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望舒被祝霽鳶叫去了宮裏。


    祝霽鳶神神秘秘的拉著她去了偏僻的後花園,一個挨著冷宮的地方,此時地上多枯枝敗葉,也無人打掃。


    “昨天宮裏鬧了鬼。”祝霽鳶小聲說,“哭得可淒涼了,嚇得我跟母妃睡的。”


    “就在這鬧的鬼吧?”望舒指著地上還未掃散的灰燼,還有些被燒過的樹葉和樹枝的痕跡,“昨天是寒衣節,大抵是有宮人偷偷的燒紙了。”


    “寒衣節?”祝霽鳶啊了一聲,“我竟不知到了寒衣節,昨日應當給這些宮人偷偷放出宮祭拜家人。”


    望舒又欲說什麽,就看見根長得又筆直、粗細又均勻的樹枝,跑過去撿了起來,拿在手裏玩。


    誰能拒絕撿一根木棍玩,還是根形貌昳麗的木棍。


    “你記不記得我母親剛過世,我被寄養的事?”


    “……”祝霽鳶迴想起來,“好像是有那麽個事?那會似乎才五六歲,我記不大清了。”


    她咬著嘴又迴憶了一會:“但我記得你生病的事,病著時皇兄皇姐還帶著我去探望你,當時他們說你差點挺不過去。


    我還在想你明明每日活蹦亂跳的,怎麽說倒下就倒下了。”


    現在看來,連記性這麽差的祝霽鳶都記得(也沒有罵祝霽鳶的意思,望舒單純覺得她記性不太行),自己卻不記得,絕對是被算計了。


    傻白甜父親肯定沒想到這種事。


    望舒迴她:“我不記得自己得過病,昨日臨王提起時,我還將信將疑,原來是真的。”


    兩人邊走邊聊,很快穿過後花園,不由自主的往祝霽鳶的宮裏走去。


    “我去故桑宮祭拜母親,跟我一起去不?”望舒指著相反的方向問。


    “去。”祝霽鳶跟著她轉身往故桑宮的方向走,突然想起來,“靜寶林都封才人了。”


    “不會是真懷了吧?”望舒皺起了眉頭,一陣不安在心中蔓延。


    “恭喜你猜對了,她有了身孕。”祝霽鳶小聲說,“雖然父皇沒明說,但就是這個意思。”


    “舅母怎麽說?衿貴妃怎麽說?”望舒問道。


    “還是那個意思,活不下來,不過就是都在按兵不動罷了。”祝霽鳶一臉不屑,“這後宮裏的眾人都想著保命苟活,竟然還有想著懷孕爭寵的,也是挺有意思。”


    防範措施做的那麽充足,還能懷孕,不知道是祝歸寶刀未老,還是靜才人太有手段。


    “這些年利用故桑宮爭寵的不過她一人,肯定有問題。”借著死去的母親上位,也虧得她想得出來。


    說曹操,曹操到。


    去故桑宮的路上,就與靜才人遇到了。


    她還是穿著嫩黃色的小襖,比起半個多月見她,沒什麽兩樣,臉大概圓潤了點。


    望舒本不想理她,從她身邊走過去,卻被靜才人叫住了。


    “公主殿下,郡主殿下。”她低身行禮,望舒不得不停下迴禮。


    “郡主可是要去故桑宮祭拜,說起來咱們還是親戚呢。”靜才人拿著手帕,微微擋住嘴笑了起來,又優雅又靈動。


    望舒麵無表情的看著她,一股無名火忽然竄上了心頭。


    祝霽鳶一把拉過望舒,把她強拉著按在自己身後:“靜才人這兩日不是身體不適,今早都沒去給母後請安,現在怎麽又能去故桑宮了呢?”


    “公主還小,昨日你父皇留在妾身那,今早便沒能起來。”說著她又捂著嘴笑了起來,“這時身體好了些,想著皇上懷念親妹卻又政務繁忙無法祭拜,妾身就替皇上來了。”


    祝霽鳶也跟著笑了起來:“靜才人還真是賢惠,新安,你說咱倆逮蜈蚣半天了,可算是見到一隻。”


    “是啊,那麽大的一隻,還真是少見呢。”望舒冷靜下來,也一副笑眯眯的樣子望著靜才人,“不知道靜才人有沒有見到這隻又大腳又多的蜈蚣呢?”


    “公主郡主說笑了,這冬日裏哪來的蜈蚣呢?”她笑的勉強。


    望舒哦了一聲:“不是蜈蚣還哪都摻一腳,我當是隻蜈蚣呢,沒想到是霽鳶眼瞎了。”說著又拱了拱祝霽鳶:“你這眼神可不大好哇。”


    祝霽鳶笑著不迴應,隻看著靜才人。


    “公主和郡主這是什麽意思?”倒是靜才人身邊的大宮女先沉不住氣往前站兩步開了口。


    “才人是真心敬重長公主殿下的,身體不適也要前來祭拜。”


    望舒真的氣笑了:“倒是本郡主的不是了?身體不適還要來祭拜本郡主的母親,也不怕衝撞了先人。”


    靜才人佯裝怒斥自己的宮女:“怎麽能和公主郡主這樣說話,快跪下請罪!”


    宮女不情不願的稱了聲是,跪在了兩人麵前,嘴也含含糊糊的說:“求公主,郡主開恩,饒過奴婢這一迴。”


    她跪下了,跟在靜才人身後的所有下人也都跟著跪下了,望舒聽的真切,後麵有個宮女嘟囔著:“她倒是跟才人一條心,害的咱們跟著受罰。”


    “別說了,她仗著嘴甜,才人可稀罕她了。”


    “真是癩蛤蟆趴到腳背上。”不咬人你膈應人,祝霽鳶原本也沒有罰她的意思,擺了擺手讓她起來,說了句下不為例。


    “來都來了。”望舒的經典套話又一次展現了出來,“後邊那倆,本郡主聽聽平日裏這才人身邊貼身伺候的大宮女,都怎麽欺負你們的。”


    祝霽鳶有點驚訝,小聲問望舒怎麽知道後麵這幾個宮女受欺壓的。


    “習武的耳朵好使,她們在後邊咬耳朵來的。”望舒解釋。


    而對麵的每一個人,臉色都很好看,有驚恐,有欣喜,跟顏色盤似的五顏六色的。


    被點名的宮女走出來,連忙跪在望舒腳邊,爭先恐後的講述大宮女對她們平日裏的俸祿克扣和打罵。


    她們以為找到了靠山,殊不知望舒隻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一頓瘋狂輸出後,周圍一片寂靜,沒有人說話。


    有點尷尬。


    宮女們接下來要說的話就此噎住。


    “靜才人管教不嚴啊。”終於,祝霽鳶開口打破了寂靜。


    “公主教訓的是。”靜才人趕緊接上話。


    望舒一想到迴去後,靜才人的宮裏肯定是一陣子雞飛狗跳,心情好了起來。


    很快靜才人白著一張臉,尋個理由迴去了。


    “你說我像不像話本裏惡毒又嬌蠻的惡毒女配角?攔住了女主角的幸福路?”望舒用胳膊捅了捅祝霽鳶。


    祝霽鳶嘎嘎的笑了起來,像隻鴨子,中間還笑出了豬的聲音:“恭喜你對自己有了清晰的認知。”


    “新安郡主,皇上在禦書房等您呢。”義嘉的聲音從後麵冷不丁的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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