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村子口,望舒一個人也看不到,很怪。


    她不知道,一個村子都是農民,男人下地幹活,女人割草喂牲口做飯,小孩到後山撿柴火燒火。


    各司其職,沒有閑人,就是老人都在幹活,直到他們幹不動躺到炕上動不了為止。


    西南腹地山脈相連,經濟極度不發達,隻有種地才能勉強糊口。


    洛嶺往西北便是嵩州,出了嵩州就不是陳朝的國土了,大部分的兵力都集中在洛嶺和嵩州之間,望舒此處離軍營隻有十餘裏的路。


    她繞了一圈村子,終於在小河邊看見了幾個正在洗衣服的女人。


    “這是望各莊嗎?村長在哪?”望舒問。


    幾個女人像是看稀有動物一般,上下打量望舒。


    望舒被她們盯的不好意思起來,她長這麽大,還沒有人敢這麽大膽的盯著她看,大多數的人在她麵前連頭都不能抬起來。


    “你是?”終於,一個年輕的女人開口,望舒心中鬆了口氣,還以為是自己說的話有什麽問題。


    她告訴自己,這都是百姓,說什麽都可以,沒什麽忌諱的。


    “我叫望舒。”她在路上已經想好了說辭,“我們本家很多年前搬去了京城,我是望家的旁係,無父無母,他們就把我轟迴了老家。”


    望舒掩著麵假裝哭泣,心裏則呸呸了兩聲,不是有意要罵自己的。


    剛才開口的年輕女人甩幹了手上的水,動了惻隱之心,拉著望舒的手安慰道:“別太傷心,來了望各莊咱們都是家人,走,我先帶你去見村長。”


    西南腹地的溫度和北辭差得特別多,若是二月的北辭,河水已經隱約有了解凍的意思,可這裏卻根本不用再穿狐裘大衣了,河水也好像從未凍上過。


    望舒穿著狐裘是因為它很重,拿著會很累。


    女人的手是涼的,微微發紅。


    隨後又對一同洗衣服的女人們說:“幫我看著點。”


    從望村長那,望舒對望各莊的了解直接突飛猛進。


    他說望舒所在的望家四十年多年前就已經離開了望各莊,也就是說父親都出生在京城。


    他們家的族譜上也空空如也,望村長猶豫了一會,還是問道:“你婚配過嗎?”


    “怎麽了嗎?”望舒詫異,難道婚配過不能住在這?


    “我的意思是你的名字在哪個族譜上嗎?”村長解釋道,“我們望各莊的族譜上出嫁的姑娘就會除名。”


    族譜。


    望舒默念這兩個字,反反複複的念,她已經被除名過一次了,此時又提起,心如刀割,很快她麵色如常的迴答:“沒有,您寫在望各莊的族譜上吧。”


    村長帶著她前往宗祠,從祖宗排位的後麵找到了望家的族譜,厚厚的一大本子已經寫到了最後麵:“這本呢,都是像你這樣或是斷了香火的,每家都還有每家的族譜,都兩三百年的曆史了。”


    “那我的貓可不可以跟我寫在一起?”望舒問。


    “?”村長無語,還以為是自己的耳朵聽岔了。


    “這就是個牲畜,怎麽能和人寫在一起?”


    望夙本來懶洋洋的趴在她的肩上打瞌睡,似乎聽出來自己挨罵了,立馬跳到地上對著村長發出“哈”的聲音,渾身的毛都豎了起來。


    “望夙,你是娘親的寶貝。”望舒趕緊抱迴炸毛的望夙,“我們望夙真乖。”


    望舒哄完望夙,對著村長點頭表示理解了,解決了族譜的事,村長又帶著她去了自己的祖宅,經過了四十多年,多虧了有祖父和父親的關照,才不至於被其他人占有。


    村長隻皺著眉,京城裏來的,自然跟他們這些人不太一樣。


    到了宅子旁,望舒人都傻了。


    破舊的院牆,兩側都分別被其餘兩家占有,弄的整潔利索,隻有她前邊的院牆破爛不堪,望舒懷疑自己一覺踹上去,就塌了,然後她沒忍住,給了一腳。


    轟的一聲,牆塌了。


    望舒尷尬的想找個耗子窟窿鑽進去。


    尤其是對比了旁邊這家,望舒覺得自己的家像是垃圾堆。


    院子倒是不小,中間的路破破爛爛,石頭全都裂了縫。


    旁邊雜草叢生,更不要說這低矮的土房子,她雖不是第一次見到土坯房,茅草屋頂,卻是第一次看見這麽爛的。


    望舒兩眼一摸黑,快要崩潰了。


    “望夙,辛苦你跟著娘住這了。”望舒扒拉塊石頭出來,坐在上邊發呆,根本不知道院子該從哪收拾起來。


    但很快村長又迴來了,他身後還帶著一群壯漢:“望舒,我把村裏的男人們叫來幫你收拾收拾,你管兩頓飯就行了。”


    望舒沒有拒絕村長的好意:“村裏可有什麽木匠瓦匠?”


    她要在這裏,重新建一個家,一個和郡主府的主院,盡可能相似的家。


    天擦黑的時候,隔壁的鄰居進了望舒的院子,見她坐在石頭上,用木棍在地上寫寫畫畫,嚇了一跳。


    “原來你是我鄰居。”李周氏鬆了口氣,“你這裏還沒法住,不如先去我那裏湊活幾天。”


    “你是……”望舒根本不記得她是給自己帶路的女人。


    “我是李周氏,你叫我李嫂子就行了,你去我那住吧先,我家那口子住在軍營,不怎麽迴來的。”


    望舒這才仔細的端詳起這個女人來,她相比其他人,顯然過的好一些,臉上的皺紋少,也精致些,她丈夫估計也不是普通的士兵那麽簡單。


    “軍營?”


    “是個伍長,不過是個小官。”李周氏有點不好意思,可她的丈夫也確實是整個望各莊最尊貴的男人了,就是村長都得禮讓三分。


    伍長,原來還有這種官職,官居幾品,為什麽當官還要住在村裏呢?


    望舒對邊境軍隊的官位設置不是很了解,她有點好奇,但礙於才剛認識,就這麽八卦人家的家事很不禮貌,她沒問出來。


    “嗯,謝謝。”望舒又抓緊在地上畫了兩下,“可以等我一會嗎?”


    “你這是在幹什麽?”李周氏好奇的的蹲在地上,看她在地上畫的東西。


    望舒很認真的解釋:“我在想著重新蓋房的事。”


    兩人一同去了隔壁院子,她手裏的錢如果用來蓋房,應該也剩不了多少,還得找個掙錢的事幹,這邊女人都是種地女紅補貼家用,她都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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