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雪落的聲音!


    在年末的一個普通到再也不能普通的夜晚


    窗外是突然唿嘯而起的北風 裹挾著雪粒 降臨在這個城市。


    她盯著他潰敗的眼睛 眼中毫無波瀾 再次冷著聲音重複了一遍


    聲音擊中傅至清脆弱的神經。


    “我不愛你了!”


    她擠出冷笑語氣裏帶著不耐煩的厭惡 “到底還要我重複幾遍?傅至清 你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


    病房裏的其他人在這一霎那間仿佛自動消失了


    他身體不動。眼神顫抖


    林漁抬起手指著門的方向爆發出一聲吼“滾啊·····”


    傅至清仿若置身這個是世界上最寒冷的地方,渾身的血液都被冷空氣凍結 徹骨的涼讓他四肢都開始僵硬。


    垂在腿側的手想要握成拳 都那麽難做到。


    痛,很痛!


    每一寸血肉裏都充斥著足以要他性命的疼痛。他看著麵前的人


    她就那麽坐在潔白的床上 穿著條紋的病號服 肩膀頹著。心口處因為剛剛的怒意而不平的起伏著 臉色還是蒼白


    嘴唇毫無血色 幹裂。


    那雙最善良純真的眼睛裏 此刻就像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看不見情緒 看不見溫度。


    隻有一片漆黑。


    傅至清能感受到四麵八方投射來的不明眼神。他的心墜入深淵。


    在無盡的沉默裏,林漁看見傅至清的身體晃了晃 然後他用一種深深眷戀的 卻也絕望透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轉身離開。


    他的腳步很輕 輕到林漁幾乎聽不見。


    她就那麽咬緊牙關 掐著自己的手心 承受著心髒處一陣陣的鈍痛 看著最愛的那個人悄無聲息的離開自己的世界。


    沉默著,所有人都在沉默著·····


    林漁垂下頭 眼淚開始一發不可收拾的流 先是一滴一滴的落在身前的被子上


    然後就是洶湧成串的淚珠 伴隨著渾身的抽搐 壓抑不住嚎啕聲 在病房裏變成唯一的聲音


    李靖棋看著她低垂的頭顱 顫抖不止的雙肩 還要捂住自己臉頰的手 整個人都不忍多看一眼。


    轉過身子去看窗外。


    那時候 他才發現 這個冬天徹底寒冷了。


    沈嘉亦自始至終撐著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此刻也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 她不知道在此之前她到底經曆了什麽 但是一定是有什麽原因才會讓她做出這樣絕情的樣子


    就跟七年前一樣。


    林爸林媽愁容滿麵,大概也是第一次看見平日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女兒這麽撕心裂肺的哭著


    他們的心伴隨著林漁的哭聲 被刺痛。


    林媽紅了眼睛。林爸坐在窗邊 握住她的手 一片冰涼


    他忍住喉頭的哽咽“阿漁,好了 爸爸在這裏 你有什麽告訴爸爸別自己撐著”


    林漁還在哭 本來就崩塌的心在聽到林爸的聲音之後 再也支撐不住


    從剛開始還壓抑的哭 變成放肆的哭


    她胡亂的抹著臉上肆虐的眼淚 語言也混亂


    “是我沒用,是我沒有用,是我不好 我沒辦法 我真的沒辦法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林爸痛的把這個從小疼到大的女兒抱進懷裏 一遍遍的像小時候一樣輕聲細語的哄著


    拍著她因為哭泣爾顫粟的脊背


    林爸猛然發現 記憶中肉嘟嘟的寶貝女兒竟然變得如此消瘦 連背上脊骨在手心裏都那麽明顯。


    林漁在林爸的懷裏哭泣 仍在無意識的說著責怪自己的話。


    沈嘉亦和林媽都別過臉 輕輕擦著自己臉上的淚 李靖棋背靠著床尾欄杆 垂著頭。


    悲傷的氣氛彌漫在病房裏的每一個角落。


    醫院門口


    淩爾嵐亦步亦趨的跟在失神落魄的傅至清身後 淩厲的風像刀子一樣往人身上撲 雪花很快堆積在他的頭頂 雙肩


    她還穿著晚上的禮服 雖然穿著大衣 但依舊覺得寒冷 曳地的裙擺仍舊是個束縛 好幾次讓她差點摔倒


    淩爾嵐唿喊著他名字。聲音裏全是心疼


    可傅至清恍若未聞 往日挺拔俊朗的身姿 此刻像被抽掉主心骨 整個人都頹廢了。


    再也沒有生氣!


    她跟在他身後 卻怎麽也走不近他的世界。好像永遠都是被他排除在外


    即使他現在不抗拒和自己的訂婚 不抗拒在外人麵前接受他們的祝福。


    但在今晚 淩爾嵐所有的自我欺騙 所有的視而不見 所有虛假的幸福都被擊碎


    她可以想象得到自己和傅至清會成為整個榆城豪門權貴茶餘飯後的談資


    看起來門當戶對 天作之合的一對璧人原來都是假象 他們之間隔著一個平凡的林漁


    隔著一個誰也替代不了的林漁。


    醫院大門口是一輛打著雙閃的黑色賓利 車身在夜色裏泛著陰冷的光澤


    有一人身著黑色西裝 打著傘 巍然不動的站在車邊。


    見傅至清和淩爾嵐出來 快步迎上去


    傅至清的去路被攔 微微 抬眸 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等著男人開口


    淩爾嵐姍姍來遲 看清來人之後。麵露詫異之色 不自覺的攥緊手心裏的外套


    “謝助理?”他是傅老的特助 是誰見了都要給三分薄麵的人 竟然會親自出麵


    可見 傅老已經上了心 對今天的鬧劇。淩爾嵐也知道一旦傅老插手 一切事情都不是她和傅至清可以控製的了。


    謝助理畢恭畢敬的頷首示意 聲音淡然“大少爺 淩小姐 傅老還在老宅等你們”


    傅至清眸子閃爍幾下 冷著臉開口問“華天的人呢?”


    謝助理不動聲色“ 吳小姐受了驚嚇 傅老已經安排人送她先迴去了”


    傅至清冷笑了兩聲


    “就這麽算了?”


    謝助理沒出聲 淩爾嵐覺得氣氛不對 聽著傅至清的意思是要找華天麻煩的意思


    她怎麽可能不知道外界傳聞的華天的小孫女要跟傅至謙聯姻的消息。今天的意外雖然大家心知肚明


    但是絕對沒有人會因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林漁去得罪華天集團。


    “至清 眼看這雪要下大了 爺爺還在等我們。我們迴去再說吧”


    下雪了嗎?


    傅至清這才抬起頭 直到臉上傳來涼意才真切的發現 確實下雪了。


    他迴頭 看了一眼夜色裏依舊亮著燈的住院部 隔著遙遠的距離


    傅至清仿佛透過那一扇小小的窗戶,看見了病床上那個單薄的 讓人心疼卻也讓人生恨女人。


    這邊淩爾嵐拽著他的衣袖 還在說話。


    風雪交加的深夜裏 黑色賓利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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