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東家,臨王求見。”小廝跑到後院,敲了敲書房的門。


    顧澤川從桌案中抬起頭來,他捏了捏僵硬的脖子,拉開書房的門:“請進來。”


    薑淮往裏走,顧澤川往外走,兩人在廊庭的兩端,見了麵。


    一人穿著玄色,繡著麒麟模樣的外衫,一人穿著絳紫色,繡著祥雲模樣的外衫。


    兩人隔著長長的走廊,不約而同的行了個君子之禮。


    薑淮快走了兩步:“在這裏說話方麵嗎?”


    “但說無妨。”


    “你是否認識宋鶴辭?”薑淮沉吟片刻,決定從宋鶴辭說起。


    “隻知道他是狀元,除此之外,沒別的了。”顧澤川隱瞞了他知道的所有。


    薑淮不知道該怎麽講。


    “但說無妨,新安她很少會瞞我什麽。”顧澤川看出來他的顧慮,不由得提醒道。


    薑淮微微聳著的肩都適當放鬆了些,才打開話匣子:“宋鶴辭一直都是我安排在罪臣許昌身邊的一枚棋子。”


    果然嗎,顧澤川垂下眼眸,他覺得薑淮要說的話還有很多,做了個請的手勢:“臨王殿下不如到會客廳裏,品上一盞茶。”


    薑淮沒有拒絕。


    顧澤川家裏的會客廳金碧輝煌,映入眼簾的是“獨善其身”四個大字的牌匾。


    檀木家具厚重大氣,雖然收拾的一塵不染,但也絕對用了很多年,油光鋥亮。


    “臨王殿下來得匆忙,那邊,正好可以煮茶。”顧澤川將他引到側室,側室裏有個茶桌,旁邊是煮茶的爐子。


    井水從地下直接引進會客廳,光是這個引水入屋,就花了不少銀子。


    顧澤川熟練的煮茶,而後兩人跪坐矮桌前,他聽到薑淮循序漸進的講述宋鶴辭。


    “宋鶴辭在駙馬故去後,奉許昌的命接近新安,此事你可知曉?”


    “嗯。”


    “後來他們鬧了矛盾,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新安對宋鶴辭有了些誤會,兩人之間的矛盾越來越深,新安對宋鶴辭後來可能是產生了恨意。


    宋鶴辭是新安親手殺死的,宋鶴辭跟我說,他是心甘情願,主動死的。


    據我所知,宋鶴辭沒有害過新安一次,甚至一直在暗中保護她,還有選郡馬的那次,我的答案,是宋鶴辭給的。”


    “然後我與新安見了麵,她問我宋鶴辭的事,我實話實說了。”薑淮這句話結束,顧澤川掀開茶壺蓋子的手僵在了原地。


    他聲音也同樣僵硬:“她哭了?”


    他不關心望舒是否知道了宋鶴辭的心意,是否也對宋鶴辭產生了夾雜著愧疚的愛意,他隻想知道,望舒有沒有難過。


    “是,她哭的時候將我趕走,我不會安慰她,隻好拜托了鄰居照顧她。”薑淮一五一十的說道。


    “原來你也不知道她和宋鶴辭是怎麽迴事,我以為我能在你這裏得到答案。”薑淮自言自語。


    顧澤川給薑淮倒了一杯茶,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宋鶴辭愛慕新安,你難道沒有察覺出嗎?”顧澤川決定給這個毫不知情的可憐人透露一小部分的答案。


    “你說什麽?”薑淮愣住了。


    “我說,宋鶴辭,愛慕新安郡主。”顧澤川又重複了一遍,“他自知命不久矣,想要把望舒托付給你,你是他的選擇。”


    “死到臨頭還要擺弄我一道。”顧澤川小聲嘟囔著,不愧是他前世今生最大的情敵,隻能說兩人在爭奪配偶權的路上,今日你壓我一頭,明日我壓你一頭。


    兩人誰也沒有贏得最終的比賽,顧澤川的競爭對手就已經死去。


    可惜了,他倒是想知道,宋鶴辭還能做出什麽來。


    神仙打架,小鬼避讓,他不介意宋鶴辭再活過來,與他分出個勝負來。


    甚至顧澤川已經猜想到,確實有一人將她轉世,這個人不是他顧澤川,而是宋鶴辭。


    從望舒的隻言片語中,顧澤川知道自己是遊離狀況外的,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望舒真的會死,更不可能提前尋到什麽轉世的法子。


    倒是宋鶴辭,故意送死的行為,更像是轉世的代價。


    那麽望舒手裏,會不會還有崇念交予的辦法,再尋迴宋鶴辭的命?


    望舒自私,絕對不會因為愧疚和愛意,就隨意舍棄自己的命換別人的命,那麽——


    這次的代價,是崇念的命。


    送走薑淮,顧澤川自己執黑白兩子,與自己對弈,雙方廝殺,黑棋勢弱,麵臨死境,卻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吞掉一顆白棋,恢複生機。


    最終白子輸。


    在下棋的過程中,他做了個決定。


    望舒突然有點煩,因為她四歲的逆子,和村裏一隻狗發生了堪稱幾十萬大軍壓境般的衝突。


    可以聽得出來,雙方都罵得很髒。


    望夙喵喵喵的就沒有停下來過,聲情並茂,抑揚頓挫,渾身都炸毛了。


    對方的狗也不甘示弱。


    低吼過後,是激情四射的打鬥,落下的毛像鵝毛大雪在空中飛舞。


    狗的體型大但是笨拙,看樣子是望夙占了上風,直接給了狗幾個巴掌,把狗打得不敢再還手了。


    狗主人姍姍來遲,手裏還攥著一把鋤頭。


    “沒事,這狗經常跟貓打架。”狗主人看到是望舒家那隻金貴的貓,兩眼一黑,趕緊打哈哈,想要糊弄過去。


    “不是我說,你們家狗該栓著點了,天天的招惹村裏的貓,前兩天是不是還被一隻貓打了?”一旁的村民開口了。


    “是是,下次一定拴上,望舒不好意思啊,下次不會了。”狗主人道歉,態度還算不錯。


    “沒事。”望舒見望夙也安靜下來了,將它抱在懷裏,“下次還是栓好了吧。”


    望夙將腦袋紮進望舒的懷裏,委屈壞了,還小聲的哼哼著。


    見兩位主人家都沒能吵起來,一群吃瓜群眾也就散開了,望舒一邊往迴走,一邊握了握望夙的小爪子。


    “剪剪指甲吧。”望舒嘟囔道,“你這個爪子,有點長啊。”


    把望夙放迴院子裏,望舒又拿起了竹簍,她前兩天在另一邊的山上發現了茉莉花,開得話正嬌豔。


    茉莉花很香,能泡茶,能做成香囊,也能曬幹碾碎混合牛油等抹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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