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開始前望舒還特意撿了根木棍試了試冰有沒有凍結,見使勁一按便透了水上來,她滿意的迴了前廳。


    祝霽棠落下黑子,見對麵的望舒發呆,他開口說:“你要跟我下棋,現在自己卻發呆,要是真有事,我又不是不能當你的知心人。”


    “……”望舒落下白子,這一步就像是陷阱的最後一步,將祝霽棠的活路堵得嚴嚴實實,他無論再落哪裏,都難逃輸棋的下場。


    “你的棋風越來越像父皇,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教的,就這幾個被我吃掉的棋子地位重要,你真當是一點也不心疼。


    相比你,我倒是心慈手軟了些,此乃皇家大忌,從小學會的道理。


    對你時,卻不自覺的心軟了,我真想不明白,就好像對你心軟是一種本能。”祝霽棠指著殘局分析。


    他止不住的捅著自己那幾顆殘子,自我反省中。


    “分什麽你我?對我手軟就是對你自己手軟啊。”望舒開玩笑般的洗腦。


    隨著望舒舒展肢體,腰間的玉佩也在輕微的晃動,從腿上垂到側邊。


    “北辭配得上你身份的嫡女數來數去隻有十來人,十三四又太小。”可不能讓你老牛吃嫩草。


    望舒把棋子慢慢收起來,隻剩下一排黑色的棋子。


    “走一步看一步。”祝霽棠還以為是什麽要緊的事,他擺了擺手,將這一排的黑子放進盒裏,“所以你隻是因為這件事在煩惱?”


    “是。”當然不是,她想的是許昌的事,造反除了策反北辭的護城軍隊,必然要暗中養私兵,她的暗衛查到定州有大量的鐵器交易。


    如果隻是這兩點還不足以讓望舒懷疑許昌的兵養在了定州,更是因為許昌揭發望盛前,把他的書房洗劫一空,毀了所有的證據,望舒的人混在其中,一些書信上字字句句不離定州。


    許昌的老家也在定州,定州離北辭二百餘裏,無論從哪個方麵考慮,都是養兵的不二選擇。


    貿然離京,隻會引起懷疑,她需要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離開,思來想去,不得不利用一下美麗又愚蠢的文安侯嫡女洛音。


    下棋時她還在猶豫這樣利用一個無辜的人是不是太殘忍了。


    當祝霽棠的棋步步緊逼,望舒為了贏,不得不舍棄一些棋子作誘餌,他最後那句仁慈,使望舒徹底下定了決心。


    她從小到大為了贏棋,隨意舍棄的棋子還少嗎?


    她要的是贏。


    前廳逐漸熱鬧了起來,她前去迎客,遠遠的看見薑淮將一份禮遞給清竹,清竹正屈著身子聽他說話,不時應一句。


    興許是注意到了望舒的目光,他很快看了過來,向望舒招了招手。


    望舒點頭示意,薑淮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她身邊:“恭喜。”


    “客氣,臨王對自己親自參與設計的成品可還滿意?”望舒站在迴廊邊,比台階下的薑淮高了半個頭,她隨意的一擺手,有種這是我為你打下的江山的感覺。


    薑淮笑了起來,不知是不是這句話取悅了他:“滿意。”


    他才注意到望舒今天穿的衣服裙擺極長,樸素的款式配上華貴的裙擺,有點不倫不類,他上台階,走到望舒身邊,自覺幫她拾起了裙擺。


    下台階時裙擺容易絆倒,望舒對他的動作早就習以為常,可這副場景落在不遠處的洛音眼裏,就不是這麽迴事了。


    她兩隻手絞著手絹,都要將手絹撕裂了。她怎麽也想不到在她心裏擊退蠻夷的大英雄,竟然委身幫一個女子提裙擺,做下人該做的事。


    “小姐別生氣了,眼下您最有可能成為四皇子妃,到時候還怕一個郡主?”身邊的小丫鬟低聲寬慰,洛音沒覺得自己被安慰到了。


    不能當臨王妃,但四皇子妃也有大概率是她的。


    四皇子和臨王在她心裏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一個是戰神大將軍,一個是不學無術隻知道跟新安郡主鬼混在一起的紈絝子弟,又不是太子,有什麽好的?


    沒有政績,沒有軍功,一問祝霽棠,名字隻出現在煙花柳巷。


    “不行,我要找新安郡主單獨聊聊,她不能那樣對臨王殿下。”尊卑有別,她從小學的就是三從四德,望舒這樣的做法簡直就是侮辱了一個男人的尊嚴。


    潛意識裏,她仍然覺得望舒是和她一樣的女人,她忘了權力二字。


    她必須找望舒談談。


    還沒等望舒親自請洛音,洛音就已經氣衝衝的站在了望舒的麵前:“郡主,臣女心中有些疑惑,想與郡主訴說。”


    薑淮的眉毛簇起,他還記得除夕夜的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下意識的看向了望舒。


    “走吧。”望舒走在前麵,薑淮本想跟著去的,被望舒留下,“女子間的談話,你也有興趣?”


    薑淮乖巧的留在了原地。


    洛音的肺要氣炸了,可她又不能顯露出來,嘴角扯了扯。


    她不知道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在望舒的陷阱裏,而不自知。


    “洛小姐要說什麽?”望舒站在隻差一步就可以跌落湖中的岸邊,背對著湖水與洛音對視。


    “都說郡主學富五車,才高八鬥,敢問郡主可習過女德?”洛音壓著怒火問道。


    “我學那做什麽?”望舒好像聽到了個笑話,眼前這個女子是除了望楚楚外接觸的第一個外人,就算是愚蠢的望楚楚都不會問出這麽個好笑的問題來。


    “那臣女想給郡主講一講女子從小應當學習的女德。”洛音心裏暗笑,原來是不懂規矩,麵上湧出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優越感,身板站的都直了些,甚至敢直視望舒了。


    望舒見有人竟然直視她,心中一陣不悅,她就站在那,便不怒自威:“放肆,誰給你的膽子直視本郡主?”


    洛音被嚇得一哆嗦,好像才想起她是郡主般,連忙退後兩步,低下了腦袋。


    “郡主無論如何也是個女人,就應當遵循三從四德,您讓臨王殿下幫您提裙擺的行為欠妥。”低下了腦袋看不見望舒的臉,她的膽子又大了。


    望舒哦了一聲:“薑淮讓你跟本郡主說的?”


    那一點點負罪感就這麽煙消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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