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殺人,還要分什麽高低貴賤?”空青繼續道,“所以你為什麽來了這裏?”


    “……因為不招人待見。”望舒摸摸空青的小腦袋,“再說了,都是過去的事了,沒什麽好提的。”


    兩人迴去時夜已經深了,空青困的倒頭就睡。


    之後的日子裏,望舒時常坐在竹林間看雨,用露水煮茶,或者坐在窗邊發呆。


    在空青眼裏,她是個神秘的女人,不明來曆,而且她並不高興。


    她發呆的次數在一天中占了大部分,她無所事事,發呆就過了一日。


    空青會纏著她讓她教自己識字讀書,她又是那樣的博學。


    以空青全部的知識儲備量,她從來考不倒望舒,無論是嚴肅的文學,還是奇聞軼事。


    她會拿著望舒的玉佩把玩,上麵的兩個字她認識“舒”和“棠”。


    “幹爹說你有夫君,這個‘棠’是你的夫君嗎?”空青指著玉佩上的字問道。


    “秋蘭兮青青,綠葉兮紫莖。”空青背道,“你看玉佩上的莖,也都是紫的。”


    “……”望舒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有什麽聯係。


    “你好笨啊,九歌少司命講的不就是男女之間的愛慕之情嗎?他是在隱晦的向你表達愛意啊,不是吧,這玉佩在你身上跟寶貝似的戴了這麽久,你都沒明白?”


    “少司命還是求子神呢。”望舒點了點空青的額頭,“別瞎說。”


    “我明白了,你不喜歡他,所以就強行忽略其中的含義。”空青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挑著眉賤兮兮的盯著望舒。


    “是兄長送的,你看這並蒂蓮,一母雙胎,紫色隻是因為貴重。”望舒趕緊解釋,生怕這個小祖宗再說出什麽驚人的話來。


    “真的嗎?”空青有所懷疑。


    “真的。”望舒無奈。


    “那他為什麽不來找你呢?”空青又問了一個致命的問題。


    “不是他不來,是他不能來,也不知道我在這。”望舒將玉佩仔細的係迴腰間,“等你長大,就知道人生在世,有很多身不由己了。”


    巫醫又來給望舒換藥,從她受傷到現在已經兩個月的時間,她的傷口終於愈合得隻剩下縫合疤。


    “半年不要催動內力,不要動武,你能做到嗎?”


    望舒根本不敢做出保證,若是祝歸又來刺殺她怎麽辦?難道就等死嗎?


    “你執意要離開,再受這種致命傷,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見望舒不敢言語,巫醫顯然有些生氣了。


    他好不容易救迴來的人命,又要自己作死去了。


    可望舒必須離開,她還要趕到洛嶺。


    “罷了,帶著你的貓滾蛋吧。”巫醫見她意已決,不再阻攔。


    夜裏,望舒悄悄收拾包袱,其實也隻有兩件衣服,一袋子碎銀,麵具男推門而入:“拿著吧。”


    是更大的一袋子銀兩,還摻雜著銅幣,甚至還有幾兩黃金,望舒搖了搖頭不想收。


    “我又不缺銀子,等你到了洛嶺正好該動土了,我知道你在洛嶺有個院子,但是多少年沒迴去,總得修葺,你哪來的銀子修?”麵具男把袋子推到望舒的懷裏。


    “那我就收下了。”望舒也不再推辭。


    “怪女人!”空青敲望舒屋門,“都已經日上三杆,你怎麽還在睡!”


    敲了一會沒人迴應,她推開門,裏麵空空如也。


    “那個奇怪的女人呢?”她問麵具男,“她是不是走了?”


    “嗯。”麵具男與她一同進屋。


    “她為什麽半夜偷偷離開呢?難道她以為我會挽留她嗎?”空青大聲的質問道。


    “原來你這麽想讓她走。”麵具男笑了起來,摸了摸空青氣鼓鼓的後腦勺。


    “我才不是這個意思呢。”空青的眼淚就要落下來了,“她還會迴來嗎?就像叔父這樣,離開一段時日就迴來。”


    “大概是不會了。”沉吟片刻,麵具男迴答。


    聽到這話,空青的眼淚徹底流了下來:“好不容易多了一個和我說話的人,她怎麽就走了呀?我還有好多好玩的沒帶著她玩呢。”


    “哎?這個簪子是那個奇怪的女人留下的嗎?”很快空青發現了床頭的簪子,她舉著問麵具男,“我怎麽沒見過這個簪子?”


    簪子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旁邊還有幾個花蕾,葉子,枝蔓,每一種顏色都是天然的玉打造,耗時數年。


    “應當是她留給你的,”麵具男隻看一眼,心下了然,“這個簪子是當年太後賜給長公主當及笄禮的,你好好留著。”


    “她到底是誰啊?”空青終於問出了這些天一直都想問的問題。


    麵具男迴答:“當今聖上的親外甥女,前新安郡主,祝舒。”


    “那她又騙我,她說她叫望舒。”空青又不高興了,“祝舒這個名字沒有望舒好聽,望舒是為月驅車的神仙,她也好像是下凡的神仙,不久就迴到了天上。”


    “那倒是沒騙你,她被剝奪了姓氏,當年長公主駙馬姓望,她這也算是用父姓了。”


    “什麽叫算用啊,她也像我一樣沒有父親嗎?”空青不理解,可是她的身份很確定啊,怎麽會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呢?


    “嗯。”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誰。


    他又怎麽會不知望舒的心思呢?


    哀莫大於心死,皇室這個身份,她算是完全沒了念想,塗在她身上的藥效果極佳,除皇室也沒人能拿出如此精貴的藥來,想必殺她的人,就是祝歸。


    望舒的人緣也不錯,那些暗衛看來也怕她真的會死,祝歸身邊也有人暗中幫忙。


    麵具男轉身出了屋,正巧碰上了巫醫往這邊走來。


    “她還是走了?”巫醫一看便知。


    “嗯。”


    巫醫望著麵具男遠處的身影,無聲無息的歎了口氣。


    既然想清楚了,又何必再讓他們知道祝舒還活著?


    “她根本沒想清楚。”麵具男搖了搖頭,“別管她了。”


    望舒一刻不停的趕向洛嶺。


    她琢磨了下沒有監軍押運,她大概要自己親自去向洛嶺太守表明自己已經到了洛嶺,並且沒有監軍押運,她就此也就是個普通人了,也不用強製性的勞作。


    郡主的身份還是好使,望舒癡癡的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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