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動作著實有些遲緩,她的背影瞧不出外強中幹的半點端倪。


    「您說這樣的話,夫人是會生氣的。」一旁默不作聲的保姆阿姨忽然作了聲。


    付鬱大小姐、好麵子,打小習慣了被人伺候,但她難以相處,家裏的幫傭隔一段時間就會被辭退一個——當然更大的可能是她們自己想走,而付鬱總會先一步掌握主動權。


    如今這位保姆阿姨來家裏工作的年月和席招入職星言的時間差不多,是公司一個總監推薦給他的遠房親戚,席招當時隻想找個能做得久一些的人,而這位阿姨的確厲害,不知如何得了付鬱的青睞,住進席家都快有一年了。


    席招原本覺得對方可用,但沒想到卻是招進了一個家賊。


    他把手中的雜誌隨手擱到一邊,緩緩起身:「是你和她說的星言的事。」


    她是靠什麽讓付鬱留下她的?源源不斷的來自兒子公司的監控嗎?


    保姆仍舊垂著眼皮:「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麽。」


    席招:「你覺得我剛才說的是問句?」


    保姆:「……」


    席招揣著西褲兜繞開方才的碎瓷片:「收拾一下……」


    保姆條件反射地抬頭著急道:「您不能扣我工資!夫人會非常生氣的!」


    怎麽突然就演不下去了,她家親戚沒教過她要喜怒不形於色?


    席招抬了抬眉,滿眼寫的都是「那我試試」。


    保姆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您、您大人不計小人過。」


    席招點頭:「好啊。」


    然後他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地把保姆當場開除了。


    比起席家,俞見一租給自己的那棟空蕩蕩的空中別墅還要更有溫度一些,但席招還是會定期迴來。


    原因也很簡單:付鬱或許不算好媽媽,但她是席招的媽媽。


    在某種程度上,他和夏之竹或許是唯一可以互相理解的人。


    阿斯頓·馬丁太惹眼,席招在午休出門時和lily小姐交換了她最近新買的那輛奧迪的車鑰匙。


    車是二手車,方便全款拿下,但車的性能倒是比席招想像中要好得多,便是開慣了跑車也沒覺出多少不便。


    俞見一還在給他發消息。


    一見俞鍾情:「你家保姆不是藝人總監他什麽表姑嗎???那傢夥原來一直在搞你啊?」


    x:「。」


    一見俞鍾情:「你就這麽當人麵出櫃還把她辭了 封口了沒」


    x:「。」


    一見俞鍾情:「你今天還迴不迴來上班 不上我也早退了」


    x:「。」


    一見俞鍾情已被老闆培養得打字必帶標點符號:「你再發一個句號我就當你同意。」


    x:「剛才手機沒鎖屏,不小心碰到的。」


    一見俞鍾情:「你嗎的。」


    一見俞鍾情:「你到底幹嘛去了?」


    一見俞鍾情:「夏之竹下午的飛機,你不會接你對象去了吧?」


    一見俞鍾情:「做過了,大哥?」


    x:「做過了,小弟?」


    一見俞鍾情:「……你怎麽知道?」


    席招對窺探別人的隱私沒有興趣,將俞見一的破嘴堵迴去便將手機收了起來。


    這迴原因更簡單:他看見了夏之竹。


    在和哥哥打過招唿後,當弟弟的就自覺主動地快速爬到了車後座上。夏之竹走得慢了一點,到達已被打開的副駕車門邊時,甚至沒有猶豫——他轉身給了手臂搭在車門上的席招一個非常輕柔的擁抱。


    雖然隻一瞬就分開了,但臉頰的火燒雲與來自後座的悶笑聲還是讓他非常不好意思地把鴨舌帽又向下壓了壓。


    副駕車門被關上的動作似乎遲緩了一些,夏之竹的腦內小電影還在循環播放席先生菸灰色襯衣上熏的檀香和男人溫熱身軀的觸感,直到聽見身邊的車門再次打開,他才詫異地抬起頭。


    下一秒,有人用拇指沿山根鼻骨撥下他的口罩,而後,他扶著夏之竹的後腦,俯身與對方接了個蜻蜓點水的短暫輕吻。


    ——用親吻來迴報擁抱,這還是席招從夏之竹那裏學來的。


    席嶽在他哥咬了一口竹子起身投來不鹹不淡的目光時就躺倒在後座上開始裝死了,司機歸位,引擎發動,但他們卻仍然沒有出發。


    怔作一團的呆竹子漆黑眼珠水潤明亮,湊近了方才瞧得出底色其實是更純淨的深褐。


    席招為一臉茫然的小朋友係好安全帶,沒忍住又抬手揉了揉那被摘下來的鴨舌帽壓得亂七八糟的髮絲,在掌心欲要下落到對方的脆弱頸部時,他及時收手,較為不舍地重新摸上了觸感瞬間變得冰涼不適的方向盤。


    lily小姐青春靚麗,歌單品味卻與小俞總有的一拚,《1812序曲》《月光》《聽!聽!雲雀!》,一首接一首折磨得最恨古典樂的席嶽終於忍不住從後座爬起來,咬牙切齒地指揮著夏之竹將車內藍牙連上了他的手機。


    窗外風景高速閃過,夏日天長,晚霞盡染空際,驚心動魄的美麗。


    夏之竹在《california》的迷醉中打開了他握了一路的粉絲信件。


    粉紅色的信封,竹子圖案的火漆,印著可愛糖果的信紙,以及用特意甄選的鋼筆墨香逐字書寫的圓潤字體。


    每一個證據都將之指向「情書」。


    席招也收到過這種信件,不過他隻拒絕過一次後就再也沒有了,他以前以為是自己的冷漠讓人知難而退,後來才知道原來是來自他母親的警告將那些幼稚但真誠的情意掐死在萌芽之中。不過他後來在弟弟那裏見過更多,同學的情信、粉絲的傾慕……sean的家裏有一個箱子,裏麵裝滿了五彩斑斕的愛與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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