說他是被逼進宮,他也仍舊如此。


    蘇玲瓏從始至終看不透的都是這個皇上,不過,能坐上這個位置,心智自然不是常人能揣度的。


    “老嶽丈如此說,真是折煞朕了。”皇上淡淡開口,目光看向曾翰翀,“隻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襄王世子結黨營私,私自造兵,證據確鑿,即日起,貶為庶民,流放百裏百裏,終身不得入京。”


    曾翰翀瞬間委頓。


    可他也知,若非老父親拚盡一生功績,他這條命怕都是保不住的!


    這邊,皇上已經又繼續道:


    “襄王教子不嚴,但念及勞苦功高,就罰俸一年,即刻離京,無召不得入京!”


    “謝皇上!”


    襄王再次磕頭。


    瑾貴妃睜著一雙淚眼,諷刺的挑起唇角。


    看向皇上的目光除了從前的冷淡,還有一絲毫無掩飾的鄙夷。


    她站起了身,轉身就走。


    狡兔死,走狗烹!


    如今的皇上是徹底用不到曾家了!


    如果是放在二十年前,他怕是連個屁都不敢放!


    “逆女……”襄王見此,氣的就想把人抓迴來。


    皇上還沒有讓她退下,她竟敢如此藐視君威?


    “無妨,嶽丈無需生氣,這便帶著翰翀迴去準備一下吧!”皇上眼裏閃過了一絲疲憊。


    襄王這才告退起身,隻是經過宸王的時候,還是不由的深深看了一眼。


    他這個唯一的外孫的,這一離京,怕是此生再難相見!


    蕭景淮見此,微微頷首。


    千言萬語,都匯集成了這一個動作。


    襄王嘴唇微抖,也點了點頭,祖孫二人,終究是一句話也沒說,便就此分道揚鑣。


    皇上的目光又落在了下首蘇家父女身上。


    蘇伯年觸地的腦袋倏地一抖,卻還是聽到最不想聽到的。


    “蘇家父女聯合殘害皇室,藐視皇族,罪無可恕!蘇伯年押入大牢,停職查辦!其次女廷杖五十以儆效尤!來啊,押下去!”


    “皇上,恕罪啊……皇上,臣知錯了……”


    “姐姐,我錯了,你快幫我求求皇上……蘇玲瓏,你狼心狗肺,不得好死!”


    蘇玲瓏摳摳耳朵,全當沒聽見!


    一陣鬼哭狼嚎以後,大殿之上隻剩下了幾個皇子。


    寧王有些興奮,等待著皇上對太子的最後審判。


    然而,皇上隻是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太子舉止不端,暫停職務,罰在東宮閉門思過!”


    寧王難以置信。


    太子卻猛然鬆了口氣,叩謝皇恩。


    “父皇,這處罰是不是……”寧王眼看著皇上要起身,沒忍住上前道。


    “是不是太輕了?”皇上哼笑一聲,“老五,別以為朕真不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朕令你去查江南的案子,證據為何會落在宸王手裏?此事到此為止,見好就收吧!現在,都給朕退下!”


    一群糟心的兒子!


    他還沒到動不了的那一天呢,就惦記起他的皇位來了!


    寧王不敢再多說,隻能同其他人一起跪地告退!


    如來時一樣,蘇玲瓏和蕭景淮,相攜著艱難往外走。


    太子要迴東宮思過,卻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殿門口站著。


    等到宸王終於走到,他揣著手上前,已經全然卸下偽裝的他,那張胖臉上,盡是違和的陰狠。


    “老五沒那個本事查到這麽多的事情,三弟的心思,藏的可真是深啊!”


    蕭景淮目光淡淡,毫不避諱的同太子對視,“本王不懂太子的意思。”


    “嗬嗬!”太子陰冷的詭笑著,“你最好是不懂!”


    言罷,他就慢吞吞的轉過身,闊步離去。


    像是從未遭遇過什麽打擊。


    眼下的失敗,也隻是暫時的一樣。


    蘇玲瓏看著他的樣子,都不由的有些敬佩。


    心態可是真好啊!


    寧王也等在不遠處,見到夫妻二人迎麵走來,對著蕭景淮拱了拱手。


    “三哥剛正不阿,大義滅親,乃是我等楷模!不知,今日可有時間,小酌一杯?”


    蕭景淮半個身子都依靠在蘇玲瓏的身上,臉色蒼白如蠟,聞言重重的咳嗽了幾聲,然後才搖了搖頭。


    “怕是要擾了寧王雅興了,我這個樣子,實在是不宜飲酒!”


    寧王眉頭動了動,終究沒有再強留。


    反而釋然一笑,“那就改日有時間!”


    然後也拱手告辭。


    蘇玲瓏在旁看著,其實有些不懂。


    她不由的看了一眼蕭景淮,動了動唇,也沒能一句話來。


    宮道漫長,二人就這麽並肩而行,身後跟著的梁頌落的遠遠的,顯然是不想打擾他們!


    “你想說什麽?”他自然的握住了她的手。


    竟然此刻才發現,她的掌心柔弱無骨。小小的一隻,似乎隻有他半個手掌大小。


    “嗯……”蘇玲瓏想了想才道,“隻是有個問題,但不知道是不是我能問的!”


    蕭景淮舒朗一笑,“嗬,你何時這般懂規矩了?”


    蘇玲瓏翻了個白眼,她何時不懂規矩了?


    事不關己,她自然要考慮當事人肯不肯多說了。


    不過看他心情不錯,時間還久,她也就問了出來。


    “你既幫了寧王,又為何拒掉他的示好?”


    她以為,這兩人是要聯盟呢!


    蕭景淮聞言唇角扯了扯,神色依舊平靜,“你以為,太子如何?”


    “太子?”蘇玲瓏咂摸了一下,“看似忠厚,實則狡詐,最好不要與之為伍!”


    “嗬!”蕭景淮被她的點評逗的一笑,“寧王比之太子,也是不遑多讓。能明哲保身最好,若不能……”


    他頓了頓,下頜微微揚,“本王這把刀,也隻會握在我自己的手裏!”


    蘇玲瓏蹙了蹙眉,皇家沒有真感情!


    就為了那個位置,兄弟之間能鬥的你死我活。


    勝利者,有權處置失敗者。


    而失敗者的最終結果,往往是死路一條。


    所以,蕭景淮從始至終都沒有其他選擇!


    蘇玲瓏早就知道這一點,自然也能理解他的心思。


    而寧王,想必也是清楚了這點。


    以後的日子,怕是要腥風血雨了。


    不知不覺,二人很快走出了宮門。


    蕭景淮是第一次覺得,這宮道怎麽這麽短!


    感受到了掌心一空,他微微抿唇,心髒似乎也跟著空了一半。


    “我迴……”蘇玲瓏想說她迴去了。


    蕭景淮似乎不容她開口一般,已經快速的打斷了她。


    “跟我迴宸王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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