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荊川離開醫院,去見了方悠的醫生。


    方悠的主治醫生,是最了解方悠的病情,也最有可能對她的病曆動手腳的人。


    醫生宋偉也知道方悠殺了人。


    從昨天事發到現在,已經有好幾撥人找過他了。


    警察、記者、律師,甚至包括一些八卦愛好者。


    而這件事也對他個人及醫院造成了極惡劣的影響。


    同意方悠離院是他評估和簽字的,病人精神失常殺了人,他難逃其責。


    而醫院的名聲也因私受損,不僅要麵臨整頓、罰處,也會影響到客源。


    院長已經停了他所有的工作和職務,意思很明確,都處理完方悠的事,他就得離職走人。


    而他名聲已臭,不會有醫院敢用他的。


    本就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的壓力,如同一塊大石緊緊地壓著他的脖頸,他一度感覺喘不過氣來。


    傅荊川找來的時候,他的情緒正繃在一個即將爆炸的邊緣,迴答問題也是機械的把之前的話重複地講了一遍。


    宋偉說完站起來就要走,傅荊川冷冷地看著他,直到他來到門口的時候,傅荊川才淡淡開口:“看你頹廢認命的樣子,是真沒想過為自己正名。”


    這句話,顯然刺到了宋偉,他轉過身來,憤怒又無力地說:“你以為我沒想過?可病人是我收治的,同意她離院的也是我,我如何自證?”


    傅荊川涼薄地笑了笑:“我有個辦法,倒是可以一試。”


    宋偉猶豫了下,關上門坐迴傅荊川對麵:“什麽辦法?”


    “如果方悠是個偽裝自己的高手,裝作精神病瞞過你,以精神疾病的病因住了進來,並全程扮演著精神病患者……”


    “不可能!”宋偉大聲打斷傅荊川,“憑我十五年的資曆,怎麽可能診斷錯誤,你這是在侮辱我!”


    傅荊川勾勾唇角:“宋醫生,我看過你的履曆,確實很漂亮,從本科到博士念的都是名校,也在知名報刊上發表過多篇論文,獲得多個獎項。”


    傅荊川說著站起來,看著牆壁上宋偉獲得的榮譽證書,邊看邊說:“但你得承認,人之所為稱為人,而不是神,就是人都會犯錯誤。尤其是在自己熟悉的領域,往往因為覺得自己很擅長,加上病人的增多,而出於過往經驗就下了診斷,而沒有特別特分析。”


    傅荊川說著,走到宋偉麵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而精神疾病的症狀,有著高度的統一,若方悠有特意學習過,要瞞下憑經驗診斷的你,並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宋偉感覺整個腦袋和後背都在冒汗。


    他迴想方悠入院那天,因為極強的攻擊性加上受了刺激的原因,他隨便做了幾個檢查就把她收治入院了。


    所以還真的無法排除方悠裝病的可能。


    傅荊川看出宋偉的心虛,便繼續下猛料:“如果你能從過往的診療中,推斷出方悠是在裝病,那你頂多落個診斷有誤的名聲,我會找媒體把矛盾點引到她身上,你就能洗白。”


    傅荊川頓了頓:“當然,即便洗得不是很白,但至少不會被毀掉,假以時日,你仍有東山再起的可能。”


    宋偉被傅荊川的話說得有些心動了。


    但他內心還有個掙紮的過程。


    站得越高的人,越隻能看到芸芸眾生的短處,而忽視掉自身的錯誤。


    認錯,對相對單純的孩童來說都是難事,更別提有聲望的成年人。


    但和他誤判方悠的精神狀況可以暫時離院相比,方悠裝病的事更有熱點和爆點,他獲得大眾和醫院諒解的可能性更大。


    宋偉的雙手全程緊握著,糾結全寫在了臉上,盯著地麵看了好一會兒,才看向傅荊川:“你很眼熟,我們以前見過?”


    “我叫傅荊川,傷者是我女朋友,也是未來的老婆。”


    宋偉連忙站起來,朝傅荊川伸出手:“原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傅總,我看過你的采訪和新聞,這兩天被方悠的事搞得頭昏眼花,竟眼拙的沒有認出你。”


    傅荊川和他虛握了下:“我是誰不重要,但你不用擔心我套路你,我們的目的在某種程度上是一致的。我想讓傷我女人的人伏法,而你需要醫生這份工作,所以我們合作,方能共贏。”


    “好的,我會盡快複盤方悠入院到昨天離院的所有資料,到時候如何聯係你?”


    傅荊川給了宋偉一張名片:“打上麵的號碼。”


    傅荊川從醫院出來迴到車上,手機響了,是唐允安的來電。


    傅荊川接起來,唐允安激動中帶著克製的聲音傳過來:“傅總,顧鍵霆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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